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给知春里画的招牌图纸,你明日拿去,命人按图纸雕刻。这还有我重新画好的仿单,你再到长青街印两百张,三日后我要用的。”
开业前的仿单,还剩一些未派发完,风信自认用完再拓印也不迟,再细看上面新画的仿单却不一致,便未再问其缘由,依命行事。
陆听晚亥时出了知春里。
枫林巷至程府尚有一段路程,今日用了洛云初的小像,他好像不大高兴,陆听晚一日都没顾得上,这会松懈下来方想起这茬,她得哄好了这尊佛,往后还有用得着的地方。
***
朝中户部正登记各州城税收账目,今年总税收比去岁高出一成,可是其中房屋税却低了一半。
吏部侍郎启奏此事,按照吏部登记,就京都而言,去岁一整年京都房屋往外围扩建的不少,房屋建工面积整体有增,而这税收理应是上涨才对。
含章殿上议事朝臣文武各一列,光景帝李庭风声音沉重,又似带着一缕疲态,“陆仆射掌管六部,可知此事?”
陆明谦身为尚书省左仆射,掌管六部机要,而程羡之身为右仆射,主理六部案件,凡事涉世要案皆经程羡之手。
加之李庭风意图分散姜太后的外戚政权,将禁军大权交与程羡之,自此程羡之执行调令更是随心所欲。
姜太后一度想要揽回禁军大权,奈何皇帝提议重设尚书省一职,趁太后病重时无瑕理政,朝议通过,才有了陆程两人逐鹿尚书省一职。
陆明谦正要出列回话,屏风后垂帘听政的姜太后便先开口,“陛下,陆仆射掌管六部政务,事先已在锦华宫同哀家提过,今日朝议哀家也正要向皇帝提及此事。”
朝殿下的大臣交头接耳,“此等大事,怎是先禀锦华宫而非广陵殿。”
“太后垂帘听政,可这手未免伸得太长了些。”言官低语,仍被李庭风听闻。
那原本常年病榻的面色愈发苍白,程羡之半眼瞥着高殿上的李庭风,又见他镇定自若。
“太后既知房屋税有问题,想必已有对策,不知太后之意?”
姜太后声音嘹亮,相比李庭风,那声音仿若能穿透含章殿的石墙,有力中又含着漫不经心,似不争不抢,却又都要尽数收入囊中。
“程仆射新婚,近日政事可会操劳?”姜太后未答李庭风,而是转向程羡之。
程羡之颔首,“臣感陛下与太后赐婚,得遇良缘,更改替主分忧,为江山社稷,实乃臣分内之事,谈不上辛劳。”
“听闻前几日程仆射为博夫人一笑,大张旗鼓送了几车琳琅满目的胭脂首饰,可有此事?”姜太后护甲轻抬。
此事当日已传遍京都,半日便至宫中。
“是,内子贤良,只挑拣了几样心仪之物,其余便都换成银钱布施了,倒是臣一时昏头,行为放浪失度。”他句句谨慎,看似惶恐却又无惶恐之色。
“罢了,年少轻狂又岂是罪过,听闻中书令家长女最是温良恭俭,也知规劝,是个懂事的。”姜太后轻抚护甲,顿了一会儿又提,“你夫妻二人情意深厚,那这二夫人侍奉的可还合心意?”
姜太后放的棋子,半月都未有动静,程羡之竟也未曾想过陆听晚能如此沉得住气,反倒是今日太后提起,他才想起那未曾相见之人。
“谢太后关心,臣甚合心意。”
“既然程仆射心系朝务,又政事勤勉,才华不逞,肩鸿任钜,户部民房税收之事便由程仆射来全力查办吧,陆仆射掌管六部要务,理应协助。”姜太后顺势将这棘手差事放到程羡之手上,抢在皇帝开口之前,于此陆明谦便无需涉这趟浑水。
程羡之颔首,目光盯着朝靴,幽深得似一座潭水,“微臣幸不辱命。”
户部办公处,寒舟负手而立,程羡之跻身卷宗,只留了户部郎中在侧,简述近年房屋税务,程羡之面色淡然,察不出情绪。
户部郎中回话时亦带着几分惶恐,少年眉清目秀,端正俊逸,可坐在那里便让人不免生畏,这也与他早年的传言息息相关。
程羡之了解完情况后便将郎中遣了出去,一直静默的寒舟这才开口:“大人当真是要接这棘手之事。”
“今日朝中,皇上有意让陆明谦彻查,太后却忙着将此差事安在我头上,可想而知里边的水多深,不然这么好的差事,太后为何不自己揽过去。”程羡之将一卷宗移至案沿,示意寒舟翻阅。
寒舟拿起卷宗,细细查看,程羡之又道:“早年你父亲任职户部侍郎,也查过这房屋税,只是后来因逆党一案,所有的卷宗尽失。”
“宫变前夕,父亲在我面前提过此事。”寒舟的眉心闪过一丝往事,旋即消散。
这才是程羡之要叫寒舟来户部的原因,当初户部侍郎寒章令落了贪墨的罪名,寒家被查抄,后又被牵扯进逆党一案,寒章令自戕于户部,人言他畏罪自杀。
后来京都城内火光四起,程羡之拿着禁军调令冲入叛军里,射杀了逆党逐王,姜太后为避免祸事,外宣病重难理政事,又因程羡之护驾之功,顺理成章将禁军大权交由他管辖。
平息逆党后,刑部协大理寺翻案,寒章令乃被诬陷,然背后之人未能浮出水面,姜太后为平息后事施压,下令草草结案。
寒舟也因此从翰林院调往巴蜀任职,程羡之驾马半道留人,松姿立于树荫道下,马背的人问他,可愿留在京都?与他共谋大业,自此寒舟便成了他身后谋士。
“我近日要去京兆府一趟,不过不能以程仆射身份去。”
“可是京兆府的人都认识大人您啊。”
“换个身份。”
寒舟意会,露出一抹笑意。
陆听晚卯时便去了知春里,出雁声堂时瞧见一抹背影,猜想那应该便是程羡之了。她还纳闷,这人不应宿在映月阁?可要事缠身她未曾再多想。
陆听晚吩咐店内小厮于辰时市集最热闹时段派发仿单,她立于高处,俯瞰知春里外渐渐聚集的客人。
巳时未到,知春里外已是人声鼎沸,客人们翘首以盼,等待知春里开门迎客。
待她安排好事宜才嘱咐门童将客人请进来,一楼的展示柜里存放丝帕,陆听晚按照昨日定下的规矩,凡是巳时前购花者,皆可获赠丝帕一条,图案各异。
过了巳时,柜台的丝帕所剩无几,陆听晚唤女使将剩余帕子收起,店内人声鼎沸,陆听晚高声宣布。
“诸位贵客,稍安勿躁,今日的花已售罄,昨日本店应承诸位的,凡是巳时前来本店购花者,皆能获赠丝帕一条,明日亦然。今日未能买到的明日还请赶早。集齐十条帕子者,不仅为本店优等客,更将获赠特别礼品。”
此言一出,店内顿时沸腾,客人们纷纷仰头,目光灼灼地望向楼上的陆听晚,有人高声问道:“还有特别礼品?江掌柜,这特礼究竟是何物啊?”
“是啊江掌柜,这特别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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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何物?”
陆听晚指尖轻抚瓷瓶,故作玄虚道:“既是特别之礼又岂能让诸位提前知晓,如此便少了神秘,本店限定一个月后,集齐十条帕子者,可获得本店特制礼品,至于何物,烦请诸位敬请期待。”
客人们闻言,虽心中好奇,却也只得作罢。
“这特别之礼能是什么呢?”苗大婶早早就来买了花,手中握着丝帕,细细打量,这帕子上的香味还怪好闻。
身后是苗大婶一块来的姐妹,凑近低语:“十条帕子换一个优等位的牌子,还能拿到特别之礼,那岂不是只要我十日巳时前来购一次花,便能得此礼品?”
“江掌柜的意思是这样的。”苗大婶点头,将帕子小心收进怀中。
“可若江掌柜随便备个不值钱的物件,岂不是白费了我们这十日的赶早?”
“咱们花十日的银子购花,拢共也没多少,你还指望这礼品是黄金白银不成?我猜啊,定是与这些花卉有关。”苗大婶暗自揣测。
正说着,旁人提醒道:“也是,不过苗大婶,你不用看店啦?掌柜的又要扣你工钱了。”
苗大婶顿时拍额惊呼:“坏了,老娘桌子没擦便出来了,我得赶紧回去。”
陆听晚听着客人的谈论,唇角微扬,眸中闪过一丝深意。
花卉刚送到知春里,陆听晚便挑了开得最盛的几朵牡丹,混合着月季同绿枝扎成花束养在瓷瓶里。
风信不免问:“公子,一个月后您是打断用什么东西做这礼品呢?”
“这礼品嘛,现在还没有,得等到时候才知道呢。”她赏着手上娇艳欲滴的花束,甚是满意。
陆听晚转身对着身后人道:“风信,关铺子,去趟长青街。”
“去长青街做什么?”
“给洛公子送礼啊。”陆听晚抱起那束花,“就当是给他小像的报酬好了。”
“一束花,洛公子能满意吗?”风信半信半疑,这洛云初与他们也算不上交情深厚。
可陆听晚不这么觉着,这花是她精心挑选的,那便是最好的心意,洛云初这人不缺银子,再贵重的东西反倒没那么有诚意,再者她也没那么多银子能够买到贵重的物品赠予他。
“贵在心意。”她抱着瓷瓶,步履轻盈地下楼出了知春里。
洛云初住在长青街,闲暇无事便只待在府里,或是出门巡视铺面,或与租客到铺子商谈租赁,陆听晚从知春里走到长青街还需好一段路程,过了巳时街道人流渐少,马车能走快些。
她男子装束,却难掩饰眉眼间的清秀,捧着一瓶子花在街头格外夺目。
况且这两日知春里在枫林巷乃至长青街名声大噪,大伙对这江掌柜也是有所耳闻,而来过知春里的亦识得她。
有认得她的摊主,主动上前问道,“江掌柜?江掌柜这是要去哪里啊,不如进小摊喝杯茶?”
陆听晚谢绝好意,“摊主生意兴隆,江某还有要事,改日定来光顾生意。”
喝杯茶倒是无妨,只是陆听晚若坐下来,不吐出点神秘礼品的信息定然再难脱身。
正当她与人交谈时,街道擦过的马车帘子被羽扇挑起,朝那捧花少年喊道,“江掌柜?”
陆听晚闻声侧过身,正对上窗内的洛云初,洛云初朝她点了点头。
她半张脸藏在瓷瓶后,露出一截面容,与怀中的鲜花相映成辉,她唇角微扬,笑容如春风拂面,摄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