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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第 13 章

作者:光荫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此人乃是赵老板手底下的小工。”


    沈墨斜睨着地上瑟缩的小工:“公堂之上,最忌作伪证,你掂量清楚再说。”


    “我说,我说。”小工不敢看赵老板,脖颈几乎要缩进衣领里,“那日天刚蒙蒙亮,钱庄的门板还没卸完,就有人找来,我以为是来借债的,谁知他说不是,要见我们老板。”


    “我便带着他去见老板,后来听到他们在议论,说是想让林佑去杀一个叫林先生的人。”


    王大人在堂上问道:“你说的林先生,可是眼前的这位林姑娘?”


    小工猛地抬头,瞧向林芷:“原来林先生是位姑娘?我听那人说林先生开了家书院,影响他家做生意……”


    “那你可看清对方的模样?”


    小工摇头:“不曾,那人当时蒙着面,我记得穿着一身黑衣,人倒是挺瘦的。”


    王大人瞧向沈墨:“除此以外,还有别的证据证明吗?”


    “启禀大人,暂时还没有新的证据。”沈墨弯腰拱手。


    起身时,见林芷眸光闪烁,指尖无意识地搓着衣袍,她轻声道:“既然说我的书院影响了他家的生意,那么赌坊是最有可能的,可通城有这么多赌坊,到底是哪一家……”


    王大人扫了眼堂下:“眼下还有别的证据要呈给本官吗?”


    无人应答。


    王大人轻咳一声,惊堂木重重落下:“好!本官宣布,林佑杀人纵火,罪证确凿!依《大梁律》,判处斩刑!”


    “至于雇凶杀人一事,目前仅有人证,物证未齐,着三班衙役严加查访,待证据集齐后择日再审!”


    语毕,两个衙役冲上来,动作粗暴地架起脸色苍白的林佑,他膝盖软得直往下坠,眼泪鼻涕糊了满面:“大人!冤枉啊大人!”


    他转向站在一旁的林父,脖颈青筋暴起,哭喊道:“父亲!救我!”


    林父看了看被架着的儿子,嘴唇哆嗦了几下,最终别过脸去。


    林佑见状,突然挣着往前扑向林芷:“妹妹!哥是一时糊涂!你打小最心软了……”


    林萱冲上来抱住林芷,对着林佑啐了一口:“林佑!你害死我娘,还想烧死我姐姐,想让我姐姐原谅你?做梦!”


    林芷轻抚妹妹的头,冷冷道:“林佑,你落得今日下场,都是你咎由自取,原谅你?呵——等你到地下,去向母亲求原谅吧。”


    林佑一听,知道自己再无生路,浑身剧烈颤抖,忽然身下一热,竟是吓尿了裤子。


    林芷冷漠地看着衙役像拖死狗一样将他架下去。


    “好!”


    “判得好!”


    待王推官和衙役离开后,围观群众顿时爆发出喝彩声,林芷也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


    “这位公子,你盯着姐姐看做什么?”林萱突然从林芷身后探出头,狐疑地打量着沈墨,低声嘀咕,“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沈墨眯着眼,笑得像只狐狸:“小丫头,本公子这么英俊,你在梦里见过也正常,毕竟丑的人千奇百怪,帅的人千篇一律。”


    “呀!”林萱耳根瞬间通红,朝他啐了一口,“你这人好不要脸!”


    “你别跟小孩子胡说。”林芷嗔怪道,见大姐林菀走来,轻推妹妹,“萱儿,去找菀姐姐。”


    她又朝远处的林菀喊道:“姐——我有话要和沈公子说。”


    片刻后,无人的小巷中。


    沈墨抱臂倚墙而立,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略带戏谑道:“说吧,打算怎么谢我。”


    林芷张了张嘴。


    以往总与他针锋相对,此刻要道谢,竟不知从何说起。


    她斟酌片刻,略显别扭地说道:“沈公子高义,火场救命之恩,助我找寻真凶,您不计前嫌,大慈大悲……”


    “打住!”沈墨伸手打断她,“这些奉承话本公子从小听到大,耳朵都起茧了。”


    “那你想要我怎么谢你?”


    沈墨突然退后半步,目光在她身上打量,林芷心头一紧,下意识环抱双臂。


    她有些结巴:“那……那个不行!”


    “想什么呢?”沈墨嗤笑道,“就你这样,本公子还看不上。”


    林芷恼道:“我还看不上你呢!”


    沈墨见她气鼓鼓的样子,语气缓和:“开个玩笑,你不是要谢我吗?请我吃顿饭如何?单我来买。”


    林芷睇了睇他:“我不喝酒。”


    沈墨扶额叹道:“可惜了,本公子本想请你尝尝我珍藏四十年的醉三秋。”


    “四十年?你年纪还没四十吧?”


    “家父传给我的,不行吗?”


    沈墨见她脸色又不太好了,话锋一转:“今后呢,有什么打算。”


    林芷也有些迷茫,书院被烧了,她就这点一技之长,又能做什么赚钱?


    “还想着你那个书院?”沈墨试探问。


    林芷沉默。沈墨冷笑道:“我劝你省省吧,指不定哪天又被烧了。”


    林芷嘀咕:“你懂什么。”


    但沈墨说得不无道理,她已被人盯上,现在重开书院无异于自寻死路。


    沈墨挑眉:“还有件事我很好奇,当初你为何要开这戒赌班?”


    “自然是为了赚钱。”


    林芷脱口而出,随即又觉不妥。起初确为赚钱,但历经种种,见识了赌徒的众生相后,似乎又多了些别的意义。


    林芷见沈墨仍盯着自己,皱眉道:“跟你这纨绔子弟说这些,你也不懂。”


    沈墨嗤笑:“不说也罢,当本公子稀罕听似的。”


    看着沈墨那副欠揍样,林芷突然喂了一声。


    沈墨挑眉,只听她说:“你别再赌了。”


    他忽地一笑:“林先生这是要单独教导沈某?”


    “因你救过我,才好言相劝。”林芷见他漫不经心,语气逐渐转冷,“既然沈公子不领情,那便作罢。你的死活,与我何干。”


    “不劳林先生操心。”沈墨忽然想起什么,凑近她道,“若遇难处,可持我玉佩来府上寻我。”


    他特意重读“玉佩”二字。林芷后退半步,冷笑:“我不喜欠人情,这就去取。”


    林芷转身欲走,不料沈墨也急着离开,在她身后凉凉道:“何时取来?怡香院宋姑娘还候着我吃酒呢,我现在就要去了。”


    林芷背对沈墨,攥紧拳头。经此一事,她竟天真地以为他有所改变,原来骨子里仍是那个烂人。


    “那你快去吧!别让人家姑娘久等!”


    她气呼呼地快步离去,沈墨立于原地,嘴角微扬似笑非笑,目送她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


    转眼便到了与沈墨约定的日子,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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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是,约她吃饭的地点不是什么酒楼,而是定在一艘船上。


    林芷穿行街道,往目的地赶,却被路上一列蜿蜒长队吸引了注意。


    她问队尾的汉子:“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因着男装打扮,汉子回道:“交漕粮呢这在,小哥不知道吗?”


    队首处,一位佝偻老者正拖着破麻袋向官差挪去。


    一名坐着的官差执笔问道:“汝是何人?家住哪里?家里人口多少?”


    老汉颤颤巍巍,用手比划着:“我叫孙阿喜,住在城南,家里就我一个了。”


    官差问:“你婆娘呢?”


    老汉答:“前年病死了。”


    “你子女呢?”


    “长子早年打仗死了,次子和婆娘一样的病,也死了。”


    “没有孙辈?”


    “两子皆未娶妻便去了。”


    官差头也不抬:“大爷,你们家按一口人算,今年需缴十五石。”


    老汉递过麻袋:“我年纪大了,无力耕作,都是些陈粮……求官爷留些口粮,家里就剩这么多了。”


    官差解开麻袋,略瞥一眼里面的谷粒,道:“那也要等我验完再说。”


    旁边是专用来称重的官斛,他将粮食尽数倒入其中,随着谷粒越积越多,有一部分超出斛壁的,像小山一样堆了起来。


    这时官差取出铜尺,将高出部分刮落地面,而老汉只能站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那些谷粒被刮到地上。


    老汉咽了咽口水:“官爷……”


    “砰——”


    官吏猛踢斛壁,斛口浅层的谷粒随着震动纷纷落下,吓得老汉噤声,见官差又拿起麻袋,将剩余的粮食继续往里倒。


    待斛口重新倒满之后,他才将干瘪的麻袋交还给老汉。


    见老汉发愣,官差不耐烦地催促:“大爷,拿好你的袋子!后面人还等着呢,下一位快快快!”


    人流动了,汉子挪前一步,在林芷旁边小声啧啧说道:“连孤老都不放过,这些官爷真是一年比一年贪了。”他忽又叹道:“还是想念八折收漕的日子,可惜啊,世上已再无陆一鸣。”


    林芷见官差脚边散落的谷粒已堆至脚踝,不禁蹙眉。


    这时那老汉蹒跚走来,林芷见状,上前将银锭塞入他手中:“大爷,一点小小心意。”


    …


    夕阳江畔,浮光跃金。


    沈墨早已携护卫冷影候在江边,他今日身着玄色锦衣,衬得身形修长,腰身窄紧,暗金纹路在夕照下微泛光泽,衣袂随着江风轻扬。


    “来了?”他遥望走来的林芷,晚霞映在他含笑眼中,“怎么有些心不在焉的。”


    “路上有事耽搁。”林芷敛神,“不好意思,来晚了。”


    “何必道歉,你来我就谢天谢地。”沈墨不正经地笑着,挥袖转身,“走,随我上船。”


    游船停在不远处,金雕玉砌的船门,雕梁画栋的船身,船顶的琉璃瓦映着粼粼波光,在夕照下极尽奢华。


    三人走近,却被两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拦于门口:“来人请出示请帖。”


    沈墨不慌不忙从袖口抽出请帖,递了上去。男人仔细验看后,扫了眼他身后的二人。


    “沈公子见谅。”男人拿着请帖示意他身后,“今日仅持帖者可入,您的那两位兄弟,恐怕是进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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