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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第三十五章 清白

作者:苏误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地上的青鸾只愣了一瞬,忙抓起地上那方帕子,拢好身上的衣服追了出去,踉跄着跟上季砚书的步伐。


    马车里很宽敞,中间放着一张小几,季砚书坐在一旁喝茶,也不看他。青鸾与她相对,规规矩矩地跪在对面,不敢多言。


    侍书回来的很快,将一张薄纸放在了季砚书面前,自顾自地在一旁奉茶,不再作声了。


    青鸾安安静静跪在地上,眼神却时不时往那张纸上瞟。


    季砚书倒是没说什么,将那纸打开看了一遍,这才知道面前这个小倌竟已经及冠了!二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面貌却像还未抽条的少年,有一种少年人特有的清瘦。


    京城的大人们寻欢作乐,有些专喜欢十五六岁的漂亮少年,为保男孩们青春年少,一些勾栏瓦舍就会给人用药。


    这虽不算什么秘密,但到底上不得台面。季砚书往常都是听说,亲眼见却还是头一回,不知醉太平里还有这样的手段,一时间竟是沉默了。


    她心情复杂地看了青鸾一眼,将那张身契又阖上,扔在了对方面前。


    青鸾被吓到,颤颤巍巍地说:“殿……殿下……”


    “这东西你收好,出去另谋差事吧。”季砚书轻声说,“脱了奴籍,将来凭着手艺,未必不能挣下一份产业,到时候买一方宅院,娶个媳妇,不好么?”


    青鸾一张小脸惨白,他膝行到季砚书脚边:“求殿下别赶我走,我,我自小就长在醉太平,这样一副身子,出去也没有地方收容我,更遑论结婚生子呢?而且,我已然得罪了那位大人,出去,就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性命了。”


    这是实话,倒是季砚书异想天开了。


    “罢了,随你。”


    说完这句,马车里就安静下来,不多时到了王府,季砚书对平叔交代:“车里的人您看着安排吧,找个大夫看一看身上的伤。”


    平叔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青鸾,见对方衣着轻薄,眼神回避,一时间也摸不着头脑,只能先应下,带着对方回后院梳洗。


    身边的时春走来,扶着季砚书往府里走去,恰巧这时一阵北风起,季砚书被风吹的打了个冷战,伸手拢了拢身上衣服,叹息似地说:“果然快入冬,这天穿夹的都不行了。”


    话说到一半,她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对着侍书吩咐:“你去和厨房说一声,叫他们熬一碗梨汤来,送到芳园去。”


    侍书领了吩咐,倒是时春在一旁问起来:“殿下怎么突然想起给陈大夫送梨汤啊?”


    季砚书往前厅走去:“陈清有些喘症,南疆四季温暖,这病症还不显,现下千里迢迢到了京城,气候大不一样,应该难挨些。”


    陈清医术了得,但自己身上却总有些个不大容易好的小毛病,他自己不怎么上心,一来二去,就成了旧疾。


    时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后也笑说:“殿下别担心,前几天府上下人们置办冬衣,平叔还特意问了陈神医喜欢的样式,挑好料子早早做了送去,现在应该都换上了。”


    季砚书也笑:“平叔周到细心,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再周到年纪也大了,难免力不从心,我倒要安排给你一件事。”


    这些天季砚书皇宫东宫两头跑,就没随身带着时春,只叫她留在王府温书,季砚书晚上得了空也教她,但到底年幼贪玩,少人管教,进度总是不尽如人意。


    时春见终于不用时时念书了,打心眼里高兴,忙着问:“殿下吩咐什么事?”


    季砚书看她这样高兴,不由得失笑,伸手在她脑袋上轻敲一记,笑骂:“只要不是念书学习,干什么都有意思,你这样,日后许不上好人家可怎么办?”


    时春吐吐舌头:“那我就在殿下身边待一辈子呀,殿下又不嫌我,嫁人做什么?”


    季砚书失笑,这下是真的无话可说,只好交代正事:“那好吧,都随你——以后你在府里,多往芳园走一走,看一看陈清缺什么。”


    “炭火棉衣这些小物件,你多替他想一想。他这人性子奇怪,没什么朋友,行动又不便,初来乍到,难免不习惯。到底是千里迢迢来救我一命的,凡事你多上心,有事就来和我说,明白了不曾?”


    时春点点头,笑着应下,正巧这时侍书端着梨汤回来了,季砚书伸手接过,转身对着时春说:“走吧,我也去看看他。”


    二人走到了芳园,这离季砚书的院子倒是不远,王妃在世时专门拿来种些稀奇古怪的花草。


    每到春至,这院子里的花就争相开放,一季有一季的风景,直到秋末最后一茬菊花凋谢才算完,要不是地方不大,再种些腊梅,那就是四季都有的景致了,所以才起“芳园”这么个名字。


    这本是王府中最舒服好看的院子,奈何陈清是个没福气的,来的实在不是时候,除了秋菊,其余的一概没赶上,现在整个院子也就只有光秃秃的一片,不见一点生机了。


    季砚书没讲那些个大家闺秀的规矩,毫不见外的带着时春一个小丫头推门而入。


    彼时的陈清正靠在床头看医书,许是清净惯了,季砚书一个招呼都没打就闯进来,倒是给他吓了一大跳,当即就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罪魁祸首被这动静吓到,忙过来赔罪。


    “瞧我这没规矩。”脸上倒是丝毫不见抱歉的神色。


    陈清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见季砚书一脸揶揄,也是气结,咬牙切实地说:“殿下倒也不必推己及人,自己耳目不便,也觉得对别人敲门没有必要。”


    季砚书没和他呛声,看一眼人还活着,屋子里也不缺什么物件,平叔甚至怕对方不适应京城气候,还专门要下人多添炭火,他这屋子现在是温暖如春,别人呆着都出汗。


    “行了,我就来看看,不碍你的眼。”她起身,临走前指着时春对他说,“知你喜欢清净,但身边实在不能没有人看顾,这是我的丫头,聪明懂事,你有事记得叫她。”


    陈清目送着季砚书离开,又把视线转回到这个小丫头身上,丫头看起来十一二岁,实在不像个周到人,再加上季砚书这个纵容下人的脾气,他其实没指望这祖宗能“伺候”他。


    就在他刚要说点什么将这丫头打发了时,就见时春放下食盒,将一碗色泽诱人的梨汤端到了床边的桌子上。陈清看了一眼,没忍住问:“这是什么?”


    “是梨汤,殿下特意吩咐厨房熬的,还热着呢,神医尝尝?”时春将碗端起来,看见陈清略显迟疑的神色,又说,“殿下特意嘱咐了,没搁糖。”


    听完这话,陈清才将汤碗接过。


    “神医悬壶济世,自己的身体也要时时小心。”时春将汤碗端给对方,就撸起袖子里里外外收拾起来。


    陈清看着白净,其实是个糙人,屋里乱得很。时春将乱放的医书草药细细整理了,还不忘念叨:“神医不要总是闷头摆弄这些,京城好风光,神医千里迢迢来了,怎么不出门去看看?”


    陈清被念的不耐烦:“你这么小的人,怎么这样聒噪。”


    时春不和他计较,吐了吐舌头算是揭过,又自顾自地收拾。


    醉太平里人多眼杂,季砚书前脚刚从里面把人带走,后脚消息就传遍了,就连皇帝都被惊动,遣人来问。


    太子不知是不是仍未消气,没有动静,季砚书从容应付了来打探消息的黄公公,刚准备歇一口气,门外来人报,说韩弋来了。


    她看了眼时辰,大理寺没下值,对方这是专门来兴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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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罪的。


    门房战战兢兢问:“殿下,那,请进来吗?”


    “不。”季砚书斩钉截铁,“说我已经歇下了,今日不见客。”


    盛云骁盛景义这一对父子季砚书应付了一辈子,哄人消气手拿把掐,韩弋这个真不会!


    对面的小丫头刚要领命离开,就听见院门外传来争吵声,季砚书疑惑地朝门口看去,好么,人已经进来了!


    这还有没有规矩了?


    韩弋身边没人,身上还穿着朝服,看来确实是匆忙赶来的。只见他气势汹汹地闯进院子,四下环顾一圈,径直朝着季砚书走来。


    季砚书暗自“啧”了一声,有点牙疼。


    “人呢?”


    长宁殿下刚才那种把别人哄得团团转的游刃有余瞬间就没有了,尝试捋了捋打结的舌头,决定装傻充愣:“你说谁?”


    韩弋冷笑:“醉太平难道还有第二个头牌么?”


    季砚书自己脾气不好,却受不了别人对她发火,当场撂了脸子:“你是来捉奸的吗?”


    眼看一场争吵又要开始,这非韩弋本意,他无奈叹了口气:“季砚书,你同我说句好话会死么?”


    “我对你实在是很客气了。”季砚书实话实说,但似乎并不是那么可信。


    “为什么不肯语气软些呢?”


    “韩济明。”季砚书眼里流露出一点真切的疑惑,“你还知道‘得寸进尺’四个字怎么写么?”


    韩弋不言。


    这其实也非季砚书本意,她只好耐着性子尝试解释:“如果你想问醉太平那件事,你误会了。”


    韩弋就那么一说,没指望季砚书真对他解释什么,但对方真说了,他却反而有点不自在。


    “我去醉太平议事,巧遇刘铭一行,那老东西你不认识,有点……额,上不得台面的癖好,那人为了自保找上我。”她对平叔使了个眼色,随后示意韩弋落座,“到底是一条人命,既求到我这里,没有不救的道理。”


    季砚书平生第一次对他解释这么多,韩弋心里高兴,也就不在乎什么青鸾红凤,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知道。


    平叔上来奉茶,韩弋不敢看她,季砚书一只手撑着脑袋走神,忽地一阵风起,两人双双打了个寒颤。


    “韩弋。”季砚书轻声开口。


    “嗯?”


    “你想去江南么?”


    这话问的奇怪,韩弋疑惑地抬起头来,想了一会儿:“都说南国烟雨动人,若有机会,当然愿意一游。”


    若能得长宁殿下赏脸相伴,那就更好了。


    季砚书仍是发呆,一只手轻轻敲击石桌,半晌笑回:“确实是好地方。”


    既有秀丽风景,又能保得住性命。


    今日提及送盛晏南下,钟沁还道季砚书人手不够,其实也不需什么人手,南边都是韩氏地盘,出京过了淮水,还怕他们没有活路么?


    季砚书重情,于这一点上,义字都要往后靠一靠。她记得与太子那点旧事,自然也就记得别院三载相伴,记得多年费心担待,记得秋风中一件氅衣的情谊。


    远比韩弋想的要多。


    手上青玉扳指在石桌上敲出一声脆响,季砚书倏忽笑起来。这笑不似寻常疲于应付的假笑,生气盎然,好似深秋了无乐趣的天地恍然有了颜色,韩弋痴痴看着,心里隐隐觉得有什么正在变得不同,却理不出头绪。


    理不出头绪也好,若能日日见此一笑,天崩地裂又如何呢?


    季砚书轻巧俯下身来:“少卿大人来得巧,青鸾公子出身醉太平,琴艺高超,砚书独自品鉴未免无趣,不知大人可否赏脸一观?”


    “既如此,却之不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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