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若不是众人见自己言语无力,手上又撕扯不开,机智的赶紧让人去喊,正在远处小亭子饮茶的文书过来,恐怕场面真的会一发不可收拾。
哪怕直到现在,文书想起那天看到的场面还会心有余悸。
女人没死成,但也和死差不多了,喉咙受损严重,吞咽艰难,想喝汤药都喝不下,只能日日涂抹外部药膏,一拖好几月,弄到最后,哪怕治愈了,喉咙里也发不出声音了。
简而言之,就是哑巴了。
经此一事,谢玉砚可以说是一战成名,在后续和宴会众人的相处中,商会会长慈爱了,周围同行温和了,在不触碰彼此利益的情况下,大家伙都言笑晏晏,笑语温和,再也没有曾经偶尔的找茬寻衅了。
虽然此事导致的结果尚算不错,利大于弊,可文书是真的没有一日敢忘公子曾差点背上命案的事实。
以致在后面的岁月里,他勤勤恳恳,小心谨慎,以男子之身陪公子出入各种场合,愣是没敢再离开过一步。
……哦,又离开过一次,就是刚刚。
想到这里,文书眉眼幽怨。
“公子,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吗,都喝醉了,还乱跑什么?害得我回来没见着你,心脏都差点蹦出来。”
只可惜,他的幽怨不被理解,他家公子慢吞吞瞅他一眼,慢吞吞转身背对着他,然后,睡着了。
就那么睡着了。
呼吸均匀,气息绵长,明显睡得还很香。
文书;“……”
这沧桑的人生,真的好累。
——
清晨的天气是一天中最凉爽的时间段,大杂院住着的众人都知晓这点,所以早上起得都越发早了。
搁在天冷时,沈明玉若这个时辰起床,那绝对是院里第一个,可搁到现在,等沈明玉穿上自己最薄的衣衫开门时,院子里头已经热气腾腾,十户里头有八户都在做朝食了。
特别是离她最近的一家,那都已经开始吃上了。
名叫青玉的少年头垂的低低的,坐在灶前矮凳上默不吭声的在啃拳头大的一块馍。
真的很沉默。
这几天都是这样,他既不抬眼看人,也不像往日般吃朝食时与人笑闹,就那么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呆着,他那片地界,若他爹不起床,真的是除了锅碗声,再没有其它杂音了。
这副反常的模样令沈明玉多看好几眼,但怎么说呢,到底是别人的事儿,如此这般多看几眼,她也就收回视线,自忙自的活计了。
点火烧水,煮粥切菜,依旧还是老一套的配方,依旧还是最日常的模样。
但不得不说,天是真热啊!
哪怕她已经尽量早起了,算算时间,如今恐怕六点都不到,但奈何,她还是感觉到了今年夏季的来势汹汹。
就做了这么一点活而己,她额头上都开始有汗珠往下滴了。
用袖子擦了好几遍都擦不尽,沈明玉干脆也不费这个功夫了,直接起身从大缸里舀出一瓢水倒进盆中,开始洗脸降温。
……失策了,水居然也是温的。
顶着丧丧表情的沈明玉又坐回到了锅灶前的小凳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吸溜着碗里滚烫的白粥,如此勉强填饱着肚子。
能怎么办呢?
还能因为天热就不吃饭吗?
可戏楼里还有一大堆体力活等着她,若不吃饭,哪来的劲儿?
唉,舀一勺,吹吹,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咽了,再舀一勺,再吹吹,再塞进嘴里,如此循环,麻木重复。
天热的她甚至已经感受不到嘴里米粥的香糯了。
如此凑合,匆匆吃完,手里的碗筷洗刷干净搁好,也是半点没耽搁的站起就走,已经准备好迎接一天的劳累繁琐了。
不想,当她长腿阔步的行至小巷,背后却突然传来颇为熟悉的细细叫喊。
“姐姐,姐姐——”
沈明玉眉头一动,诧异回头。
嗐!居然真的是她那常年被父亲拘在屋里刺绣的便宜弟弟。
她这副身体的便宜弟弟名叫沈明竹,今年十四,身上穿的是和沈明玉同等料子的夏衫,如此纤薄,趁得他身姿越发细长,弯弯的眉,黑黑的眼,白净的面皮,细细的脖颈。
纤细柔弱,温软听话。
就是这个女尊世界最典型的小男子。
“……明竹?”
她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惊讶。
“你这是——”
终于舍得出门了?
话还没出口,就被一向温顺的弟弟打断,而直到这时沈明玉才注意到,她这个便宜弟弟白净面庞上,竟是一片紧张焦躁。
“姐姐,我有话跟你讲。”
沈明玉眨眨眼,这会儿也不说其它的了,直接凑上前去,洗耳恭听。
“别急,我听着呢,你说。”
少年的手紧紧拽着她衣袖,望过来的眼神忐忑却又清明。
“姐姐,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没有扯谎话骗你,就六天前,孙哥哥来咱家那天,到了晚上父亲和妹妹就在屋里……”
天光微熹,太阳探头,此时的这条逼仄小巷已经没有了刚刚的昏暗,热燥阳光一点点照射进来,照射在泥灰墙面,照射在狭窄边角,同时也照射在沈明竹对面,听了他的话后,低垂眉眼半晌没吭声的长姐身上。
明亮的阳光在这一刻似层瑰丽光晕,照映在对面人的发丝上,眉眼间,给对面的人披上了一层耀眼柔光。
沈明竹一直都知道他的长姐长得好。
是他们三姐弟中长得最好的一个,可也是最不讨得父亲欢喜的一个。
至于原因,那真的是很久远了。
沈明竹因为常年被拘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所以倒对这段渊源知之甚多。
因为长姐刚出生时,母亲要去外地做生意,父亲原想跟随,可是却被祖父借以孩子太小不宜颠簸为由阻拦,硬生生将父亲留在了老家。
而就是那趟历时一年的出行,母亲在回来时,身边便多了个真爱侍君。
父亲不敢怨恨公公,也不敢责备妻主,便只能在被那位新入府侍君针对寻衅之时,将满腔怨恨都发泄在长姐身上。
当然,作为沈家那时唯一的孙辈,又是父亲与人对峙时的依仗,哪怕心有怨恨,父亲也不敢做的太过明显。
也就是冷待,漠视,毫不关心,以及照顾敷衍。
小小年纪的人,又哪能经得起这样的敷衍?
一岁多点的孩子很快生了病,清查出病因的祖父简直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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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大怒。
想来,那时若不是父亲在庭院罚跪时晕倒,请来大夫一诊治,身上又怀了一个月身孕,恐怕沈家主君的位置就真的要换个人当了。
后头的轨迹也顺理成章。
长姐被放心不下的祖父抱去后宅喂养,而父亲这里,在成功生下他之后又接连生了妹妹。
他仿佛忘了自己还有个被他厌弃的大女儿,除了偶尔会在屋里唾骂诅咒得宠的那位侍君,剩下的日子都像个很平常的父亲般生活着。
溺爱女儿,管束儿子,争风吃醋,刺绣插花。
如此这般十二年,平静生活终究被打破。
母亲贪欲太胜被挖坑,待债主追到家中后,却又不敢扛事儿,直接带着家中仅有的现银和真爱以及真爱生的子女们,就那么悄摸摸的从后门遁逃了。
留下他们孤女寡父的,直面后头讨债者的滔天怒火,在那样一片乱糟糟中,祖父被气死,长姐被打伤,倒是他们三个,因为父亲紧紧锁着屋门严防死守,才总算在那个家中全须全尾的走了出来。
再然后,便是面前这个不太熟悉的长姐,以稚弱之躯撑起了他们的家。
那时候十二岁的沈明竹,虽然常年被父亲管束,可因年岁愈大,也渐渐有了自己的思想。
他知道就父亲和姐姐这件事而言,其完完全全就是父亲的错——当然,错归错,父亲终究是父亲,他自是也不会拿出来言说。
只是默默在父亲身边看着如今现状,心里欣慰的一遍遍想着。
看,长姐多么厉害啊!长姐一个人养活了他们全部哎!若没有长姐的话,他们三个又该何去何从?下场简直不敢想。
他以为长姐做到这种地步,父亲总该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从而打心底接纳长姐了吧?
但现实,却给了他这样一个大棒槌。
任凭长姐做的再如何好,父亲都跟眼瞎耳盲一般,半点瞧不上。
甚至如今还打算为了点好处,要拆散长姐的那等好姻缘。
这是他的女儿啊!不是仇人啊!他为何要这般对她?
而也就是在那一刻,沈明竹终于看透了他父亲的真实本质。
自私,虚伪,凉薄,现实。
然后自脑中有了这个意识,后面等待他的便是一次次的不眠之夜。
脑中仿佛幻化出了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青色名叫良心的小人义正言辞;
“这件事从头到尾明明是父亲的错!长姐何其无辜?凭什么要受到父亲这样的对待——你迅速立刻马上去告诉你长姐真相,好让你长姐生出提防。”
而青色小人的对面则是一个红色名叫情感的小人,他眼泪叭叭叭直掉,语气哀愁;
“我知道他做错了,可他是我父亲啊,是生我养我的父亲,是会耐心教我刺绣的父亲,是遇到危险没有抛下我的父亲,我怎能背叛他?我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他?”
青色小人;“可是他做的是错事啊!有错就得改正不是吗?”
红色小人;“可他是我父亲,是生我养我的父亲——”
“……”
两边拉锯,各执一词。
到最后,终究是心里的良心获了胜,沈明竹也终是忍着对父亲的愧意前来告了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