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意绵粗粗算了下,前世慕容恪中箭命悬一线的时间已经过去,想来他是听了劝,过了这个劫难的。
可若他坚持深入北戎,岂不是又将命栓在了裤腰带上?
“他真当自己是不败战神不成?再能耐也不过是肉体凡胎,怎的突然犯蠢了。”
柳意绵重重拍了下桌子,秀气的柳眉皱成两条小青虫。
前世慕容恪征战四方,身上积攒了不少伤痛,一到阴雨天就如万虫蚀骨,疼的彻夜难眠,为此她特意学了针灸和推拿,也只能帮他缓解一二,无法根治。
这人莫不是脑子进水了,完全不将自己身体和生命放在眼里。
即将入冬的北戎气候多变,地势复杂,岂是那么好攻打的,且北戎人的骑兵可不是吃素的。
难道不该养精蓄锐,好好休养生息一段时日,再往京城攻去?
前世也没有主动攻打北戎一说,这其中出入太大,北边是否发生了什么大事?
眼见女儿气性越来越大,连主上都敢骂,柳云浩拄着拐杖去关门,生怕被人听见了。
小丫头真是天不怕地不怕,愁死他了,看她担忧主上安危不自知的模样,更犯愁。
柳云浩深思许久,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绵绵,爹爹腿脚不便,且肃州需要有人坐镇,不若你替爹爹去北边送物资吧,你自小困在军营,都没见识过外面的世界,有这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住。”
他想女儿定是见识不够,认识的男子不多才对主上情根深种,出一趟门,涨涨见识,心中除了儿女情长,或许还能添点别的。
而且主上性子清冷,她见多了他的冷面,受了挫,也就不会一直惦念了。
更重要的是,经肃州一战,他发现他的宝贝女儿并不是柔弱的小绵羊,她有成长为雄鹰的资质。
他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指不定哪天就马革裹尸了,若是有个万一,他怕她一介孤女独自在世间受欺负。
所以他希望女儿心性能变得更强大,他想放飞她,让她可以脱离他的保护,去完成自我成长。
做出这个决定,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且越发觉着此事可行。
“爹爹,你也疯了?”柳意绵拨算盘子的手一顿,瞠目结舌。
这番话从爹爹嘴里说出来,她是万万料想不到的。
可看他眼神,不见丝毫假意,觉着诧异的同时,莫名生出了一丝向往。
“爹爹,你是认真的?”
柳云浩郑重点头,摸了摸她的发顶,目光慈爱。
“爹爹会安排好一切,你且去玩玩,多听多看便可.......”
*
一周后。
柳意绵懵头懵脑,背着鼓鼓的小行囊,骑着一匹枣红色小马儿,跟在了虞校尉身侧。
她将要随大军去往北境。
柳云浩坐着轮椅,乔乔推着他,两人都红了眼,抹着泪,不舍的朝柳意绵挥手送别。
柳意绵回头,眸中尽是对爹爹和乔乔的不舍,还有离家出远门的惆怅和迷茫。
从前都是她为爹爹送行,而如今爹爹在她眼中渐渐消失,才明白那些年爹爹的难过,比她只多不少。
直到什么也瞧不见了,柳意绵回过身,仰头凝望着蓝天白云间自由穿梭的飞鸟,出了神。
阳光明媚温暖,鸟儿欢呼雀跃,花儿芬芳馥郁,好像,也没那么难过了。
“将军,你的伤还未好,回去吧,阿绵会被照顾的很好的。”
站在风里久了,眼睛酸胀,难以睁开,乔乔忍不住出言喊了声。
柳云浩低头,粗糙指尖抹了抹泪,触及一片发硬的虬髯,失神道:“绵绵不喜欢这个,我要剪了去,等她回来瞧见了,一定开心死了........”他木然的滚着轮椅,往太守府方向去。
萧条的背影,颤抖的肩膀,哽咽的嗓音.......
乔乔知他又难过得哭了,却是不解。
既如此不舍,为何让阿绵一个小小女子去那环境恶劣的北境,徒增悲伤。
算了,想不通便不想了。
乔乔决定在阿绵不在时替她好好照顾将军,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了。
她提着裙摆追上去。
“将军,等等我......”
*
大军日夜兼程,终于在一个月后到达了北境一个边关小城。这是慕容恪从北戎人手里收回的最后一个被侵占的小城,名为坪城。
一进城虞校尉便带着大军入了军营,不过柳意绵没有跟去。
军营事情多,且没有女子,她冒然过去不方便,虞校尉便让她在城内安顿下来,等他忙好了再来接她。
“柳姑娘,这几日咱们暂住在此,属下派人买些日用之物,您也可以在城内逛逛,买些需要的东西。”
说话的是虞校尉给她留下的人,一共有六人,负责保护她的安全。
柳意绵微微颔首,“大家舟车劳顿,用完膳便去歇息吧,不着急,我明日再出门看看。”
“是,姑娘有事喊我们。”士兵们展了笑颜,应声退下。
收拾好屋子后,柳意绵推开窗,望向黄云避日的天际,一路看到好风景的心情落寞下去。
她提笔落字。
“父上大人膝下敬禀: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儿此番远赴北境,收获至深,欲借书信细述……”
信才写一句,柳意绵便将纸张撕了,换了新纸,还是用白话好,不然她怕不爱文墨的爹爹看的头疼。
“爹爹,女儿已安全抵达坪城,这一路上无惊无险,虞伯伯对女儿照顾有加,一切安好,勿念。
外面的世界确实很精彩,女儿第一次瞧见频婆,硕果累累,挂在翠绿枝头,鲜艳欲滴,好似繁星缀于星河。
存果核二三,欲归家种植,同爹爹共同品尝其中滋味。
又一日,偶遇羚羊群迎风奔走,风姿绰约,存画作一副,赠与密友乔乔。
接近坪城时,赶了夜路,马儿和士兵疲累,走的极慢,夜深终是停下,抬头见明月孤立于苍穹,想爹爹了。
深夜寒凉,虞伯伯拿了烧刀子给我御寒,烈酒入喉,辛辣刺鼻,效用却极佳,一点儿也不冷了。
再泯一口酒,恍惚瞧见爹爹擦着银枪,同将士们饮酒碰杯,豪情壮志的一幕,女儿有没有说过,女儿以爹爹为荣。
爹爹放心,这段时日,女儿会好好成长,不辜负爹爹期待……
纸短情长,言不尽意,愿爹爹和乔乔康健无忧,诸事顺遂。”
话已尽,柳意绵停笔,将信和想寄回去的特产、礼物一起装好。次日一早便将信件寄了回去。
今日的天依旧灰蒙蒙一片,柳意绵走在路上,鲜少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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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茵茵的树木,风沙乱眼,周遭空气也极干燥。
环境确实恶劣。
买了些衣物和女子私用物品后,柳意绵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
士兵们没换衣衫,不少百姓往他们身上瞅,挺轰动的。
“柳姑娘,现在去哪?”顶着赤裸裸的目光,士兵们不大自在。
“去买些书便可回了。”
柳意绵如此说,却先进了一家成衣铺,给跟着来的三个士兵买了身衣裳,让他们换了,这才去了书铺。
挑了小半个时辰,手上多了几本书,多是关于北境风俗人文,地理环境的,她还想买些别的,可惜一直没找到。
“掌柜的,这儿可以关于北戎人的书籍?介绍北戎地势之类的也行。”
她想多了解了解北戎人以及他们的风土人情,或是地势地貌。
话落,耳边倏的多了一道轻嘲,“若有这些,北戎还会存在?怕是早被歼灭了。”
柳意绵嘴角抽了抽,不用回头也知道,又是他,离戈。
她置若罔闻,将挑好的书给掌柜的包好,付了钱便要走。
到了门口不出所料,被人伸手拦下。
男人一袭红衣似火,双手环于胸前,椅门而立,半边浓眉微微挑起,往下本是一双含情眸,偏偏目光透着轻视与傲慢,仿佛谁也瞧不上。
“你不好好在肃州享福当大小姐,跑来北境做什么?”
柳意绵推了推,他纹丝不动,索性从他手下钻出去,像泥鳅一样溜走。
还未走出几步,腰间忽然多了一双大掌,一个旋转间被掳上马,颠的五脏六腑都晕乎乎的。
“离戈,你个疯子,快放我下来,你敢欺负我,我让我爹爹杀了你!”
她被粗鲁的横在马背上,好不容易才忍住没吐,咬牙切齿怒骂。
“哟,死丫头还挺凶,你爹敢不敢杀我不知道,但我若放手,你会先死,坐稳了,驾!”
马蹄哒哒哒,跑了十几里。
到了边境城门口,离戈利落的跳下马。
柳意绵脑子已被颠得丧失了思考能力,身后少了些支撑,浑身酸软的她开始往下滑。
离戈下意识扶一把,见她忽然捂住嘴,脸皱成了包子,半路缩回手逃了。
“呕——”
她双腿发软,没站稳,一屁股跌坐在地,起不来,直接趴在地上吐了。
他站得老远,捂着鼻子,满脸嫌弃:“这就废了?你也太弱了,得多锻炼锻炼,真不像将门之女。”
柳意绵抬头剜他一眼,狠狠记在心里,此仇必报。
等那股眩晕结束,小腹也不翻滚了,她拿帕子擦擦嘴,嗓音凉凉。
“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不是想了解北戎人吗?我知道的最多,喊声好哥哥,我就告诉你,如何?”离戈淡淡勾唇,语气轻佻,丝毫没有做坏事的心虚。
柳意绵深吸一口气,平静道:“好哥哥,说吧。”
不知是否是错觉,听了这话儿,离戈目光呆滞了片刻,摸了摸耳垂,唇也微微颤了颤,似是惊诧到了。
半晌,他掩面咳嗽几声,转身上了城墙,见身后没动静,捏着嗓子,扭头说了句‘跟上’。
柳意绵不慌不忙跟上去,心底揣度他的用意,却始终不得其解。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这一出是为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