叶满过去那二十七年里,总是觉得自己很扭曲,情绪不稳定。
他爆发过一次,就在不久之前。他仍记得自己对父亲暴怒时不可自控的恐怖。
外面糜烂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们同岁,但是你比她可漂亮多了。”
“你要是我女儿该多好?”
“他们两个算什么?我早就忍了很久了。”
他和妈妈算什么?
叶满好像从未长大,时间在他身上的体现只是他的体型变大、头发变长,月光落下,他还是那个走在乡路上的小小影子。
那时叶满都六岁了啊。
六年里,那个男人一直和他的初恋、他的真爱在一起,那这个家算什么?他和妈妈算什么呢?
“来哥这儿坐,”王壮壮低而宠溺地说:“我给你看个东西。”
漆黑的房间里,那样的背景音里,叶满混沌地感觉到孙媛抓住了自己的衣摆,紧紧扯着。
那个女人在害怕,她在求救。
叶满这个怂货,他甚至无法产生一点点威慑力,在别人看来,他没办法保护任何人。
他一向随波逐流,看到什么都淡淡的,从不多管闲事。
有人认为他这次也一样,会冷眼旁观,他不会想失去工作的,一旦叶满有什么反应,外面的人一定会察觉。
这个房间逼仄,床与床之间只有一个五十公分见方的小桌子,上面放了氧气罐。
三个人离得很近很近,呼吸都能互相察觉。
叶满不知道孙媛在想什么。
他和孙媛不算熟,也不了解她。
外面男女的声响让一个人热血沸腾,让另一个踩在了悬崖之上。在远离故土的异地,无人相识的三千米海拔高原,恶意和恐惧正在扩散。
叶满心脏跳得很厉害,越来越厉害,他觉得自己的大脑缺氧,发木发麻,他探出的触角察觉到王壮壮正要起身的趋势。
“叶满,咱俩一起吧。”王壮壮下了床,随意地邀请。
孙媛一下子放开了叶满的衣服。
那让叶满感到了一种难过和难堪,他从来不被信任。
多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让他无法分析自己的真实感受,他找不到出路,只能看到那些泥泞的情绪一直积压、积压。
“别碰她。”叶满低低道。
男同事走到两个人面前时,叶满说出了这句话。
王壮壮的手正按在裤腰,离得近了,叶满嗅到了多日未洗澡的腥臊味儿,带着热烘烘的粘稠。
他想吐。
他的大脑快要被煮沸了,几乎掀开头骨,说出的话却很小,像是呢喃,这样近的距离,甚至旁边的人都没听清。
“什么?”王壮壮懒懒散散说:“你不想就给哥让个地儿。”
叶满在那一刻溃堤了。
他在男同事猝不及防时猛地起身,狠狠将他推翻。
孙媛反应迅速,连滚带爬跑到门口,打开了灯。
等她回过头时,发现叶满正抄着氧气罐,凶狠地向那个死胖子砸下去。
那个老实木讷的青年一反常态,让孙媛几乎认不出,他站在床前,将那份量不轻的金属氧气罐毫无章法地砸向王壮壮,每一次都狠到用了全力,而那个刚刚试图侵犯她的男人,他竟然是光着屁股的,他早在黑暗中解开了裤子。
孙媛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下意识打开门,想要跑出去求救。
而门开的一瞬,客厅里纠缠的两个人也暴露在视野下。
她的大脑“嗡”的一声,听到叶满压抑而凶狠的声音说:
“我说,让你别碰她。”
“听懂了吗?”
“垃圾!”
“垃圾!”
她敞开的手机摄像头记录下了全部,并在叶满说那些话的时候眼泪砸了下来。
所有人都惊住,当一个老实人发怒的时候,会更加让人恐惧震撼。
王壮壮本来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怂货,现在只敢缩在床上,抱着头一声不敢吭。
孙媛害怕出事,连忙跑了过去,抱住叶满。
“叶满,快走。”孙媛边哭边说:“我们去报警。”
“不要!别报警!”王壮壮猛地反应过来。
他抱着头往后缩,煤气罐一样的脑袋四处晃,终于看到在客厅里手忙脚乱穿衣服的男女,他找到救星一样:“所长!你看看叶满,他疯了!”
副所长的表情很快从慌乱变得恼怒,五十多岁的秃顶男人手忙脚乱穿好裤子,立刻拿出领导的风范,开口道:“大半夜不睡觉在干什么?工作完成了吗?”
叶满:“我不干了。”
他声音嘶哑,开口道:“我现在有很多钱,我不怕你们了。”
他喃喃说着那句话,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
在三千米海拔的高原,他这样剧烈活动下,气喘得厉害,他看着客厅里的男女,直白地说:“你们真恶心。”
在李梅梅刺耳的哭声,还有副所长的威胁里,叶满收拾了自己关上就能直接离开的行李箱,离开了那个套间。
此时,已经是拉萨的凌晨。
路上空无一人。
钢筋丛林里,没有自由与圣洁,他一个人行走在低温度的夜里,身上的短袖无法御寒。
“叶满。”
刚出酒店门口,有人从身后叫住他。
是孙媛。
她拖着行李跟了上来。
两个人就这样流浪在高原的夜里,一路无话地走着。
直至走不动,俩人在路牙子上坐下。
“我要给所长发消息。”孙媛已经不哭了,她很快又恢复了精神,握着手机说:“我不会放过他们。”
她亢奋得有点不正常,边向手上哈气边快速按手机。
而与之相对的,叶满却蜷缩了起来,刚刚的凶悍已经消失不见,他的指尖在发抖。
孙媛没发现,叶满正在害怕,他恐惧得攥紧手上的念珠,但是那念珠不是姥爷的桃木剑,没办法给他带来一点安慰。
他在这一刻不是在害怕失去工作,不是害怕自己打坏了人,他恐惧的是,自己变成了那个男人——发怒的瞬间,他完全继承了爸爸的暴戾基因,就好像一场血脉传承,在那一刻,从小的引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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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遭受的暴力,都得到了完整复刻,他成了另一个“爸爸”。
他甚至无知无觉孙媛在做什么,忘了自己身处何方。
这时是拉萨的凌晨十二点左右。
平原地区的人们已经熟睡。
叶满的手机响起时,他木然地低头看,然后沉默了一下。
孙媛刚刚给他发了视频。
指腹轻轻点击冰凉的屏幕,进度条缓缓移动,一开始是黑暗,然后是门外模糊的说话声。
女人倚靠着叶满的肩上,从他指缝里拿走烟,含进了自己嘴里。
烟雾弥漫的午夜路灯下,冷空气让两个人的鼻尖和指尖都发凉。
“我刚把这个发给所长了,我也不打算干下去了。”孙媛吐槽道:“在这儿待下去我精神非得出问题不可。”
叶满没吭声,静默地看着手机视频播放。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儿,孙媛看向他,低低开口:“叶满,你刚刚真特么帅。”
叶满指尖一颤。
孙媛闷闷笑了起来,她勾住叶满的肩,笑声爽快:“虽然咱俩不熟,但是以后但凡有什么事儿,你只管开口,我赴汤蹈火。”
画面播放到他拿起东西砸人那段儿,叶满关掉手机,递还给孙媛。
“我有点冷。”他转移话题,说:“咱们找个地方先住下吧。”
网约车将他们带到了一家民宿门口,两个人丧家犬似的哆哆嗦嗦走进去。
这里昼夜温差太大,零上十几摄氏度,冷得人身体发抖。
民宿的年轻老板穿着睡衣出来的,脸上笑呵呵,没有半点不耐烦。天色暗,大堂也没开灯,只有柜台这儿一块儿亮着。
不知是因为高反还是感冒,他的头脑昏沉,困得要命,眼睛看着那个正登记身份证的年轻老板,老是觉得无法集中精神,无法聚焦。
他只知道那个年轻老板检查自己身份证的时间有点长。
“有问题吗?”叶满有些忐忑。他这人经不住事儿,但凡做点坏事都战战兢兢,会付出很大代价,他想着总不能刚打了人这会儿警方就发通缉令了吧?也太快了点吧?
民宿老板很快把身份证还给了他,笑着说:“没有,就是看你有点眼熟。”
叶满松了口气。
“第一次来拉萨?”老板翻着房卡,随口问道:“打算去哪儿玩?房间里都有地图和攻略,要是想组队用车,我能帮着联系。”
孙媛倒是兴致勃勃,她全身使不完的劲儿似的,和那小帅哥聊了起来。
叶满拉着行李跟在后面,闷不吭声地往楼梯上走。
叶满看到向上的楼梯栏杆上挂着彩色布条,从一楼向上的三层楼房的每一间门口都挂着藏式的门帘,此时都安安静静。
“房间里供氧,wifi密码8个8,这密码整个拉萨的酒店wifi都连得上,”老板开了个玩笑,然后热情周到地说:“可以添加一下微信,我给你们发一些攻略,有事也可以直接联系我。”
叶满的房间在三楼转角,有一面大窗,外面的路灯光线隐约透进来,房里安安静静,玻璃上只照着他一个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