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轩的事,哪怕是她作为阁主,褚危也不让她逾越分毫。
从前她以为,是自己编造的这个南州人的身份让褚危顾虑。
现在才发现——
的确如此。
“李连清,你自小在端央长大,除了来科考,可有出过端央?”
李连清摇摇头:“没有。父亲说,世道不太平,不让我到处跑,我如今快及冠,除了来常宁科考,也未曾去过其他地方。”
褚缨轻笑道:“那——自然也不知,南州与西州之间的事,是吗?”
李连清微微一顿:“听说过。”
他们所处的地界,是西州,而这常宁城,便是前朝的宫殿所在地。
前朝内乱,分裂后,这地界沾了不少的血。
都说谁得了这地界,便是这天下的王,是未来的新帝,可西州如今已有百余年,一直没有一统,百姓仍旧被战争纷扰。
这些,全因南州统治者,称自己是前朝皇帝的后代,故而,追随者不少。
“南州战力不弱,只是历代君主,都没有西州稳定,脑子大多有些毛病,什么违背人伦的事都做过……这些,外面传得可多了。”
“有些书籍中也会记载南州的事,你看过没?”
褚缨兴致勃勃说着,仿佛刚才的矛盾没发生过。
李连清也不纠结那些,顺着她回答:“看过的。”
褚缨问:“那方才在黄金轩,就没看到些什么?”
李连清一顿。
什么?
见他这样,褚缨就知道他是没注意,慢悠悠说:“他们柜台那儿放的银钱,可混有南州货币,应当有南州人来过。你既然看过此类书籍,应知道南州货币是什么样子的呀。”
李连清:“……”
没注意。
他直到刚才还以为,殿下是真来闹事看玉像的。
不过这样说来,的确有些问题。
李连清蹙眉:“如今南州与西州可谓是水火不容,经常有战争,南州有人悄悄混入京都了,还来了黄金轩……”
褚缨看着他,忽而一笑,凑过去小声说:“其实没什么好惊讶的,就是因为太乱了,所以能混进来呀,忘了告诉你,那位阁主也是南州人呢。”
李连清:“……”
他沉默良久。
褚缨笑说:“怎么,你非要跟着我出来,结果先是不高兴,现在又不同我说话,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与我说说?”
李连清唇角一抽:“……明明是殿下总语出惊人。”
“我语出惊人?”褚缨睨他一眼,“你听说的事情那么多,还能自己推断那日救你的,是那位阁主,我以为你这么聪明,应当也知道许多的。”
李连清叹气:“不如殿下知道的多。”
褚缨切了一声,对他这奉承的话表示不屑,而后把话题拉回来:“李连清,黄金轩相当于君主的手下,黄金轩与南州究竟有什么关系,这关乎君主……而且,我去调查,也可以顺便偷玉像,说不定能得知我自己身世的线索,你帮帮我,行不行?”
李连清眨了眨眼:“我?”
褚缨道:“对,就你。”
李连清低了低头思索,所以跟他说这么多,就为了,让他帮忙?
“李连清,你就帮帮我,那阁主虽然能帮很大的忙,但毕竟是南州人,我不敢尽信,我现在身边没有什么人了,可我信你啊,就一点小忙而已,不可以帮帮我吗?”
“真的,就一点小忙。”
褚缨起身拉过他手臂,一脸委屈与无奈:“我只是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你不想知道吗?黄金轩和南州的关系,我也会多多关注的,你也不想君主被蒙蔽,西州被攻陷吧?”
李连清稍稍避了一下,有些不自在。
“我……”
褚缨继续靠过来,直到把他逼得与车壁紧紧相贴,笑道:“干嘛啊,我们之间什么没做过?你还这么容易害羞——”
“殿下的意思是,要我帮你吸引君主注意,然后你去偷走玉像是吗?”
李连清慌慌张张的把话题再次扯回去。
“我自然可以帮殿下,就如殿下所说,我其实也好奇殿下的身世,只是,若殿下不愿告诉,我也不会想主动去问,这是殿下的秘密。”
话说完了,他都不敢看向旁边,生怕那张脸还是那种委屈的模样,看得人心中发慌似的,心脏直跳。
褚缨“哦”了一声,尾音拖长。
张口还想说些什么,比如与他商讨计划什么的,话到了喉咙,马车忽然颠了颠,变成了“啊”的一声,她下意识把手撑在他大腿上。
“啊”完了,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抬头与他对视,接着方才没出来的话道:“我可不只是为了自己,那黄金轩究竟与南州有什么关系,也关乎重大!”
她一本正经。
“还有,究竟是黄金轩与南州有关系,还是君主……”褚缨眯了眯眼,话说一半留了念头,调转话头,“你真的,不想知道吗?”
听着褚缨的话,李连清本有些不稳的心神瞬间就被拉回正轨,他垂眸思索片刻,想着,这些,他的确想知道,于是道:“我帮殿下。”
总算是答应了。
这李连清,双面人做得倒是顺手。
褚缨:“好,那今晚你就去找君主,你就跟君主说你是偷溜出来的……”
这时马车又晃了一下。
褚缨一头撞到他身上,面色一沉,忍无可忍转过头喊:“能不能看着点路!”
门外车夫赶忙道了几声歉。
褚缨没追究,转头就要继续说,刚张口,感觉到手掌心有什么摩擦,低头一看,自己压在他大腿上的手还没挪开,手底下还压着他的袖口。
而他正把袖口往外扯。
褚缨把手抬起来,而后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也正好看过来,但没看一秒,他便将眼神就挪开了,兀自整理衣袖。
不知为何,褚缨忽然觉得气氛有些奇怪。
至于哪里奇怪,她也不知道。
沉默片刻,她硬着头皮继续说:“总之,我今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你出去,你去找君主,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就算把我的什么秘密都告诉他,也无所谓,总之,拖住他。”
李连清轻轻颔首:“好,那就按殿下说的办,我会尽力的。”
“我今晚去偷玉像,那黄金轩我也进过了,里面的构造差不多都观察了一遍,他跟南州的关系,我也会多留意,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不知是不是到了坑洼的地面,马车晃动幅度有些大了,褚缨讲得兴起,没有发觉,手是拿开了,身体却还贴在他身上。
“你放心,我尽量不被发现,但黄金轩就那么大,离皇宫又近,若他们发现我了不是大喊大叫,而是直接去告诉君主,我也没办法。”
“到时就更要拜托你了,你一定要跟君主一起来,帮我打打掩护——”
说到了这儿,褚缨抬头看向李连清,话语稍顿。
“李连清,你的脸好红,很热吗?”
李连清:“……”
话题是不是转得太快了点。
他没回答。
然后褚缨反而往前凑了凑,眸中有些促狭,语气却是可怜兮兮:“你不想帮我?”
李连清移开眼眸道:“不敢。”
“你都不敢看我——”褚缨把他的脸掰回来,“是不是在说谎?”
李连清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了,马车颠了颠,她不知多少次撞到身上,要说的话便又被压回去。他不再看她,侧身往旁边缩,尽管已经避无可避。
不知是女子的身躯过于绵软,还是她故意的——李连清倾向于后者。
总之,他的确被撩拨得有些难受。
“……殿下,我会尽心尽力帮你的,我知道如今我的性命在你手上,我不会自不量力去惹你生气。”
李连清这么解释。
他以为褚缨是因为不信他会帮忙,故而如此。
但褚缨却道:“我自然知道。”
随后笑得灿烂,歪头看他,“所以,你脸红,是害羞咯。”
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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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清:“……不是。”
褚缨便问:“很热?”
李连清没回答——
当然不是热。所以殿下能不能别在他身上蹭了。
这些话在喉头滚了一遭,李连清没敢说出口,只是兀自与车壁贴得更紧。
褚缨眼珠子转了转,道:“把帘子打开些,风就能吹进来了。”
褚缨的手又撑到了他大腿上,准备越过他去把帘子掀开。
手捏了上去,碰到帘子,而李连清的手也捏上了她手腕。
“……这样就能吹到。”李连清把她的手按下去,“是殿下,挨太近了。”
褚缨一笑:“所以你就是害羞。”
李连清:“……不是。”
真的不是。
可殿下不信。
转身就往他腿上坐。
衣上的桂花香在鼻尖萦绕,李连清下意识往反方向偏头避了避,手顿在空中也不知往哪放。
她笑得太好看了,以至于他不敢直视。
“李连清。”褚缨轻声喊。
李连清没应,也没看她。
她便抬手覆上他面颊,迫使他将头转回来,眼神相撞。
李连清看着她愈来愈近的面庞,眼神落在她眸中,但她眼睫一低,遮住了眸中情绪。
于是那悬在空中的手落在她腰侧,却是将她推远。
李连清偏开眼眸道:“应该快到了。”
“没到。”褚缨这么答,又往前凑,然后再次被他一偏头躲开。
他的手臂横在她腰间,硬是将她从腿上挪了下去。
他声音沉沉道:“我一会要回去换药,殿下别胡闹。”
褚缨顺势靠在了车壁上,也没继续坚持,冷哼一声提醒道:“那你晚上记得去找君主。”
李连清点头应声。
马车很快就停在了公主府门口,褚缨没等他,兀自下车回房。
止期已经在她屋内等着了。
褚缨快速进屋关门,将披风随意一丢坐到书桌前,铺好纸张,提笔,将黄金轩内部全画了出来,她跟着那前阁主学习的时候,便很擅长做这种事情,基本没什么暗门能逃过她的眼睛。
更何况是黄金轩这种看起来复杂且奢华,但实则简单的设计。
止期等了会,见褚缨快画完了,开口问:“主子,何时去?”
“今晚。”褚缨画完吹了吹纸张,补充道:“你不用换衣裳。”
止期微怔:“不用听雨阁的身份?”
褚缨摇头:“不需要,况且,褚危应当已经知道我特别想要那玉像了吧。”
止期道:“消息应该不会……”
说到这儿,顿了顿。
且不说黄金轩究竟会不会把主子去闹的事情完整呈报上去,那黄金轩的掌柜今日不在,消息也不会递得那么快,其实止期本疑惑,为什么主子会这么说。
但一想。
李公子,貌似也知道主子在查身世这件事的。
于是话头一转说:“君主知道……那倒也有可能,也不知道李公子到底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
褚缨一笑:“今晚就能知道了。不过说起来,他今日,真有些不对劲……他竟然不让我亲他。”
止期疑惑:“这不是很正常吗?”
褚缨瞥了她一样,摇摇头:“你不懂。”
止期:“……”
褚缨兀自撑着下巴想了想,踱步靠到窗边,望着外头的墓碑。
“我当然知道,他该反抗,他这样的人,应是看不起我这般作为的,我在利用他,他这么聪明,也能看出来的吧。”
“可他那样的眼神,总让我想到,季卿刚净身成太监,也总是这般。”
这般……想靠近,却又抗拒。
她曾见过,故而感觉得出来。
说到这,褚缨闭了闭眼,片刻后,复而抬眸。
“这样也好,他再多一些真心,往后的路,我便更好走。”
“为了让褚危付出代价,辜负一颗真心罢了,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