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问夏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走下楼。
在一楼半的位置，路问夏克制住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试图从一层的一扇玻璃窗观察。
但很奇怪，门外似乎没有人站着。
未知让路问夏心慌。
虽然夏侯雪的别墅从大门口开始就有一道又一道的安保措施，但路问夏想到自己正在被追杀这件事，内心的不安就不可避免地加剧。
路问夏快速环顾了一下豪华大别墅，视野范围内并没有好的防身的物品。
她突然想起了之前维拉给自己的那把电磁枪还好好地保存在衣服的内兜。
于是，路问夏将电磁枪握在手中，克制着因为紧张而产生的微微颤抖。
路问夏的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抄起了门口鞋柜上摆着的花瓶，作为防御的聊胜于无的手段。
夏侯雪的大门配备有可视门铃，但在有限的视野里，路问夏完全没看到有人。
路问夏鼓起勇气，低沉着嗓子，刻意隐藏自己的声音，问道：“哪位？”
在确认更多信息之前，路问夏不打算开门。夏侯雪和她说过，如果别墅遭到恶意入侵将会自动报警。
门外很安静，路问夏觉得度秒如年。
她握着枪的手一动不动地继续瞄准着门缝。
终于，大概过了快半分钟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道虚弱的声音。
“......是我。”
虽然简短，但路问夏立刻认出了那是维拉！
提着的心大半落了地，她将门推了一条缝，目光向下，看到了正靠在墙边休息的维拉。
维拉脸色苍白，嘴唇泛着不健康的绀紫色，额头上满是汗珠，嘴角还挂着快干涸的血迹。
看到路问夏终于开门，维拉强撑着眼皮看她，试图自己从地上爬起来。
路问夏微愣了片刻。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维拉以如此虚弱的形象出现在眼前。
在路问夏的印象中，维拉一直都是强壮有力且坚不可摧的。
——维拉从隔壁屋子进来利落地给自己急救，带着自己勇闯黑市干掉追杀自己的人。还有，自己手里这把防身的电磁枪也是她给的。
路问夏迅速把花瓶放下，又把电磁枪揣回了兜里，然后一把拉住了维拉的胳膊，想要把她从地上拉进屋里。
只是，路问夏低估了维拉的体重，也高估了自己的力量。
人没拉起来不说，差点在反作用力下摔在维拉的身上。要不是伤员维拉一把稳住她，她就要四仰八叉倒地了。
“抱歉，你没事吧？！”路问夏赶忙问道。
“没事。”维拉在依旧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个微笑，“要我说，你得加强锻炼。”
“行。那等你康复了，你带我练。”
路问夏气沉丹田，再次用力拉维拉。
好在这次维拉也有所准备提着气往上，两个人顺利进到了别墅里。
路问夏警惕地确认了一下四周没有可疑的人，这才把门关上。
路问夏找到了柜子上的医疗箱，又给维拉倒了一杯水，一起放在桌子上。
“你这是怎么了？”
维拉熟练地在医疗箱里找到了一瓶棕色的玻璃瓶，倒出三片白色药片在掌心，就着冷水吞了下去。
“这个任务出了点儿意外。”维拉揉了揉太阳穴，语气淡定地讲述着自己遇到的情况。
“对方似乎知道我要来似的，打几十个人全副武装围剿我。我逃出来的时候费了点儿功夫，受伤了。”
维拉讲得过于云淡风轻，以至于让路问夏有些恍惚。
那估计，也不是什么大伤吧？
维拉自行处理好伤势之后，整个人看上去仍然很虚弱。
“我去睡一会儿。”
“好，你有事情叫我。”
路问夏的眼神带着担忧，目送维拉进了客房。
-
午后，阳光彻底照进了整个客厅，一切显得亮堂又暖洋洋的。
路问夏看了眼时钟，距离维拉躺下已经过了五个多小时。
也不知道维拉现在情况如何了。
她端着一杯热水，担心地上楼推开房门，轻声拍打维拉的肩膀。
“要不先吃午饭吧，我煮了粥，煎了鸡蛋。”
“唔......”维拉翻过身来，迷迷糊糊地应着。
维拉的脸色不再惨白，正相反，她现在满脸通红，额头的汗水一个劲儿地往下流，领口连带着被子的边缘也因为汗水被全部打湿。
路问夏心里一惊，维拉的状况看上去不太妙。
她将手背凑上维拉的额头，一阵滚烫袭来。
维拉她，发烧了！
意识到这件事的路问夏赶紧去浴室拿来了打湿的毛巾，盖在了维拉的额头上，试图帮她降温。
“喝点水。”
维拉将自己身体撑起来一些，侧过身用水沾湿了干裂的嘴唇。
半小时间，毛巾换了好几块，但维拉的体温一点儿没有下降。
甚至，体温有上升的势头，她的的义体都跟着发烫。
路问夏一碰上维拉的手臂，感觉要被烫冒烟了。
路问夏暗道不好，但她并不知道维拉到底怎么了，再着急也不能立刻变成医生。
路问夏下意识想要把维拉送去医院或者呼叫夏侯雪的私人医生，但又想到了维拉雇佣兵的特殊身份，手上的动作顿住。
“维拉，维拉你醒醒！”无法，路问夏只好试图将维拉摇醒，“醒醒。”
维拉一开始并没有反应，在路问夏持续的晃动之下，总算迷迷糊糊重新睁开了眼睛。
“我......我怎么了？”
“你发烧了。”路问夏的语气急促，询问道，“我现在带你去找希尔！”
到这关键时刻，路问夏也顾不上自己究竟有没有摆脱追杀这件事，提议道。
“好......”维拉不再逞强。
“你们怎么了？”
路问夏刚把维拉拖到了门口，就和刚结束工作和社交活动的夏侯雪撞个正着。
夏侯雪穿着一身明艳高调的红色长裙。
“维拉她发烧了，她职业敏感，我得带她去黑市找希尔医生。希尔我们都信得过。”
夏侯雪闻言，二话不说就将维拉的右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肩膀，快速把高跟鞋踹了，换成和礼裙相当不搭的灰色球鞋。
“走吧。”见路问夏愣住，夏侯雪没好气地说道，“你不是不会开车吗？怎么，打算拖着维拉走下山去黑市？”
“我有......”路问夏本想反驳说有驾照，但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在这个赛博世界并没有，便紧急刹车，“嗯。”
-
路问夏和夏侯雪一起抬着虚弱的维拉进了幸福诊所。
看到三人，门口的护士终于不再是之前那副机器人般的笑脸。
她看向路问夏的时候带着点儿心虚，又在看到夏侯雪的时候瞪大了眼睛。
“夏、夏侯雪！”
夏侯雪撩了一下头发，扬起固定礼貌笑容道：“下班时间，不签名不合照。”
路问夏看到护士想起来上次被追杀的时候，心里一沉。
但她现在总不能直接掏出电磁枪干掉对方吧？
加之肩头维拉粗重的呼吸声还在耳边，路问夏无视了前台，径直走进了诊室。
咚咚两声快速敲门后，路问夏一把推开了木门。
“你......”希尔卡在喉咙的质问，在看到维拉后吞回了肚子。
“你们把维拉扶到这儿。”希尔的神色十分严肃，快速地准备好急救药品。
唰——
浅蓝色的帘子被一下拉上，隔绝了路问夏和夏侯雪的视线。
“你们出门等候吧。”希尔冷静地送客。
破天荒的，希尔并没有先谈钱的事情。
黑黢黢的走廊里，仅有的一盏破灯正在不规则地闪烁。
路问夏不停地来回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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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脏突突狂跳。
“对了，刚才那个前台有什么问题吗？”夏侯雪察言观色的能力一流。
路问夏长话短说了上次的情况，然后低垂着头。
“总之，她很有可能再次通风报信我的位置。”
夏侯雪皱起眉头，打开手机快速给某人发送了信息。
对方几乎是秒回。
“别担心，我的保镖马上过来。”夏侯雪轻拍路问夏的肩膀，“在弄清楚这位前台小姐的意图之前，她出不去，其他人也进不来。”
路问夏给夏侯雪比了个大拇指。
“还是咱们大主播厉害。”
夏侯雪撇过头去，耳朵微微泛红。
“毕竟你在我面前出事的话，会显得我很没用。”
维拉的检查和手术持续了近半小时。
希尔医生终于推开门的时候，额头全是细汗。
“维拉她......”
没等路问夏问完，希尔就接过话：“弹药碎片残留引发的感染发烧，我手术取出来了。”
明明手术成功了，希尔的眉头却依旧没有舒展。
“但是？”夏侯雪问道。
“但是——”
果然，希尔话没说完。
“子弹碎片的位置很不好，离心脏太近了。维拉她之前就有心脏的毛病，这次过后旧伤加新病，情况正在恶化。”
见路问夏和夏侯雪脸色不太好，希尔眨眨眼，说道：“但维拉一时半会不会死的，不要用如丧考批的表情看我。”
“......”
路问夏觉得这位希尔医生的心态有点儿太好了。
“对了，刚才情况太紧急，忘了算钱的事情。”
危机解除，希尔恢复了财迷设定。她不知从大褂口袋的哪里拿出了收款用的终端。
“加上上次欠的1300星币呢，你今天要付1万8000星币。结清，抵押的吊坠物归原主。”
路问夏：“......”
得亏她今天上午又去虫巢接了几个单，钱包里正好还剩下1万8500星币。
但眼前可不止一个债主，如果把希尔的医药费结清，路问夏就还不上欠夏侯雪的钱了。
两个债主一左一右站着，路问夏头疼。
夏侯雪瞥了一眼路问夏，直接伸出手腕，在希尔的终端上扫了一下。
滴的一声，扣款成功了。
希尔脸上终于绽放笑容：“不愧是伍德星响当当的名人，豪爽！”
“嗯哼。”夏侯雪昂着头抱胸，手心朝上。
希尔笑眯眯地把吊坠放到了夏侯雪的掌心。
好了，困境解决。
路问夏现在只有一个债主夏侯雪，欠款已经累计到2万3000星币。
“回去再说钱的事。”夏侯雪拍拍路问夏的肩膀。
“咳咳。”
门内传来一阵咳嗽声，维拉醒了。
“进来吧。”希尔带着两人随即进了屋子。
做完手术的维拉看上去脸色好了几分，就是说话的嗓音还很沙哑。
“希尔，谢谢你。”
“不客气，你朋友帮你付过钱了。”希尔朝夏侯雪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谢谢。”维拉再次道谢。
希尔打断三人：“行了，你们别谢来谢去了。既然维拉已经醒了，我们还是说回她的病情。”
维拉深呼吸，抢答道：“我的身体撑不了太久，对吧？”
维拉的话过分直白，希尔沉默了。
但此刻沉默显然代表默认。
“到底多久？”路问夏不死心追问道。
希尔：“半年到一年。”
夏侯雪不想接受这个事实：“你要多少钱能治？”
希尔缓缓摇摇头：“不是钱的问题。”
路问夏：“那是什么？”
希尔深吸一口气，说道：“如果你们能搞到德洛马斯还未公布的赛博心脏，也许能有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