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与鱼……
所以，是“于”，而不是“鱼”。
游乐园是她。
篮球场是她。
餐馆里也是她。
陆循一时愣在了原地。
在这里吃饭的大多都是凌廷的学生，一眼就认出了谁是谁。吃瓜群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不妨碍手机键盘都快敲出火星子了。
“陆……循？”
于菀菀刚刚才听到了关于他的消息，正暗自神伤，谁知他竟然主动来到了自己面前，而且应该是来找自己的。
这一声让陆循回过神来。
本想开口问，但想到如果真是她，看样子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他这样岂不是……
所以定定看了于菀菀一眼后，陆循说了声抱歉离开了。
【靠……我这顿饭吃得太值当了！】匿名吃瓜群里，开始了新一轮大讨论。
【yww和那谁谁难不成真有什么！】
【你看那谁谁的眼神，啧，我竟然品出了扇形图般的纠葛~】
【话说回来，yww人品堪忧啊，那谁谁眼瞎吗？】
【楼上纯恨？】
【我见过你最坏的样子，但还是克制不住爱意，啊啊啊这不是更好磕了吗！】
【……】
【牛。】
等裴臻回来的时候，好戏已经散场了。但是似有若无的目光一直在她和于菀菀之间来回，或许还有那么一丝遗憾，
遗憾，要是刚刚裴臻在就好了。
吃瓜，永不嫌乱。
于声欲言又止地看着裴臻，最后还是范雨欣直截了当道：“刚刚陆循下来找了她，”
她声音压低，微不可察示意了一下那边，接着说，“看样子，两人有点情况。”
“哦。”裴臻点点头。她的反应在大家的意料之外，但想想又好像确实是她该有的态度。
“唉。”倒是于声长叹一声，“如果……真的……那眼光也太差了吧！”
含糊了过去，但她们四个人都懂。
裴臻没参与三人的讨论，隐约感觉到于菀菀在时不时看自己，然而等她看过去时，对方又移开了视线。
这段插曲过后，也算平静地吃完了这顿饭。
……
“你去哪了？”
“循哥？”
“老陆！”
李勋连喊了好几声，陆循才回神，旁边虎子狂使眼色，但是李勋都没看见。
“没事。”
“又来，”李勋可不信，“我说兄弟你最近确实有点……嗷！”被虎子拧了一下发出惨烈的叫声。
“……你！”
大概是多年好友的默契，本来李勋想要吼一吼，结果对上虎子的眼神，一下子悟了，也没再提这茬。
饭桌上谁都看得出陆循异常沉默，心事重重，也没人去闹他了。
陆循其实心里说不出在想什么，好像……没有想象中的感觉。
但或许有。
总之，他觉得有点别扭……没错，别扭。
正走神间，旁边坐下了一个人。
抬眼看，是陈池。
陆循举杯表示了一下，但似乎陈池有别的来意。
“你……”他看见陈池皱着眉，张了张嘴，却只说出了一个字。
“你想说什么？”
“你……”
还是一样。
“算了，”就在陆循渐渐不耐之时，陈池自言自语了一句，似乎打算放弃说话。
他又起身了，看着陆循，终究只是说了同样一句：“陆循，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再多的，他没法说，尤其是对着陆循，和……那个女生，受到的限制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多。
“他怎么了？”
看见陈池提前离开，以为两人又发生什么冲突的褚礼问了一句。
“说了句，奇怪的话。”
但是陈池这个人，从头到尾，就给陆循很奇怪的感觉。
不，也不是从头到尾，是从……高中开始。
吃完饭还不算晚，司机按时等在饭店门口。
路过一楼的时候，陆循下意识朝着于菀菀坐过的位置看去，当然，是没有人的。
司机先送了李勋和虎子他们回家，然后载着陆循一人。
陆循一路上都没说一句话，这让司机非常不习惯，以及非常警惕。
【小少爷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小少爷被欺负了？不不不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
【不会是我车开得不好吧？】
【我懂了！是青春期到了！】
“李叔？”
陆循从后视镜看到自家司机叔叔龇牙咧嘴的，一会皱眉一会儿傻笑，默默地拉住了车顶扶手。
老李轻咳了声，恢复了正经。
害，看把他宝贝小少爷吓的。
二十来分钟，车辆在陆宅停下。
陆循特意嘱咐了李叔好好休息才下车。
这段时间父母都出差了，陆循将书包一扔，果断地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嗯……帮我查个账号。”
三言两语交代完，陆循挂断电话，却站了好久。
他第一次动用私权去查一个人的隐私，但，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如果那人真的是于菀菀……
他的目光落在子非鱼三个字上，
今晚，两人都没有给对方发消息。
*
相比起陆循的心绪不宁，裴臻可以算是终于睡了个安稳觉。
有种……即将尘埃落定的安稳感。
不管是什么样的结局，她最怕浮沉不定。
然而或许是白天陈池的话还是影响了她，罕见的，裴臻梦到了陆循，是……当初的陆循，她的陆循。
她如同游魂穿梭在各个场景，忽然，一片红色花瓣从天而降。
裴臻下意识伸手接住，却一瞬间被拉到了某个梦境之中。
然后是，震耳欲聋的哭喊声。
她说不清地心颤了颤。
似乎是意识到什么，裴臻已经极力想离开，但是仿佛困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宾客席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叫，她像被抽去丝线的提线木偶被推着一步步往前。
然后，看见了“自己”倒在地上，口眼出全是血，旁边是陆循。
“臻臻……”陆循的尾音卡在喉咙里。他跪在地上，立刻将人抱了起来，直往外面冲去。
“哥，我去开车！”
伴郎伴娘也行动起来。
裴臻第一次，直观看到自己“死亡”的场景，原来，他们这么伤心。
“死亡时间：2032年8月8日11时8分8秒。”
医院的消毒水味混着血腥气涌进我的鼻腔——但裴臻知道只是在梦境里，怎么可能闻得到，可她，就是闻到了。
陆循的膝盖重重磕在手术室门口的地砖上。他攥着医生的手臂：“听说贵院最近想引进一批新设备，陆氏可以提供，并且终身供医院免费使用，唯一的……”
“陆先生，请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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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者，盛光科技最近独家研发了……还有我手上所有的项目、公司，其他什么条件您直说，我都可以……”
“陆循！”裴臻再也听不下去，她靠近，看见陆循已经攥出血的指节，努力地想要拉他起来。
然而，他听不见。
到最后，谁也劝不住，陆循跪在地上，将所有资本一一列出，最终，只换来一声声叹息。
裴臻陪在他身边，突然想起两人还是同学关系的某个暴雨夜——她因为一些事留在了教室，那时候，他静静坐在她的对面，嘴上说着“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但一直陪她熬到了凌晨四点多。
很小的一件事，甚至微不足道。
但是那是裴臻第一次觉得，陆循这个人，兴许还不错。
“叮——”
闹钟响起，裴臻倏然睁眼，眼睛一眨，一滴泪不自觉滚落在枕巾上。
她尚未从梦中回神，又是一阵手机铃响。
裴臻凭着本能接通：
电话那头是兰因。
“小姐，陆家那边有人在查。”
裴臻这才清醒，她换了只手拿电话：“给他们了么？”
“放心，按您的要求，他们只会查到……”
“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裴臻深呼吸一口气。
“都是梦。”她喃喃道。
没错，都是梦。
都过去了。
然而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清醒地告诉她，这就是上辈子陆循经历的事。
眼前再次闪回手术室外的一幕幕，裴臻收敛好的情绪一瞬间崩塌。
她低头用长发遮住自己整张脸，不出片刻，床单上出现了几处洇湿。
……
“臻臻，你的眼睛怎么了？”
裴臻还没坐下，已经被接连问候。
她笑着带过：“熬夜肿了。”
就连于声也没往别处想。
没有人能把裴臻和哭泣两个字联系起来。
“对了，你们听说早上那事了吗？”
裴臻坐下，就听见不远处女生在小声嘀咕。
“谁不知道啊，我去，你说，不会告白吧！”
另一个女生差点惊呼出声。
“……不至于吧，都是学生，要那啥也得高考后？”
“……”
听完裴臻大概猜到，但还是点开了论坛，不出所料，已经有人在积极吃瓜了。
【那谁谁约yww老地方见，我就在他们身后！】
直白的标题也带来了最直白的结果，点击直接破万。
【话说老地方是什么地方？我们能去吗？】
【谁知道了，不如问问@鱼yww。】
【woc！楼上大拇哥！吾辈楷模！】
然而被@的人也在刷帖子。
于菀菀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各种类型的目光，垂下眼，心里却渐渐慌张。
她想起了那天裴臻说的话。
那天饭店回去之后，于菀菀就猜测是不是陆循认错了人，
谁知道今天她刚到校门口，陆循已经早早等着。
看样子就是在等她——因为看见自己，他目标明确地迎了上来。
“我有事要和你说，我们老地方见。”
于菀菀觉得，陆循这次说话的语调和以往跟自己说话不大一样，好像多了些……感情？
不等她回答，人就走了。
所以她现在也很想知道，老地方，是什么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