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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调查

作者:藏于山海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她双手交叠,朝妆台肃穆的尊贵妇人行礼:“臣妇陆听晚参见太后娘娘。”


    这是她入锦华宫后第一次被太后召见。


    “在锦华宫待得可还习惯?”太后声音轻柔,竟然有些慈爱。


    陆听晚摸不清来意,语气透着平和:“承蒙太后挂心,洪掌宫对臣妇也很是关照,并无不妥。”


    见她还略带生疏,姜太后语气缓和:“你是不是以为哀家是要你入宫受罚,以解先前你违抗哀家指令之罪?”


    “太后心胸豁达,又岂能是小人之心能衡量的。当日臣妇按照家父授意,构陷程羡之,想必结果更糟,家父就不止是丢失一个尚书位那么简单。若是牵扯严重,连太后娘娘都会波及也不一定。”陆听晚也不再藏着掖着,开诚布公坦言。


    “哦?是以,哀家还得感激你当日违令之举了?”姜太后美眸打量她。


    陆听晚解释说:“倒也不是要太后记着臣妇的好,只是太后突然让臣妇入宫侍奉,不计前嫌从,臣妇惶恐。”


    “惶恐,”姜太后似笑非笑,“你父亲说你不服管教,任性无度,居然也能说出惶恐二字?”


    “你从潭州入了匪窝,又助程羡之平匪有功,重回京都,哀家是该替你高兴,过往云烟大可一笔勾销,如今陆家可不像从前,你莫以为有程羡之为你撑腰,便可高枕无忧了。”姜太后敲打中。


    “臣妇从未想过倚靠谁可以高枕无忧,不过是不喜被人摆布命运罢了,太后要臣妇入宫侍奉,是想臣妇替您做什么?”


    姜太后笑得意犹未尽,却不明说,陆听晚只觉脊背阴凉,姜太后不再指望她能够在程羡之那取得何种可靠信息,即便陆听晚愿意效劳,程羡之也会多番防范。


    她只要人掌控手中,替她姜家做多少事,若有朝一日陆家反水倒戈,陆听晚便成了反向拿捏陆家的棋子。


    “就在锦华宫住下吧,不过哀家不会让你向其他宫女一样,你每半月可有一日休沐出宫回府,其余时间都得在宫里随侍,你可有异议?”


    陆听晚早已做好准备,“臣妇听从娘娘安排。”


    “既如此,洪掌宫,你日后便带着程二夫人一块随侍。”


    洪掌宫欠身,领着陆听晚下去熟悉宫中要务。


    陆听晚入宫七日不到,谢昭也被安排进了禁军。宫内每日各宫巡防不断,酉时陆听晚休憩,总能在锦华宫外殿看见谢昭过去的身影。


    隔着一段宫道,二人点头意会。


    容嫔并未因陆听晚入锦华宫而刻意疏离,给太后请安时也会与她多说上两句,大多都是讨教点妆一事。


    陆听晚适应能力强,加之性格洒脱不爱藏心事,性子与人随和,在宫外识得的民间趣事,奇门异术,闲时她便拿来与宫人打发时间,太后大多时候都是洪掌宫亲自侍奉,她竟然觉着还有些乐得其所。


    不过陆听晚深谙这种日子过不了多久。


    而在一日姜海义入锦华宫面见太后,洪掌宫因身体不适,便由陆听晚随侍,陆听晚自知太后商谈要事需得避及,可没等走远,姜海义已经出了声。


    “押解刘起元回京的军队已经入了京都,此刻就关在大理寺,陛下让大理寺主审,程羡之与公孙饮协理旁审,却不让老夫参与,难不成陛下对此事,有防备于姜家?”


    陆听晚踏出去的脚步没有停,可就在出了寝殿后,她转回身立在廊下。


    “刘起元出自姜家部下,先前是兄长的旧部,又与陆家是姻亲,陛下要防也是情理之中。”姜太后拨着香茶,“此事是兵部挑明呈上罪证,公孙饮又是中书令,凡事都绕不开二人。”


    “微臣只是担心……”姜海义巡视四周一圈确定无人后方敢放低声音,“刘起元在大理寺严刑逼问下,吐出五年前那场旧案的幕后主使,把姜家牵扯进来,就不好办了。”


    一贯镇定的太后闻声眼眸突然阴鸷,“兄长莫要自己吓自己,刘起元若想保全全族,这事他就得烂在肚子里。”


    “至于陆家,当年那些事,由刘陆两家暗中推动,兄长镇守山海关,就算刘起元胡乱攀咬,也扯不上姜家,此事休要再提。”


    门外陆听晚脑子一震,似乎牵连出些记忆。


    五年前旧案?那时候她还未到京都,京都发生过何事,她不清楚,竟然连姜太后和姜国公都忌怕的,能是什么呢?


    况且还与陆家有关!


    若是明晃晃去问陆明谦定然得不到答案,还会被斥责一番,而能打听的,便只有一人了。


    陆听晚休沐之期便回了程府,程羡之与寒舟在书房议事,陆听晚回府后直奔书房,书房外无人值守,她一如往常进去了,只是及近房门时,便听见寒舟的声音。


    寒舟:“大理寺已经展开对刘起元的审问和调查,那两个士兵也被大理寺关押,刘家此次怕是在劫难逃了。”


    “陆明谦去过锦华宫,想必是为着这事去的,眼下刘起元被关押审讯,最该着急的就是陆明谦。”程羡之说。


    寒舟不似素日,今日有些沉寂,心里装着事,程羡之察觉出来,说:“五年前,你父亲寒侍郎中饱私囊一案,以霉米充军粮,致使边境守城将士不敌突厥,寒侍郎被问责,累计寒氏一族抄斩。当时这霉米运送的营地便是刘起元所在的军队,而今刘起元通敌敛财一事暴露,不难让人多想,五年前旧案,当真是寒侍郎中饱私囊吗?”


    寒舟掌心握拳,向来沉稳的他难得失态:“我父亲并非贪财之人,已经五年了,还有谁会记得京都那场累及上百人命的旧案。”


    他苦笑道:“大人是觉得,我父亲一案,与刘起元有关。”


    “寒舟,你这些年来跟在我左右,在大岚所调查的案子不少,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当年寒侍郎贪赃枉法中饱私囊的罪名是如何扣上的吗?”


    寒舟怎会没有想,虽说当年平叛后此案已经敲定,可寒家遭遇的不公却被潦草抹灭,先前孔凡房屋税一案,就露出一丝隐情,当年的真相到底是如何的?哪一个才是真的?


    屋外陆听晚这才得知,原来前户部侍郎孔凡之上的寒章令便是寒舟的父亲。


    倘若寒章令的罪名与刘起元有关,那么为什么刘百戚被太后安插到户部担任侍郎后,程羡之却能容忍他在户部只手遮天,户部拨向西北的军饷和军账皆是经刘百戚之手,他知而不揭。


    难不成是在钓鱼执法?


    “虽是证据确凿,刘起元在大理寺不愿认罪,他是西北多年镇守的老将,要想扳倒他,也得要他亲口认罪才行。”


    “大理寺若不能让刘起元开口,”程羡之阴鸷说,“刑部有的是手段,皇帝要我从旁处理,大理寺要是无能撬开他的嘴,刑部不介意辛苦出份力。”


    “寒舟明白。”


    程羡之审问手段了得,入了刑部的人,不扒一层皮恐是出不来。


    *


    陆听晚在宫内暗中打听当年真相,寒章令一案背后隐情牵扯甚广,她要打听必得不动声色。尚衣局的陈掌事,其夫君吴魁五年前在刑部当差,经手过此案,对当年之事有所了解。


    她便从此处下手。


    陆听晚奉命去尚衣局领姜太后的夏衣,尚衣局贯是按照太后喜好裁制的,只是陆听晚侍奉后,不论是饮食、脂粉、衣料款式、还是钗环首饰,都与原先有所不同。


    陆听晚心思别出心裁,将这些常用之物都用自己的想法,让尚宫局各局重新调配,姜太后凤颜大悦,赏赐了尚宫局,尚宫局因此对陆听晚敬重又感激。


    可当陆听晚来领夏衣时,特意给陈掌事指出不足,只道太后喜好有变,陈掌事惶恐,一时半会重新裁制已然赶不及,陆听晚好心为其出谋划策。


    “陈掌事,太后娘娘平日听政,穿的都是繁重的宫服,夏日京都闷热,这夏衣用真丝裁制并无不妥,只是太后何等尊贵,太后钦点了尚局的头面,可尚衣局做的夏衣未免过于朴素,与头面不合,搭配在一起不好看,莫非是前几回太后娘娘赏赐各宫,掌事觉得太后娘娘宽仁,便轻慢差事?”


    她言语温和,并无责怪之色,可句句吓得陈掌事惶恐不安,“可,可最近太后都是喜欢这种款式的呀,而且还是陆掌事您先前给的主意。”


    “先前是先前,此次夏衣配的头面不同,即便太后心情三天两头换,咱们做下人的,不但揣着主子的心意,还得为着主子身份着想不是?您是宫里多年的老人了,这话本不该小辈来与您说,若陈掌事不能胜任此事,听晚就只能与尚衣局掌宫上报了,得赶在三日后将夏衣领回去。”尚衣局掌宫年岁已老,不日就要出宫了,出宫后尚衣局的掌宫空置,陈掌事一直念着这个位子,陆听晚就掐准了此处,三分恐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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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分提醒。


    她差事没办好,哪里敢上报掌宫,“陆掌事说得对,掌宫年事已高,此等小事就不必劳烦她老人家了。依陆掌事所看,那,那这夏衣?”


    陆听晚:“陈掌事手艺了得,听晚瞧着,夏衣上的牡丹颜色过于淡了,加之七彩丝线勾勒,夏日里遇光有流光幻彩之效,只用勾勒不用主线,点睛之笔,又不会过于抢眼,正与七彩金丝凤头面相称,您觉得如何呢?”


    “陆掌事巧思自是不差,可这勾勒七彩丝是精细活,这……”


    “无妨,听晚近日诸事缠身,未能及时到尚衣局领衣,怎能是陈掌事的失责,太后若是责罚,想必也是斥责几句,到时还得赏赐尚衣局巧夺天工呢。”陆听晚游刃有余应对,将责任揽过。


    三日后尚衣局的夏衣交了差,陆听晚夜里侍奉时,无意跟太后提了一嘴,“听晚每回去尚衣局,都觉与各宫有所不同。”


    姜太后:“哦?怎么说?”


    “尚宫局各宫各司其职,各宫内又为六宫办差,可其他几宫,听晚总觉气愤各有不同。”


    “哀家知道你性子直率,不必拘束。”


    陆听晚便畅所欲言了,“陈掌事很希望得到掌宫一职,可她管理尚衣局,也悉心侍奉年岁已高的掌宫,几次去尚衣局,都看见是她在主事,并不像其他宫,那么急功近利,暗自成算。”


    姜太后怎会不知,各宫不论在哪,踩着人爬上的不在少数。


    “你看事倒是通透,可为何不愿为哀家所用?”姜太后脸上情绪不露。


    陆听晚佯装不知,“太后娘娘说笑了,听晚尽心侍奉,若有不如意的,还要娘娘多提点提点。”


    “你是聪明人,不必哀家提点。”姜太后意有所指,歇下了。


    太后恩典,赏赐掌宫提前出宫,提拔陈掌事为尚衣局掌宫,掌管尚衣局。


    陈掌宫为谢陆听晚举荐之恩,主动宴请她到掌宫殿,陆听晚自备了酒以做贺礼,两杯下肚,想探的话探到了。


    吴魁当年在刑部任职,寒章令一案后,刑部、户部血脉大洗,吴魁被调任太仆寺典厩署,豢养大岚御用马匹,两年前升任太仆。


    陆听晚差风信在城西黑市寻了西域商人,以西域商人名义给吴魁放出消息,近日西域觅得汗血宝马,千金难求。


    吴魁想以举荐此马,在御前得脸,陆听晚利用其功利,佯装成西域商人,休沐时与吴魁私下约见。


    她往酒里下了点药,才从吴魁口中得知当年寒章令入狱,证据确凿却不认罪,那晚吴魁值守,黑衣人入了牢狱,虽不见其面容,但声音是当朝陆仆射没错。翌日寒章令的认罪书就呈到了皇帝跟前,下令秋后问斩。


    陆听晚从所获线索中推敲,又以程羡之所言,可以认定当年案中,陆家必定参与其中,只是到了何种程度,她无法判定。


    寒章令问斩后不过半月,宁王举兵逼宫,程羡之平反有功,宁王所用武器乃从京都流出,李庭风再次下令彻查,寒家一案或有隐情,但此时面临朝纲不稳。


    寒家案情虽被平反,背后真相却模糊不清,李庭风皇权旁落,如履薄冰。姜太后下令不让彻查,案件草草了之。


    程羡之入了大理寺,刑部那些用惯的刑具落在刘起元身上,此人嘴巴严实,奈何再硬也硬不过程羡之手段。


    黑袍肃穆,他手里转着刀柄,“刘将军不愿说无妨,你以突厥进犯为由,让户部拨款军需,是以什么手段说服突厥跟你演戏的?给了什么好处?”


    刘起元一副挑衅之状,拧着不理会,程羡之深眸微抬,寒舟意会,“刘将军骨头硬,咱们换一种玩法。”


    眼见刑室门狱卒牵了一只山羊,其他狱卒迅速摁住刘起元,脱掉其靴,往其足底涂抹蜂蜜,山羊喜甜,不断舔舐足底。刘起元难以动弹,痒意逐渐钻心,故而渗入脑心,奈何再强大的毅力,能抵挡得住刑具的烙印,却难抵挡此等刑罚。


    不断崩溃的精神力,开始啃食刘起元的意念。


    “不急,刘将军想好什么时候说,程某随时恭候。”程羡之起身将那把匕首随意一掷,直直钉在刘起元眼角。


    直到后半夜,程羡之一直在大理寺,他坐着阖眼假寐,夜风吹起衣袍,青丝扬起,月色洒落,寒舟从暗中走来。


    “大人,刘起元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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