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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刺杀

作者:藏于山海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那日和风暖阳,他身着官袍,意气风发地入了中书令府,公孙雪头戴一支翡翠簪,在园里赏花,恰逢见着前来求亲的少年郎,擦肩而过时,欣喜无措的她簪子不慎挂在枝杈,发髻乱了。


    程羡之溢顿足回首,给那可与百花争艳的女子,小心翼翼取下翡翠簪,再递过她手心,思绪在困倦下越扯越远,随着悄然高悬的月光,消失得无声无息。


    翌日,公孙雪醒后,程羡之也没再回来映月阁,待洗漱过后,贴身侍女露珠为其点妆,见她眼下乌青,疼惜道:“大夫人昨日没睡好,定是为着大人的事吧。”


    “露珠啊,你说天下当真有这样的男子吗?”公孙雪愣愣望着铜镜前的自己,任由自己宽慰千百回。


    “大人公务事忙,朝中要彻查此案,主君也说了,倘若此事能办成,尚书省的尚书职便是咱家主君的,陆仆射与主君在朝中针锋相对,主君已是忙得不可开交了,既然允诺了夫人您,便不会食言的。”露珠开解道。


    “是我多虑了,用这支簪子吧。”今日气候不错,露珠提到陆明谦,她想起一人来,“雁声堂的人,就没出过院门,每日静悄悄的,从不闹性子。露珠你说,她当真能这般沉得住气?”


    “大人下了令,那位是识趣的,许是知道自己在大人心中没有分量,若是再哭闹,只有逐出府的份了。”


    公孙雪心不在焉,骤然问道:“露珠,有没有用了能让人无法自控的药?”


    “夫人,”露珠手心的梳篦掉落,又忙捡起,“您是中书令府的嫡千金,怎能如此作践自己。”


    若是为了程羡之,她大可不必这么心急,只是她日日盼着,空闺难守,明明两颗心是近的,却又觉着远,她把握不住,便患得患失。


    “您万万不可有这种想法,以主君的性子,若您做了,往后二人离心离德,雁声堂那位便可乘虚而入。”露珠性子沉稳,公孙雪的心病她不是不知。


    可这样的算计手段,程羡之眼里必然容不进沙子。


    他昨夜去了刑狱司,京兆府的人在城西夜里见着人鬼祟逗留在空置的屋宅外,手上还拿了火折子与火油。


    这伙人意图纵火,好在巡防的逮住了人,刑狱司御史曹观清只审问了几句,刑具还没上,便觉此事不对,当即将人送去刑部,再传话到程府,让程羡之来审问。


    程羡之在调查房屋税,这些人夜里纵火,意图难以分晓,曹观清把握不准又不想引火上身,能将自己摘出风波,又送了程羡之人情。


    是只狡猾的老狐狸。


    陆听晚昨夜没睡好,心里装着程羡之的话,她到底要不要去向洛云初探探口风,思量了一晚,她决定,改日再探。


    早间收拾好后又叮嘱风信,“风信,你今日就别出去了,雁声堂几日不见人影,太静了容易惹人怀疑。”


    “好。”风信将收起的人偶又拿出来。


    陆听晚看着那人偶,眼珠子一转,风信见她走神,问道:“夫人,瞧什么呢?”


    “这人偶挂在窗台是能掩人耳目,却不能发声。”陆听晚盯着房梁上的木桶思索。


    她借鉴了农户张大叔家里墙壁上倒流的水,在自己屋内房梁挂了两个大木桶,里边装满了水,木桶底下戳破小洞,又用劈开一半的竹子通水。


    木桶滴下的水流缓缓沿着竹子流向窗台的事先布置的机巧,由此窗台放置的人偶,受了水流滴下的重量便会时不时动一下,起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过了晌午,水桶的水滴落完,窗前的人偶彻底移到窗角边,从外边看不见人影,旁人只以为二夫人午憩了。


    待酉时后,光影斜入窗户,又能借着光线,看见淌在窗户的上的影子。


    她与风信同时外出不会连着超过三日,每隔几日要有人留在雁声堂。


    “夫人可是又有主意了?”


    陆听晚拖着下巴,“等我得空,去花农那问问,有没有能发声的器具。”


    陆听晚到了知春里,才看见昨夜留下的混乱,铺子外有损坏的痕迹,还有红漆泼得到处都是。


    到店的客人与路人议论纷纷,近几日知春里不平静,总有来惹事的,陆听晚原先还担忧会影响知春里生意和口碑。


    随即差人去官府报了官,而铺外被染漆乱糊的,她索性寻了城中有名的画匠,在上边重新涂绘,又是焕然一新。


    铺面外的颜色与枫林巷铺面的色系不一,更是独树一帜,又抢眼,路过的人忍不住多看,也会想要进店一观。


    她脑子一转,将自己的难处与苗大婶痛诉,又给了银子让她和几位姐妹去酒楼吃席。


    苗大喝了酒,心里痛快,与姐妹们倾诉知春里的江掌柜实属不易,素日又对枫林巷大伙和善,有好物也念着大伙。


    如今被同行排挤,几次来枫林巷闹事,从酒楼传出后,枫林巷都同情这江掌柜,更要前来光顾生意。


    陆听晚目的达成,几日没人再敢来闹事。


    因着铺子一事,她好段时日未去农庄,她想挑些花卉品种,作为本月的主售产品,知春里套盒在京都闻名,主要还是其内的焕颜霜。


    焕颜霜好用是好用,可功效太过单一,起先定价高了,之后便不好再降,不然原先购买的人心有不平。


    半月前她重新研制一款新的玉露膏,效果不能比焕颜霜差,所需用料取材成本低,普通老百姓也能买得起。


    就是不知牙婆们能不能做出相同功效出来,她去农庄挑选原料,再让牙婆按照配方调配,直到入夜方离开农庄,成品与她想象还存差距,她不急,研制新品需要时间,不能急于求成,最终功效出来才是目的。


    回程路上,夏夜露雾浓重,走出农庄小道两边露珠染湿了衣摆,圆月倾斜过山头,从小道往城里回需经过一片山林,路旁的矮草逐渐变成林立的树木。


    树影婆娑,掠过漆暗的夜,借着月色,勉强能看见路。


    林子静谧骇人,偶有几声鹧鸪声鸣,停滞后紧接着又是寒鸦声凄。


    陆听晚自不信鬼神,却也不由打了冷颤,她暗自下定决心,待这月账目出来,得去城北马市挑一匹好马,往后不用每日来回租借马车。


    今夜原本打算宿在农舍的,一早便遣走了马车,谁料玉露膏效果不成,她需回知春里再研究研究。


    便顶着夜回程,虽脚程慢,若走快些也能赶在城门落锁前入城。况且她身上还带了陆明谦给的令牌,必要时候说不定派得上用场。


    快要出林子时,暗处冒出几位强盗装扮的男子,几人将娇小的人围堵在圈内,蒙着面看不清人。


    陆听晚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即反应便是山匪强盗,眼前可不是要面子的时候,能屈能伸是她的生存之道,她讨好道:“诸位兄台,这是劫财还是要命啊?小人是路过,绝无要占兄台山头的意思。”


    见几人无动于衷,她又念道:“这些树我也绝无要碰之意。”


    她从袖袋里拿出所有银两,递过去:“这是小弟身上仅有的银子,本是要进城请大夫给家中老娘治病,既然有缘相识,便孝敬给诸位兄台,就当,就当酒钱了。”


    其中一位独眼人走前,一言不说拿了她的钱袋,掂量几下,满意将银子揣进怀里,却没要放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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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点钱就想打发弟兄们?当弟兄是要饭的?”


    陆听晚暗道栽了,今日不会小命赔在这吧?京都城外怎么会有山匪大肆抢劫呢?


    “这条路,小弟也常走,以往怎么没见过几位兄弟啊?兄弟们是新来的吧?”她试图探出来意,若是劫财抢了钱走就是,犯不上要人命,惹出官司官府那不好脱身,除非一种可能。


    那便是冲着她这个人来的。


    忽而她朝暗处喊了一句:“韩大人?您可算来了。”


    那几人速速转身,暗夜里除了深邃的黑,再无他物,反应被戏耍后,人已经跑远了,只是深林遮蔽了月色,看不大清。


    陆听晚跑得不快,没多时便要被追上,她不敢往城里跑,怕被进行二次围堵,只能冲入林子。借着树丛才得以藏身,那些黑衣人散进丛林寻人。


    陆听晚寻到一处能够隐蔽藏身的灌丛,尽可能将自己藏进里边,月色朦胧,黑衣人视线不好,放缓了步子,林子鸦声不断。


    令人毛骨悚然,其中一人声音虚道:“大哥,这,这不会有鬼吧?这姓江的小子还挺能跑。”


    “少自己吓唬自己,”领头人道,“今夜若是不给这江雁离一个教训,回去咱们就有好果子吃,你们自己掂量掂量。”


    陆听晚透过缝隙,几人身影愈发模糊,她松了口气,脚下不大稳,不慎踩了根枯枝,声音惊动了就要远去的人,骤然她捂住嘴尽量不发出声。


    正当还心存侥幸时,一双黑瞳从缝隙里直愣愣地盯着自己,陆听晚整个人僵硬原地,那人咧嘴狰狞一笑。


    陆听晚双腿发软,怔了片刻,想也没想撒腿就跑。


    那人朝身后的伙伴喊道:“弟兄们,人在这呢。”


    陆听晚听着身后追上的声音,她没敢回头,绕过林子不知跑到哪条道口,身后的人一时半会没能追上。跑不动了,喉间是剧烈逃亡后的干燥火辣,不免咳嗽几声,双手撑着膝头大口喘息。


    待喘匀后,才又往另一个方向里跑,腿还软着又无力,四下是不见屋舍的林子,她已失了方向,身后的人再追上来,那些人认得她,还是特意冲着自己来的,那便不会善罢甘休。


    陆听晚不能停,身上的力气逐渐消磨,不知何时,身后传来一阵马蹄。


    接近崩溃的人绝望地朝着黑夜里骂道:“不至于吧?我就一个卖花的。”


    这还不够,若不是那姓韩的,她也不会搅在这浑水里,而今倒好,被人追杀,最后还要曝尸荒野,无人收拾。


    “要交代在这,岂不是要被野兽分食?”想到这她边哭边跑,抹着泪嘴里咒骂这那些无良商贾和商会的人,嘴里含糊中还听到韩近章的名字。


    咻——


    一声尖锐中,几只箭矢直插道路中央,还有几支钉在树上。


    陆听晚不敢再往前,接连倒退几步,一个踉跄后扑倒在地,吃了一嘴尘土。


    “来真的。”她吐着嘴里的泥,从前在江陵被城卫撵,都没那么狼狈过。


    她不甘心啊!


    只听马蹄声愈发近,陆听晚撑起身子,发冠不知去了何处,原本束起的发散下来,月光泼色,原本乌色的顺发亮堂,夜风穿林而过,扶起她铺背的青丝,借着月光,那人似沐浴月色之下。


    正当她死亡降临之际,追着她的黑衣人被利箭穿膛而过,瞬间倒地。


    陆听晚双瞳瞪大,不是来杀她的?为何连自己人都射死了?


    只见那马纵得越来越近,那人黑甲肃身,马尾高束,擦肩而过时,二人视线对上。


    陆听晚暗念那人名字,韩近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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