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信上说请她赴宴,等季砚书去了,才发现目的地竟又是“醉太平”,待她上了楼,看见一脸贼眉鼠眼的钟沁就明白,这“要事”里恐怕大大的都是水分。
季砚书忍住了没发作,她先是对着盛景义行了个礼,再对陆清仁颔首算是打过招呼,最后熟稔地对着钟沁翻了个白眼,老老实实坐在了太子身边。
钟沁心里不平衡:“不是,这屋子里加你一共四个人,为什么偏偏对我这态度?”
季砚书看都懒得看他,一旁的陆清仁显然是第一次踏足烟花之地,整个人显得格外尴尬,她笑着开口:“今天这东做的可不好,咱们这些不成器的也就罢了,怎么把我们陆大人也带到这么不入流的地方来。”
钟沁气结,一旁的陆清仁却是连连摆手:“不,不是,没有……殿下玩笑了。”
科举刚刚落下帷幕,盛景义将他的一部分人手悄无声息地插进了六部底下,最近也是颇费心思捏了原礼部尚书何熙一点错处,让陆清仁顶了上去。
不过不久便听何老还乡途中突然暴毙,季砚书没查出头绪,不知道是不是太子的手笔。
恶心完钟沁,她整个人身心愉悦,这才开口问正事:“急着叫我出来,出什么事了?”
钟沁和她呛声:“怎么,没事还请不动你了?”
季砚书伸手就要将自己的茶盏朝着钟沁门面砸去,被盛景义轻轻一伸手给摁下了,他轻飘飘扫了钟沁一眼,然后开口:“南边出事了。”
季砚书一愣:“大皇子手底下的人没压着?”
钟沁直起身,戏谑地看了她一眼:“也可能是压不下去了。”
季砚书拢了拢自己身上的衣服,朝着窗外看去,太子包厢的位置好,从窗户望下去,能看见醉太平底下大半风光,暖风融融地打在人身上,美人环绕,处处笙歌,是要将人骨头都泡酥软的温柔乡。
但是门外,秋风瑟瑟,就快要入冬了。
季砚书收回视线:“现在上报,有点晚吧?”
“是晚了,父皇当朝下旨找人南下赈灾,盛景仁揽了这桩差事。”盛景义语气不见着急,只是慢吞吞说着。
季砚书点点头,毕竟盛景仁在江南藏着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东西,在场各位心里都有数,最好还是让他自己去处理,寻常人趟不起这趟浑水。
季砚书皱眉:“说了什么时候启程不曾?”
盛景义摇头:“父皇的意思是此去路途遥远,事又繁杂,不知要耽搁多久,想让盛景仁在京里过完年再走。”
季砚书笑出声:“大皇兄不同意吧。”
钟沁点点头,嗤笑道:“可不是么,当场就说体恤难民疾苦,想要赶紧启程,恨不能第二天就插上翅膀飞过去,晚一步都怕露馅。”
季砚书闻言却不说话,一旁的陆清仁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轻声开口:“殿下是对方怕狗急跳墙吗?”
包厢里的人都看她,季砚书摇摇头:“担心也没有用,要是他明日踏出京城,我们就是有心也无力了。”
天高皇帝远,还手握重兵,这还怎么玩呢?
“没有那么糟糕。”盛景义缓声,“南边的折子我看了,写的避重就轻,现在江南恐怕不只是流民,还有活不下去起义的民间军队,现在起兵,不是好时候。”
季砚书点点头,再不济镇国公离得也不远,总有办法,老皇帝还没死呢,现在名不正言不顺,下手总归得不偿失,她并不是很担心。
倒是另一件麻烦事……
陆清仁是个正经文官,与太子季砚书这类只顾自身眼前利的人不同,只见他忧心忡忡地说:“大殿下此番仓促南下,如若全副心思都放在用兵上,那江南流民……怕是日子要不好过吧?”
季砚书抬眼看了对方一眼,露出一抹奇怪的笑:“自建元十年来,百姓的日子,又什么时候好过了呢?”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沉默。
“好了,我也就是顺口一提,没指望现在就有什么定论。”
盛景义摆摆手打住众人的话头,又转头对着季砚书说:“本是见你这几日没出门,这才下了帖子请你出来透透气,最近被什么事绊住了?”
太子殿下这话说的轻描淡写,季砚书却听出来里面的话外音,不由得低下头,摸摸鼻子说:“二哥知道我,闲人一个么,也没什么事,倒是晏儿这几天经常上我这来,陪他玩罢了。”
“晏儿?”盛景义一愣,看向季砚书,眼神古怪。
季砚书也面露无奈地笑笑,倒是钟沁听了这话来劲,笑说:“这可稀奇,大殿下有能力有手段,野心昭昭,难道也求你做这小崽子的后路么?”
一旁的陆清仁颇有些感慨:“父母之爱子,总是不忍拿孩子的性命来赌。”
季砚书也笑:“孩子么,可懂什么事。”
“盛景仁这一走,南边不日就要有动作,那孩子还不到十岁,到时你顾得上他?”太子轻声询问,眼神却看不分明,不知对自己这亲侄子到底是怎么个态度。
“我找人暗自围了大皇子府。”季砚书察言观色,斟酌着说,“不过到底不长久,若有变故,我打算……将晏儿送到镇国公手上。”
盛景义又看了她一眼。
“盛晏不到十岁,大皇子妃就算再争气,到底没出过宫闱。”钟沁接上她的话,“西南路远,你人手不够。”
季砚书苦笑:“这不是来求二哥么?”
盛景义不吃这一套:“你自己安排的这样明白,还求我什么?”
“二哥若是不同意,小皇孙和皇子妃能活着出城么?”
这话算是大不敬,陆清仁惊得掉了一只茶盏,钟沁兀自不动,却垂眼不作声,一时间楼上静的可闻针落。
盛景义神色还是淡淡的,语气却重了几分:“彤儿,你好大的胆子。”
季砚书一言不发地跪下:“臣知罪。”
她虽跪的利索,但气质敷衍,明显是不知道罪在何处。盛景义挪开眼,心想怎么还是这倔样儿,一点没有长进。
太子一言不发,长宁殿下久跪不起,屋外乐伶的歌声咿咿呀呀传来,屋内二人就这么保持着诡异的沉默,僵持住了。
不知究竟跪了多久,久到钟沁都忍不住想要劝慰一二,盛景义倏忽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陆清仁识趣告退,包厢里一时就只剩下钟、季二人。
季砚书锤了锤跪麻的腿,在钟沁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让你上赶着触他霉头,开心了吧?”钟沁嘴里数落,手却一直没收回去,“无论何熙是不是死于太子之手,小皇孙你暗自送走便罢,他还能真难为你不成,做什么同他呛声?”
季砚书无奈看他一眼:“你也犯糊涂么?若对他还用这样的算计,那这日子过的也太没有滋味了。”
她见过人心鬼蜮,于是格外珍惜那点来之不易的情谊。今日这般横冲直撞惹他生气,总好过日后彼此猜疑,如果连那点真心都要被磨成皇权里的筹码,那就太可悲了。
钟沁瞪了她一眼,觉得自己一片好心喂了狗,遂也夺门而出。
季砚书是最后走的,刚要出了大门,就见一只酒盏碎在自己脚边。她皱眉,刚准备回头看看出了什么事,下一秒感觉袖子一沉,低头就见一个梨花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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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的美人儿扑在了自己的脚边。
那一瞬,她身旁所有人都“呼啦”一声散开,只留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季砚书愣在原地。就在她刚要开口说点什么时,就见楼里的妈妈突然冲出来,以身挡住地上那美人,不住对季砚书讨饶。
那小倌被妈妈一把拽起来,也不好意思再装柔弱,顺着力道跪好,也跟着不住磕头。
旁边立刻传出窃窃私语的声音,季砚书抬眼一瞧,见围观者脸上的神色,有对季砚书的好奇,也有对地上那妓子的同情,但更多是嫌恶。
无他,只因地上的“美人”,是个正经八百的男子。
京城里豢养男妓实在不算什么稀罕事,醉太平历年赏花宴里票出来的“状元公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只是这事好说不好听,私下里玩玩就罢了,闹到明面上,多少有点不太好看。
不过季砚书对此倒是无感。
人生在世,千百种样子,男子柔弱些,女子刚猛些,又能怎样呢?即不耽误吃饱饭,也不耽误睡大觉。
季砚书瞧了那人一眼,没看见正脸,只觉得周身气质有一点眼熟,脸上隐约可见拳脚打出来的青紫痕迹,心里隐约有了猜测。
“你叫什么名字?”
地上那小倌先是一抖,随后缓缓抬起他那张美极的脸,双眼直视着季砚书,结结巴巴开口:“奴,奴婢叫……青鸾。”
他先是嗫嚅着说了两句,随后又道:“不小心冲撞了贵人,还望殿下恕罪……”
季砚书本也没打算追究,摆摆手就要离开。
见她真的要走,地上的青鸾暗自咬了咬牙,趁一旁忙着安抚客人的老鸨没反应过来,他起身扑过去,拽住了季砚书的衣袖。
季砚书万般不解,在侍书的一句“放肆”中回身,低头就看见地上人那张落满泪痕的小脸。
不得不说,这张脸长得实在是标致,白皙的脸蛋上有泪痕恰到好处的划过,平添可怜,却不显得狼狈。眉眼又添几笔多情,仔细一看,脸部轮廓又是硬朗的,并不过分柔美,很可人疼。
季砚书垂眸多看了两眼,没出声,倒是也没拂袖离去。
那地上的美人也是个有魄力的,他努力扬起那张漂亮的脸,顶着在场所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目光,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轻声祈求道:“求……求殿下收了奴婢吧。”
季砚书不说话,眉头深深皱起来。一旁的老鸨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骂骂咧咧地就要上前拽走他,被一旁的侍书伸手拦住了。
青鸾的眼泪就在这时恰到好处的从脸上滑落,没入了散乱的领口,略显宽大的衣袍在一番拉扯中落了一半,露出雪白肌肤上惊心动魄的一大片青紫痕迹。
他急切地哀求道:“殿下,求殿下收下我吧,我愿为殿下当牛做马,不然,不然……”
他竟是惶急的有些口不择言,一旁已经围了许多人,能来醉太平春宵一度的人非富即贵,里面也有不少人是认识季砚书的,此时见她被一个小倌缠上,也都乐的看她的热闹。
季砚书的目光从远处衣衫散乱满面怒容的刘太守挪到了正被几个汉子往回拖去的青鸾身上。
“慢着。”她不轻不重地开口,其他人就再不敢动,季砚书俯身,纤细的手轻轻抚上青鸾的脸,左右端详一番,将他散乱的头发拨到一边,吩咐一旁的侍书,“去拿他的卖身契。”
侍书并不置喙,一言不发跟着战战兢兢的老鸨去了,季砚书起身摸出细绢擦了擦手,又将那绢布扔在了青鸾身上,淡声吩咐:“你站起来,跟我走。”
说罢,再不管在场众人,径自朝着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