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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第二十四章

作者:种一朵小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你说的对。”


    沈念不是不相信他们能够做好,而是这件事太难。


    可陈妄说,他相信成事在人。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让沈念觉得很安心。


    沈念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今天的陈妄有些太过温柔,这也许才该是他脱了那层冷漠保护壳之外真正的样子,这样的想法让沈念有些欣喜,却也隐隐有些心疼。


    她也不知道这种心疼来自于何处。


    只能静静的看着他。


    陈妄架不住她这么看,她的眼神很纯粹,但就是因为太过于纯粹,给陈妄了一种怜悯感,但他不需要怜悯。


    他收起了情绪,错开了视线:“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字?”


    沈念笑了,那种怜悯感被笑意冲散:“没有字。”


    陈妄松了口气:“那就看书。”


    “陈妄,我觉得有你在,什么都会变好。”


    沈念郑重其事的开口,让陈妄嘴角的笑意僵了下,直起了身子,笑意散漫自嘲:“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那只是别人没说吧。”


    沈念托着脸,答得认真:“或者,别人觉得你是很好很好很好的人,所以觉得说多少个很好都觉得少。”


    陈妄没有说话,沉默着回了自己的位置,低头翻书。


    书上的文字像飞起来了一样,一个个变得模糊,陈妄怎么都看不清,沈念这两句话说的风轻云淡,但却在陈妄心里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他没有被爱过,他妈妈指着他的鼻子骂,说因为他才会家破人亡。


    甚至每年,他爸爸的忌日,陈妄都会准时准点的收到他妈妈的谩骂短信,一条条不堪入目的言论她乐此不疲的发着,像是要找一个发泄口。


    “陈妄,你的罪过这一生吃斋念佛都偿还不清!”


    这是她妈妈说的。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这也是他妈妈说的。


    陈妄仍然记得她当时的表情,歇斯底里,像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魔,陈妄常常在想,也许他的罪过确实很大。


    所以陈妄从不觉得他有让一切变好的能力。


    一路走过来,人们对他的印象大多是年少成名,给了他许许多多头衔,也给了他浮于表面的爱意,却唯独没有人真的想要好好了解他,也没有人用很好形容过他。


    现在沈念把这些说的这么理所当然,陈妄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可就是因为控制不住,才萌生出更强烈的害怕,他害怕幸福不过弹指一瞬。


    他认真了,可是却依旧被舍弃。


    他怕他真的像他妈妈说的那样,不配得到幸福。


    尤其是,沈念是那么好的一个人。


    沈念察觉到了陈妄的情绪,却不知道他坏情绪的起源。难道就因为别人没说过,他就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很好的人吗。


    沈念轻轻把书合上坐到了他的身边,陈妄看书向来一目十行,可是现在这一页,却很久都没有见他翻过。


    沈念趴在桌子上,眼神盯着陈妄,像是共情到了他的悲伤,心里也一阵发疼。


    “陈妄,你扭头。”


    陈妄没有动,沈念把手轻轻贴在了陈妄的手背上,又说:“你快看我。”


    沈念的语气大有一种你不扭头我就上手的感觉,陈妄完全不怀疑沈念会这么做,只能无奈转头,正巧沈念的脸也凑过来,有些猝不及防的视线相对,两张脸不过一指的距离,谁要再微微往前凑一下,两人就能吻上。


    陈妄心咯噔一下,头猛的后退,拉开了跟沈念的距离,心脏狂跳不止,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椅子也因为陈妄突然的动作向后仰,发出一阵响声,晃了两下后侃侃稳住。


    沈念眨眨眼,神色认真:“你看我的眼睛亮不亮?”


    “??”


    陈妄皱皱眉,不懂她的意思。


    沈念笑意嫣然:“亮不亮?”


    陈妄嗯了声,听起来有些敷衍,可他心里知道,这声嗯,究竟有多么郑重。


    “那你知道我的眼睛为什么亮吗?”


    因为她打岔,陈妄的心慢慢恢复平静,轻扯了扯嘴角,态度看起来敷衍:“不知道。”


    “因为我眼里有你,你明亮的像星星。”


    沈念眼睛不舍得眨:“如果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你很好,没有关系,我愿意每天告诉你一遍,陈妄,我永远都在。”


    “……”


    陈妄喉结滚动,透过采光井看向外面的天,没有高楼大厦,农村的夜空比城市里明亮许多,外面安静的很,只是偶尔传来几声鸟叫。


    陈妄至今脑子都是空白的。


    轻微滚动的喉结将他的心思暴露无遗,读的万卷书此刻全都排不上用场,一时间只能想到一个笨拙的答案:“星星不亮。”


    “不亮吗?”


    沈念抬手轻戳了戳陈妄的脸颊:“那你在人群里的时候,我怎么只看的到你”


    陈妄回头的时候,又看见了她的眼睛,这话如果放在旁人身上,陈妄一定会觉得肉麻,可看着沈念认真的神色,他搭在书上的手觉得有些发胀,隐隐暴起了青筋。


    陈妄手虚握了握,想要压制住那种血液翻腾的感觉。


    视线却不自觉的移到沈念的嘴唇,她唇色嫣红,笑起来的弧度永远很漂亮和说出来的话一样,让人觉得发甜。


    突然想到下午沈念喂给他的那块甜品,陈妄觉得,应该会比那个更甜。


    他觉得有一双巨大的手扯着他,不停的下坠、下坠,下面的景色一定很美,才会让他控制不住的沉沦。


    “陈妄先生,沈念小姐,我给你们拿了点水果。”


    阿姨的声音,让陈妄猛的回神,意识到在想什么后,陈妄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有点恨自己没出息,生出了这样龌龊的念头。


    垂了垂眼,收住眼里泻出来的欲念。


    “谢谢。”


    沈念伸手把水果接过来,放到了陈妄手边:“你比较辛苦,你要多吃点。”


    阿姨看着他们,觉得周围空气都黏糊糊的:“那我就先回去,不打扰你们了。”


    “好,辛苦了。”


    沈念站起身,准备送阿姨去门口,却发现陈妄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起来了,阿姨觉得受宠若惊,赶紧摆手:“不用送不用送,你们忙你们的。”


    明明阿姨只在这里呆了一小会儿,可她走后,陈妄却觉得周遭好像突然安静了下来,就连偶尔会冒出来的虫鸣声,似乎也没有了。


    刚才如果没有阿姨突然出声打断,会发生什么,陈妄不敢想。


    “你还没有回答我呢陈妄,为什么我只看得到你?”


    这个话题并没有因为阿姨出现而被跳过,沈念似乎一定要听到答案。


    他此刻心乱如麻,而沈念却看起来与平常无异,陈妄随口应答:“因为你只认识我。”


    他向来最擅长用平平的语气掩饰情绪。


    “不,是因为你很好。”


    看他没反应,沈念又笃定的说了一句:“陈妄,你很好。”


    沈念不知道陈妄心里已经想了这么多,只看得到他一如既往的冷淡,还想说什么,就被陈妄打断了:“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照这个进度,我们永远也找不到!”


    谈情说爱。


    沈念有点想笑,但也见好就收,乖乖的回到位置上继续翻面前的书,为了方便记录,沈念把刚才书上关于黄元的记载拍了下来,即使这个记载在沈念看来有一些荒谬,但是十句假话中,总能找到一句是真的。


    陈妄和她都很安静,只能听到书页翻动的声音,以及陈妄做笔记的声音。


    沈念没有陈妄一目十行的能力,她看完一本书的时候,陈妄手边,已经放了三本了。他面前的纸上,也记了满满当当的笔记。


    沈念揉揉眼睛,把书放到一边,准备拿下一本,陈妄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了,就说:“你困的话就先去睡。”


    “不困。”


    沈念摇摇头,盯着陈妄面前写得满当当的草稿纸问:“有什么发现吗?”


    “有一些。”


    陈妄把手机和面前的草稿纸一起递到沈念面前:“你看这个,秦梁中榜后,第一时间回乡接张氏,但张氏以她年纪大,不愿离开故土,也架不住舟车劳顿为由拒绝了,甚至没有去南宁公主跟秦梁的大婚。”


    沈念:“这个确实说不过去,当时这场大婚,可是轰动了整个汴京的,状元跟公主结亲,自古以来都是美谈,张氏却没去,逻辑确实无法自洽。


    不过也有记载,后来为表孝道,南宁公主陪着秦梁去老家摆了宴席,十里八乡的百姓都有出席,南宁公主也因此得了美名。


    他俩能成为人人艳羡的一对,这件事起了很大的推动作用。”


    陈妄:“对,原本是皆大欢喜的事,可两人却是分开回京的,之后南宁公主在宫里住了一段时间,秦梁日日去宫里请,可公主长达十天没有见他,这件事情正史并未言明原因,但是野史上却详细说明了此事。”


    沈念:“怎么说?”


    “这件事情是宫里流传出来的,公主走前,跟张氏大吵了一架,公主一气之下甚至说要处死张氏,但这件事被秦梁强行压下了,原因是因为一个镯子。”


    沈念觉得好笑:“说的应该是秦家祖传的镯子,张氏不愿意给她,摆明了不认她这个儿媳妇,古人重孝道,若母亲不认可,便是不名正言顺的,她当然生气。


    如果是谁都不传也就罢了,偏偏后来,南宁知道了,竹安没进门的时候,张氏就把镯子给了她,这大概也是南宁公主恨竹安的原因之一。”


    如果说张氏不给南宁还有迹可循的话,那曾给过竹安确实无从查起,不过看她说的笃定,陈妄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张氏将这个镯子给了竹安。”


    “我见过啊。”


    陈妄:“嗯?”


    “稍等一下。”


    沈念小跑着上楼,再下来的时候,怀里还抱着一个大盒子,沈念抱的小心翼翼,所以看起来有些吃力,陈妄起身接了过来,这才看清,这个盒子不管是木材还是花纹,都相对古朴,但能看出来主人十分爱怜,因为红木材质看起来发亮,被保管的极好。


    “你看看这个。”


    沈念小心的把盒子打开,将里面的画平铺开给陈妄看,这画上画的是一位容颜清丽的女子,不过让陈妄惊喜的是这幅画是一副绣品,上面全是一针一线绣的,栩栩如生,动作神态都还原的极好。


    落款是竹安。


    沈念说:“这个是我收藏的一幅宋代绣品。”


    陈妄惊的说不出话,觉得在沈念面前,他孤陋寡闻到了极点,两人从初见到现在,沈念给他了无数个惊喜,虽然第一面,通过跟沈玉接触,就感受到了她不菲的家底,但是此刻陈妄仍旧不得不重新思考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这种绣品极难保存,所以价值不可估量。


    他曾在考古中看到过一些,但是大多残破,沈念手中保存的这个绣品,可以称得上完美。


    完美的不像是那个时代的。


    沈念手指轻轻摩挲着画上的纹路,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看起来无比温柔爱怜,她轻声解释道:“这幅画的底图,是竹安先生的友人所绘,后来竹安先生将它誊抄在了绢布上,一针一针绣下来当作生辰礼回赠给了那位友人。”


    “画上的人是?”


    “是竹安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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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


    沈念看向陈妄,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之所以赠送自己的画像,是因为竹安先生的那位友人避世未出,所以两人并不是经常见面,她曾玩笑说,害怕友人忘记自己的相貌。


    陈妄,你应该认识很多做古物鉴定的专家,这幅画你拿去鉴定,如果能开具真迹报告,可以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陈妄点点头,将目光落到了画上的人身上,那女子穿着宋代最具有代表性的着装,梳着同心髻,看着装发髻,这位女子似乎并未成婚,陈妄目光落在她的左手手腕,带了一个碧绿的镯子,扭头问沈念:“她手上带的这个就是秦家祖传的玉镯?”


    “对。”


    沈念笃定的点点头,随即又有些失望:“但是我没有办法证明。”


    陈妄安慰道:“这个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慢慢来,而且,单凭这幅画,足以证明,竹安先生是当之无愧的才女。”


    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即使毫无证据,他也已经本能的会相信沈念说的每一句话。


    陈妄将桌子上的画小心的收了起来重新放进盒子里,又递到沈念手里:“这个你先收起来,等我们回渝北了,再去鉴定。”


    “不先送去鉴定吗?”


    陈妄摇摇头:“一起去吧。”


    “好。”


    沈念没在坚持,她很相信陈妄,但是这个绣品,是未央留给她的唯一的东西,她无比珍视,如果可以,她也不希望离开她的视线。


    把东西收好之后下来,陈妄仍旧在查资料,一脸认真,灯光给他身上打了一圈温暖的轮廓,周围静悄悄的,只有翻动书页的沙沙声。


    沈念脚步顿住,停在楼梯上,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出神。


    这个人,在完成她的心之所愿。


    而正巧,这个人是她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像有感应似的,陈妄突然回头,两个人的视线就这么撞上了。


    “你站那里干什么?”


    “看你。”


    沈念眼中的笑意扩散开:“认真的陈教授太迷人了。”


    “……”


    陈妄无语的转过头:“你快去睡吧,明天一早还要出去。”


    “那你呢?”


    “我再看会儿。”


    “可是你明天也是一早出去。”


    “没事,我习惯了。”


    “那我还是陪你吧。”


    沈念重新在她身边身边坐下,揉了揉眼睛,趴在桌子上,正好能看着陈妄认真的侧脸,努力了几下,还是没有战胜困意。


    陈妄注意力都在书上,沈念之前关于黄元《落魄才女》的话,给了他一个新的线索。


    黄元曾散尽千金,让一个酒楼连续说了半月的《落魄才女》,那么这个戏文本,应该会有记载,所以陈妄愣是在厚厚的一本民间话本里找到了这个故事。


    陈妄脸上浮现出一抹喜色,“名门贵女下嫁书生,不惜与家中决裂,书生却在考取功名后休妻迎娶公主,最后名门贵女遭公主陷害入了青楼……”


    这篇戏文,虽不能直接证明那位名门贵女就是竹安先生,但是大多数事迹却都相符。


    看完这篇故事,陈妄总算明白了,为何黄元会发出那样的感慨:“你听故事取乐,我听故事忆故人。”


    如果竹安先生知道黄元用情至深,不知道会不会后悔曾经选了那样一条路。


    “沈念你看。”


    陈妄脱口而出,急于将这个新的发现分享给沈念,一扭头,却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试探着喊了她两声,想让她回房间里睡,可是沈念意识没有完全清醒,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我要陪着你。”


    陈妄没忍住笑了,眼睛都没有睁开,还在那里逞强,可心里那股暖意又涌了上来,与发现那个话本的喜悦交织,让陈妄迫切的希望时间可以停留在这一刻,甚至在想,如果她一直在身边,那是不是往后的每一天,都会像今天一样快乐。


    陈妄怕她这样睡的不舒服,又拍了拍她,沈念皱皱眉,直起了身子,似梦似醒:“怎么了?”


    陈妄指了指楼上:“去自己房间里睡。”


    “哦…”


    嘴里应着,人却没动,眼看又要往桌子上趴,陈妄伸手想扶她,却被沈念顺势勾住了脖子,脑袋歪在了陈妄的颈窝,陈妄就这么弯着腰,与她皮肤相碰的地方烫的像火烧过。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陈妄只能把她打横抱起,理智告诉他应该是把她放回房间的,可心却悄悄起了私念,最终只是把沈念放到了旁边的躺椅上,关了两盏灯,确保没有刺眼的灯光,又拿了件薄毛毯盖在她身上。


    她睡熟后特别安静,一双漂亮的眼睛里不会流露出那么多感情,时而真诚,时而脆弱。


    有时候狡猾的像个狐狸,有时候又暖心的像个太阳。


    陈妄抬手,像轻碰一碰她的眉眼,却在只有一寸的时候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脑子里跳出了沈念的那句承诺。


    “如果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你很好,那我愿意每天告诉你一遍,陈妄,我永远都在。”


    永远都在吗?


    陈妄的手还停在原地,不敢往前一分,可眼中却有压抑不住的情绪翻涌而出。


    可你太好了。


    好的不像是我能拥有的。


    “沈念,可不能再说我没有叫过你的名字了。”


    在夜色里,他的声音听起来尤其温柔:“我叫了,是你没有听见。”


    很久以后,陈妄又坐回了书桌前,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他习惯了与黑夜相伴,所以这一夜,再平常不过,可是却因为身边的这个人,这一夜似乎又显得格外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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