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鸿信疾跑中,夹克飞扬,无暇感慨这几千人跪拜的场面到底有多吓人,说吓人是挺吓人的,可他曾经去其他市的警察局参观学习过怎样维护斋月秩序,他知道搞宗教就是这样!一跪就跪个水泄不通!这里好歹秩序井然,唱经念法的声音也还算有安全感,毕竟中国人小时候谁没被父母带去过个把寺庙,进去拜一拜,许个美美的愿望,说到底这还是有福之音呢。谭鸿信仍处在刚才经历的破事的余韵中。
林鸣苦着脸缝合尸体,郎放等不下去了,说要去找福利院的白院长,问谭鸿信要不要一起去。林鸣用解剖刀威胁谭鸿信,说他要是跟郎放走,两人以后就从朋友变成仇人,这事儿要是能顺利过去,以后在局里就互相当做不认识吧。谭鸿信不是很信郎放,总还是觉得搞玄学的人不靠谱,又有林鸣这么留他,他肯定不会轻易就跟郎放跑了。然而郎放担心自己一个人搞不定,预感特别不好,福利院还有小孩子,怎么也得两个人去,出了什么事还有个照应。
思来想去,想来思去,郎放说:“我把念琅留在这里,正好她也不适合跟我一起去闯佛子的仪式现场。有条龙在,你会不会没那么害怕?”
龙?什么龙?真的假的?郎放话音刚落,林鸣就忽然觉得自己右上臂一紧,立刻就联想到蛇,一圈一圈地缠绕上来,特别清晰的腹部鳞片质感,还有……这是什么?小爪子吗?皮肤微微刺痛。还有须发的质感,既锋利又柔软的。甚至能感觉到头首的细微移动,她在找舒服的地方来放下龙颚。手臂上缠了这样的生物,林鸣却忽然整个人都情绪澎湃起来,他穿着长袖毛衣,手上还戴手套缝合尸体,不能拉开衣服来看,知道手臂上有一条活物,甚至是某种神话里的活物,却没办法多看一眼,这一下让林鸣心里那个刺挠啊,当下就忘记刚才威胁谭鸿信的话,只再确认似的问了郎放一句:“这真的是龙?不是蛇?我解剖完了能摸摸她吗?”
“你能征求她的同意就行。”
谭鸿信就这样被郎放领出平房,两人启动面包车,谭鸿信还没想明白呢,怎么,这就把他卖了?刚才还把他当救星一样,仿佛谭鸿信走了林鸣就不活了。为了一条龙就把我卖了?是真龙吗?可恶!“那个,郎哥,一会儿我也能看看咱小龙吗?”谭鸿信坐副驾驶,小心翼翼问道。
“你们这是在干刑警?不如去干野生动物保育员。”郎放一打方向盘,打开车灯,开往励光福利院。
有车万事易,郎放顺着刚才他抽的土烟烟迹去找白院长,临到了岔路口,却发现烟没往福利院方向指,反倒是回了去往鬼母庙洞窟的山道。郎放心道不好,但还是谨慎地催油门,街上和公路上都暗如死地,没有路灯也没有楼内光亮,只能靠远光灯,视物条件差,不能开太快。果然,车辆驶出去几百米之后,郎放和谭鸿信都听见了人声——孩子们哭声凄厉,大人肮脏地喝骂,简直跟高压锅爆炸没分别。
估计白院长自己都没想到,这诡异环境下,竟然还能有人开车追过来?这是不是说明还有其他人像他一样特殊?郎放将车停在路中央,白院长带着院里七个孩子靠边走,马上就要到鬼母庙山底。二人下车,就看见孩子们不愿意再跟白院长走,也害怕开车来的人,尤其是这样的面包车。天黑黑,路好长,没有家的小孩们被带到哪里也都是暂时被养着。养着,然后呢?
“谭警官?”白院长望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人,“你……啊,你们是外来的,我知道了……所以你们不用去流水席!”
“你带这些孩子去哪里?”谭鸿信严肃问道。
“不去哪里,就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一下。你也知道的,厂里现在不安全,呵呵。”
“安全的地方?山里?山洞里?”谭鸿信微眯双眼,警惕非常。
“我都跟你说了,刘茜在搞邪教,她是邪教头子,你们不相信。唉,实话不瞒,我也要被逼疯了。我最近天天做梦啊,梦里……我在整个厂里游荡,有时还游荡回了福利院,我一整夜一整夜没有觉可以睡啊,就看见那些怪物来找这些小孩子……我就知道刘茜在用小孩子干坏事。他们都不乖!看他们丧眉搭眼、口歪眼斜的模样!”
郎放现身,他用身体斜插进白院长和最近的孩子中间,隔开了白院长和孩子群,“说重点。你带他们去干嘛?”
“我晓得刘茜信的是哪里的妖婆,就是山上那座破庙的嘛。我也晓得以前这里的人怎么对这庙,就是用小孩……呵呵。”白院长说到这里,硬生生逼自己闭嘴,知道眼前的人是警察,不能把心里的想法往外说,可惜临时编谎又编不圆,“反正厂里不安全,去山洞也正常,是不是?等风头过去了,再带他们回福利院。”
“院长说要去春游!”有小孩喜欢抢答,冒出声响。
春游?这大冬天的春哪门子游?小孩又说:“早就说了!上个星期就说了!我们这个星期要春游的,书包里还有零食。”
白院长猝不及防与谭鸿信一个对视,死小孩躲在大人身后,不知这句话暗里点破了白院长早有预谋的事实。不管白院长是要做什么,其心不正。
到此地步还不足以让白院长像后来一般屁滚尿流地逃跑。是郎放猛地上前制住白院长,往他嘴里不知道塞了什么。白院长被迫吞下去,腥臭汁液在嘴里炸开,真心话也就稀里糊涂说了出口:“鬼母要小孩,我送小孩给她……我送小孩给她……鬼母是神,不论是什么教,保佑我发财和后代高升的就是好教。我也有小孩,我儿子犯什么狗屁精神病,狗屁,抑郁症,焦虑症,什么狗屁,鬼母庙灵验就会让他好起来,他明年还要中考。鬼母是好神,我带小孩给她玩,只要不把小孩玩死,怎么样都可以。我也是听老人说的。鬼母庙最会保佑小孩。她不会对我们这些小孩做什么的,对不对?她也会保佑我儿子的,对不对?而且鬼母也来财,家和万事兴当然生财……为什么是刘茜!我不比她更好吗?!就算是邪教!为什么不是我!”
语速越来越快,见不得人的真心话一泻千里。说到此处,白院长忽的尖叫一声,挣开郎放的桎梏,飞奔而逃。谭鸿信二话不说就用双腿去追。
郎放稍留了一下,现在路上伸手不见五指,小孩没办法自己走回孤儿院,他只能找到七个孩子里年龄相对较大的小孩,哄他们进面包车里,郎放还留下了自己的手机,问小孩会不会玩手机。会。好的,郎放就打开了动画片,让小孩们在面包车里边吃零食边看动画,等他们回来。他们很快就会回来。
施霜景不知道这背后发生了这些事,谁让他站的是佛子一方,最邪祟的一方。白院长向他跑来,人在极度恐惧之下可以跑出自己都无法估量的速度与距离。在理智与情感的博弈下,施霜景暂时让理智上线,控制住给白院长一金刚杵的念头,佛子没拦他,施霜景就离开禅椅,正巧白院长朝他跑来,施霜景当即飞身扑倒白院长,将他压在身下,再让他这么跑下去,搞不好会冲撞到佛子。
白院长的手乱抓,施霜景上身躲闪,深深皱眉:“你冷静一点,白院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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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警察也搞邪教,你呢?你怎么在这里?施霜景,我看你坐得稳稳当当的,你在干嘛?你和刘茜是一伙的?”
纵使白院长气喘成这样,嘴还是一样地臭。听见谭鸿信等人脚步声近了,白院长剧烈挣扎,险些掀翻施霜景。不行,施霜景怒血往脑门涌,他还是很讨厌白院长。
“这死家伙要用你们福利院的小孩去祭鬼母!刚才……哈,刚才我们在路上抓到他,差点就把小孩送去山洞了!”谭鸿信的解释言简意赅。
施霜景抓起白院长的衣领,梆梆给他两拳,让他左脸右脸吃了好结实的拳头。白院长当即就嘴角出血,咳嗽出声,嘴里还在连续不断地咒骂着。施霜景听不得污言秽语,恨不得抓起他的脑袋就往地上砸,可他若是后脑着地,施霜景就成杀人犯了。手上沾他的血,这边还有警察,不好,不能这么做,要是因为这家伙坐牢,简直是世上最冤枉。
谭鸿信硬生生跑了两公里,他是累得不行,趁施霜景替他教训贱人,他扶着膝盖大喘气。像他这样的无关人士,只能看见仪式现场,看不见佛子的璀璨琉璃身。
郎放和谭鸿信就是前后脚到达,施霜景终于和郎放见上面了。郎放蹲下来,按住白院长,然后朝施霜景点点头,示意施霜景可以放开。
白院长见施霜景好像在这群人里好像是个什么人物,不然怎么能高高在上地坐主位,他马上起了恶劣念头,一想起刚才施霜景那两个毫不犹豫的拳头,他就冲施霜景恶意嘲讽道:“死人妖还挺招人喜欢啊!项链都戴上了!我不知道你这么个高中生到底要怎么赚钱,现在经济形势这么差……但我听说你每个周末都要进城,怎么,在城里可以卖得起价格吗?……唔……我知道市里很多像你一样年纪的男孩子是同性……”
臭不可闻的一张嘴,郎放怎么捂都捂不住,这家伙就是要说,一定要说,不说会死。郎放在心中疯狂叹气。
施霜景刚才那两拳头其实还收了力气,现在他后悔没有用足十成力道。好死不死真让白院长说中了。他可不就是去城里卖了吗,还卖出了价格,引来这么一尊大佛,物理意义的大佛,招惹一众荒唐恐怖事。
忽然,郎放猛地抬头,立刻松开抓住白院长,摊开双臂,带着谭鸿信急急往后退去。施霜景已经离得比较远了,只见从天而降一枚铜钵,将白院长扣在钵内。
白院长彼时跌坐在地,腿脚伸展。铜钵落地,剁下白院长的双足。钵内爆发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叫,而死死倒扣的铜钵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瞬时平移到禅椅与琉璃巨佛的中间,擦出一地红痕如蚊血。
“回到椅子上去吧。”罗爱曜对施霜景说,“你已经站了我的边,不许和别人眉来眼去。”
施霜景:“我没有。不许造谣。我不和人眉来眼去。”
罗爱曜:“‘不许’?”
施霜景:“只许你说不许,不许我说不许?”
罗爱曜:“也别和我眉来眼去。快滚回去,仪式要开始了。”
施霜景:“……”有病。罗爱曜现在连个人形都不出现,眉在哪里,眼在哪里。
但不管怎么说,这好像是又一次……罗爱曜替施霜景出气。有吗?施霜景坐回禅椅。还是有的吧。有点害怕,又有点习惯了,还有点庆幸,以及一点点爽。唉,没救了。还是不该爽的。不论怎么看这都有点过火了吧。唉!可是没人能与罗爱曜讲道理啊!施霜景把纠结二字写在脸上,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适应某个不可明说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