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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第七十四章 生死

作者:苏误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季砚书再次有意识的时候,是有人正在掰她的嘴。


    陈清腿脚不便,实在不应该骑马,但他自从接到季砚书那封语焉不详的“家书”后,心里就一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等他快马加鞭到了西北驻地,赶到帅帐里一看的时候,对方基本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


    他要是真坐马车来,现在估计就只来得及给她收尸了。


    一根老参保住了季砚书最后一□□气,陈清日夜兼程,到了地方也没来得及合眼,守了对方三天两夜,这才将人救了回来。


    灌药的人毛手毛脚,一碗药几乎全都进贡给了她的衣服,季砚书活生生给呛出了一丝清明,勉强睁开眼想看看究竟是哪位仁兄想要谋杀她。


    给她灌药的正是那天的小亲卫,见自家殿下睁了眼,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药碗“啪唧”掉在了地上摔成了八瓣,随后“嗷”地一声飞奔出去叫大夫。


    一刻钟之后,帅帐里挤满了人。


    钟沁滋哇乱叫地最先冲上来,伸手在季砚书眼前晃了晃:“砚书,砚书你醒了没,听得见我说话吗,感觉怎么样?”


    她脑袋嗡嗡,钟沁这么一叫唤,更是疼痛。奈何张嘴却出不了声,只能勉强将脑袋转过去,表达自己的嫌弃。


    而她这一动,整个帅帐都激动起来。


    一水儿的“动了动了”从各个嘴里吐出来,硬是起到了魔音贯耳的效果,季砚书眉头越皱越紧,陈清终于来救命了:“吵什么吵,她需要静养,都给我滚出去!”


    她的耳朵似乎也受了些伤,听声音模模糊糊,鼻子却先一步闻到了陈清身上的草药味,见对方不慌不忙,便知道自己命不该绝,于是也放下心来。


    陈清走到她床前,挥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殿下?”


    季砚书努力张了张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心里着急。陈清似乎也是发现了不对劲,伸手一摸对方脉门,皱紧了眉头。


    这两日季砚书在鬼门关里和阎王爷喝茶,钟沁现在一看见陈清皱眉就肝颤,颤颤巍巍走上前去,吞了口唾沫:“神医,她这是……”


    陈清蹙眉不语,而是又将一旁让人看一眼就心生敬畏的长针拿了起来,周围人大气都不敢喘,看着对方将那根恐怖的长针扎进了季砚书脑门。


    “嘶——”


    季砚书觉得脑袋一痛,一直被死死粘住的喉咙突然就能发声了,当即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


    她这一出声,在场所有人当即大喜过望,连日里不苟言笑的陈清都微微弯了下嘴角,轻轻松出一口气。


    钟沁一个箭步冲上前来:“砚书!”


    “闭嘴!”季砚书哑着嗓子骂,软绵绵伸手推了他一把,“你是老娘们吗?咋咋呼呼的。”


    一旁的侍书终于忍不住了,伸手将钟沁这个烦人精拉开:“殿下才刚醒,小将军老实一点吧。”


    季砚书环视一圈,终于见着一个靠谱人,伸手拽着侍书的袖子:“西域……”


    “殿下放心。”侍书握住季砚书的手,“都没事了,楼兰国王伏诛,楼兰国破。”


    “还有、还有……”


    侍书一愣,忙说:“韩大人最近也没有信来,殿下放心。”


    闻言,他心中唯二的两座大山终于落了地,轻轻吐出胸口里的一口浊气,半个身子这才后知后觉出剧痛,忍不住闷哼一声。


    这一声又让全帐的人提心吊胆起来,这下子陈清有了经验,连忙伸手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殿下这毒凶险,我医术浅薄,也是暂时压制,能不能撑的过,还要看殿下造化。”


    季砚书气笑了,气若游丝地骂:“你、我看你也是个庸才,我两次找你救命,你都让我自己硬撑。”


    陈清见她还有骂人的力气,便知一时半刻死不了,惯常冷笑一声:“殿下找死的功夫绝对是我平生仅见,在下不才,无能为力。”


    她喘了一口气,还是觉得半边身子麻木不堪,强撑着听钟沁念完了军报,回了北疆的战报,这才在陈清的耳提面命下勉强又睡了过去。


    幸亏这一箭离心脉远,还远不到药石罔效的地步,季砚书迷迷糊糊昏睡了一宿,梦中她爹娘和先帝爷一直在她耳边喋喋不休,拽着她一点摇摇欲坠的神志。


    又一天,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季砚书从床上爬了下来,汤药如水一般灌下去,当晚就又坐在了桌子前,把这些日子积压的书信统统都看了。


    侍书恰好带着一碗汤药进门,季砚书随口一问:“那日放冷箭的人是谁?”


    侍书神色古怪:“当日钟小将军气急,率众破了楼兰国门,后来俘虏了他们的统帅,拿来一审,却不是他们的主意。”


    当时那一箭是从季砚书身后射出,西北驻军尽在她掌握,那就只能是当时接应过来的一群汉人俘虏。


    “确实奇怪,那俘虏放完箭后就服毒自尽了,我们没能问出什么名堂。”


    “那便算了。”季砚书不怎么在意地摆摆手,“说白了也是我一时忘形,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


    侍书却笑不出来,她一直对她家殿下这种拿人命当儿戏的态度有些不大赞同,季砚书拿别人的命不当回事,连带着对自己也不大上心。


    她年轻的时候尚且还会为了长宁王府的声誉与自己身上的责任费心奔波,可随着年岁渐长,又是伤病又是婚配,她身上的心气儿仿佛渐渐被磨没了,对自己更是随便起来。


    侍书渐渐皱起了眉:“属下有一件事想与殿下说。”


    季砚书心里“咯噔”一声,这孩子平时沉稳,办事麻利,不过要是一旦开始这样正经说话了,基本就是要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节奏。


    她搁了笔,等侍书的下文。


    “属下逾矩,知道殿下这些年殚精竭虑,可自从幼时受了重伤,身子就一直反复,就算现在局势紧张,身子也就这么一副,没了就什么都没了——顾将军的战报属下看了,北面还能撑得住一时,殿下……”


    季砚书:“你想让我就此珍重,别将这一条小命轻易交代了么?”


    侍书抿了抿唇:“这话本不该我说,只是……”


    “放心吧。”季砚书闻言笑出声,她伸手摸摸侍书的头,“我不会死的。”


    其实侍书感觉的没错,自从阴差阳错嫁入相府之后,她确实渐渐不怎么在意那点少年心气儿了,撑着她走的只还有一点责任,一个盛景义,她只想着等盛景义安安稳稳的登基,自己了却这一桩事,是死是活的,她倒没那么在意。


    如不巧某天嘎嘣一下死了,也算是成全了长宁王府满门忠烈的名声。


    可今时今日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就算她能狠心将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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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个孩子都舍弃,难道还能轻飘飘地舍弃一个韩弋么?


    盛景仁失势,南边的韩氏一族早晚都要收拾,韩弋这人自小就是贵子,金枝玉叶比起皇子公主也不遑多让,若一朝失了家族庇护,季砚书也早早死了,他往后可怎么办呢?


    他那样娇气事多,谁又来护着他,谁能管他?


    侍书不善言辞,一见季砚书这语气,又当她是在敷衍自己,还打算再劝,就听得季砚书语气一沉,又重复了一遍:“我不会死的。”


    “就算是为了……我也不会死的。”


    侍书愕然抬头,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韩弋的信虽迟但到,季砚书彼时只能勉强提笔写几个字,手上没力气,那字比狗爬的还要难看,就这么回信,对方势必发现端倪。


    所以她想了个馊主意,钟沁自小和她一起念书,二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少不得总要被夫子留下抄书,常常是你替我抄抄,我替你抄抄,二人将对方的字都练了个七七八八,寻常人一般看不出端倪。


    她让钟沁替自己写,自己口述,二人勉强凑出一篇回信,送往了江南。


    季砚书在西北北疆一线说一不二,除了一封语焉不详的家书,一点消息也没露出来。现在京城正是一片喜气洋洋,也还是别听这倒霉消息了。


    而西北一线的捷报稍晚一步才顺着消息传到了江南,随着捷报一同到来的,还有季砚书的回信。


    因着山庄消息灵通的缘故,二人通传消息方便不少,韩弋先看了捷报,随后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私信,刚兴高采烈地看了两行,渐渐皱起了眉头。


    季砚书往常写信,大多都直接说正事,废话很少,今日这信倒是洋洋洒洒,东拉西扯了一堆有的没的,依照他的经验,季砚书这厮开始东拉西扯,一般是因为心虚。


    这可奇了,长宁殿下脸皮三尺厚,又远在千里之外,对着他心虚个什么劲?


    接着往下看,则是处处都透露着不对劲。季砚书的小楷在京城颇有些令名,虽不至于到“墨宝”的地步,但确实很有特点,写字时有些自己都没发现的小习惯,寻常人轻易看不出来,但这两个月来季砚书的回信他恨不能翻来覆去地看个五六遍,对这些烂熟于心。


    钟沁虽然学的很像,但帮她抄书到底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不能尽善尽美才是常事。


    他先是将几月前的家书拿出来仔细比对了一遍,确实有几处习惯并不一样。又将这一批战报一一拆开看了,竟然一句长宁王的批复都没有。


    这种种怪异景向,季砚书要不是闲的没事闹幺蛾子,那就是她出事了。


    这念头一起,瞬间所有的不对劲都有了解释,但西北万里之遥,他除了暗自着急上火,也没什么能干的。


    他想写一封信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可那人如此费心遮掩,摆明了就是想要自己心安,前线焦头烂额,韩弋不想对方再因为应付自己分心。


    江南家信,军中知道的人应该不多,若她真的不测,应该也没人有胆子敢擅作这种主张。


    这么想着,他搁下笔,将散落的信纸一一收好。窗外暮色渐沉,案头的烛火晃了晃,映得他眉间阴影更深。


    西北的风沙似乎隔着万里吹到了眼前,迷得人眼眶发涩。


    韩弋最终还是合上案卷,吹灭了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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