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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新戏

作者:七什令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前些日子,裴府的婚书送来了,倒是比柳芙蓉想象中来得更快,她将那一卷红轴翻看了许多遍,还是觉得不太真实。


    婚期定在了冬月,赶在开春前,倒是让柳芙蓉松了口气。


    她记得上一世入宫前最后一次见他便是在来年开春的时候。那段时日,裴家祖母因病去世,之后不久他便请辞还乡,却在城郊外的月老庙外被人刺杀。


    那一天正巧碰上反寒,她气不过被他退亲,便前去月老庙求主持解怨,却在路上碰到了只剩下半口气的裴晏礼。


    他浑身十几处刀伤,躺在雪地里意识不清,她于心不忍却又不便将他带回府,便将他安置在城郊月老庙以前的旧址中,守了他一天一夜好不容易待他醒了过来,他却一口药都不肯咽。


    她本就气他害自己在京中丢了脸面,看他这副一心求死的模样,更是觉得好心没好报,也就是那一晚,她气得第一次动手打了他。


    那一巴掌下去,两个人都懵了,她的手心火辣辣的,却被他反手握住,明明看上去瘦削的身材,手臂上的青筋却彰显着他的力道。


    “你放手。”


    “你凭什么自作主张地救我?”她被质问地满脸涨红,却又答不出来,因为不忍心他死,因为不舍得他死。


    他早已没了往日里清风明月的模样,束发随意披散,因为疗伤只剩下一件单薄的里衣,一双猩红的双眼诉说着他的无力。


    她听闻裴府近日改天换地,长房死的死散的散,二房却仕途顺遂,代替长房掌了家,她知他现在定是难以承受,可是她高傲惯了,怎么能轻易低下头。


    柳芙蓉将他的手一指一指的掰开,佯装无视他眼尾的泪意:“你要是愿意当个懦夫,现在就动手。”她将一把破刀丢到他面前,“可你别忘了,你退婚害得我被京中嘲笑至此,若你今天死不了,那就最好活出个人样再回京城风风光光地娶我。”


    他低着头,可是却没有拿起那把刀,她将凉了的药放在他面前,临走前说了最后一句:“人生总归就这一遭,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欺负回去,你欠我的,我也定会叫你还回来。”


    她离开时带走了那把刀,却没听见他低声应好。


    ……


    “小姐?小姐?”桃枝侧着身看发呆的小姐,不知是想什么入了迷,盯着婚书瞧了半天了。


    桃枝的声音过于温柔,还是灵雀把柳芙蓉叫回了神。


    “小姐放心吧,姑爷肯定是跑不了的!”


    柳芙蓉正想反驳,一低头看到自己压在手肘下的红卷婚书,皱眉一思,真是有口解释不清。


    “小姐,夫人叫人传话,让你去一趟她院中。”


    “行,这便去,这便去。”说是逃也似的也不为过,转念一想,她怕那俩个未成过婚的小丫头调笑做甚!


    “娘~”人未到声先到。


    林昭华叫人备了些她平日里爱吃的糕点,就等着她来了。


    “你瞧瞧这个,想不想去?”


    柳芙蓉一边吃着枣泥糕,一边拿起包装精美的皇家请帖。


    “田狩?”柳芙蓉不解,“这不是历年来皇家亲办用来校验将领和军队的狩猎吗?为何叫我们女子前去赴宴?”


    “去年南边丰收,听说今年国库充盈,又赶上陛下六十寿辰。”林昭华抬手用手绢给她擦擦嘴,“这不是陛下亲眷几个的小辈都到了适婚年纪,那沈廷尉便上奏说今年田狩改制,让朝臣带上家眷一起参加,算是博个好彩头。”


    “那哥哥岂不是得忙死?”柳芙珩作为禁军指挥使,往年的田狩都是由他带兵驻扎,这下臣子家眷都去的话,人多了事情也就多了。


    林昭华笑出声:“这话当着你哥哥说,他才知道妹妹终于懂得心疼他了。”


    柳芙蓉瘪瘪嘴:“他不欺负我就不错了。”其实她打心底里并不是很想去,皇家亲办,那刘睿也肯定会去,那要不说身体不适不去了?


    林昭华一看女儿皱着眉就知道她又在想什么歪主意了,笑了笑:“听说陛下点名让裴大人随行。”


    “!”


    田狩一般是四品官员以上才可参加,且大多是武将和兵部要职官员,看来裴晏礼真的极得圣宠啊。


    “娘,我上次听张嬷嬷给你说,裴大人是不是从裴府搬出去住了?”


    张嬷嬷在一旁看小姐转头把自己卖了,一脸为难。


    “是,就你小机灵鬼。”


    自从这婚事敲定,林昭华便已经把裴晏礼当自己准女婿对待了,她知他在家中不受待见,纳吉之日那场不愉快后便派了人去裴府外守着。


    当天晚上就见裴家老太太送裴晏礼搬了出来。


    下面的人报上来的是,裴大人赁了一间紧挨着吏部的小院子,但却不经常住,大部分时间都在吏部查看卷宗。


    “那今日不正好是旬休了?”


    林昭华难得抚额:“你实话告诉娘,当时你不是死活看不上他,怎么突然就非他不可了,裴晏礼给你下什么迷魂汤了?”


    柳芙蓉只是笑着不语,迷魂汤没有,孟婆汤也忘记喝了。


    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娘,田狩我随你们一起去,中午就不用备我的饭啦!”


    桃枝和灵雀正修建着院中的花花草草,就见着自家小姐如同风一般飞了回来。


    “你们俩快别弄了,来帮我挑件衣裳。”柳芙蓉的心情好得太过明显,灵雀给她挑了件嫩粉色。


    “太艳了,换青色吧。”


    “小姐可是要去见裴大人?”


    “灵雀,你学学人家桃枝,看破不说破,也是一种优良品德。”


    三个人闹闹腾腾地收拾完,结果却连他家门都没进,敲了两三次终于来人开了门,却不是熟悉的面孔。


    不过那人倒是机灵:“几位可是来找裴大人的?”


    柳芙蓉虽戴了帷帽,但那人一看她的衣着又随身带了两位侍女,定不是什么普通身份,便猜出她们的来意。


    “是,不知可否方便告知裴大人的行踪?”


    “我是他同僚,今日旬休,吏部除了值守便没人了,不过也并未听说裴大人有什么要务。”


    柳芙蓉见他不知,便不再多做停留:“打扰了。”


    “那小姐咱们现在去哪里寻?”


    白白打扮一番,柳芙蓉一向没什么耐心:“不寻了,晚上给他下帖子,让他来自己来见我。”


    “是。”


    刚回到家中,正闷闷不乐,稚嫩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姑姑!”


    倒是奇了,今日竟是柳芙珩接柳修久下学回来。


    “嫂嫂呢?”


    柳芙蓉将柳修久抱起,感觉又沉了些。


    柳芙珩皱皱眉,语气间却无埋怨:“天天嫂嫂嫂嫂,你是楚璎跟屁虫?”


    她懒得理会自己幼稚的哥哥,朝他做了个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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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问起小修久:“今早夫子讲了什么,说与姑姑听听?”


    柳修久将头埋进姑姑怀里,小声却又都能听见:“那阿久是姑姑的跟屁虫可以吗?”


    “噗呲。”柳芙蓉回头看一脸黑线的兄长,故意说得更大声,“当然可以啦~姑姑最喜欢阿久啦!”


    柳芙珩上前勒住小妹的脖子:“也是让你嚣张起来了。”


    “哥哥,别怪我没提醒你放手哦~”


    还没等柳芙珩反应过来,就听见她凄惨地叫起来:“娘!娘!哥哥打我!”


    果不其然,下一秒林昭华便从屋子里杀出来。


    柳芙珩迅速松了手,讨好地对母亲笑着:“娘,我和妹妹闹着玩呢!”


    林昭华一巴掌拍他背上:“害不害臊,自己都当爹的人了,还欺负妹妹。”


    她笑的停不下来,逐渐没了力气,便将柳修久放在地上。


    “姑姑,爹说下午和娘亲带我们去逸韵阁看新戏。”


    新戏,她嘴角一僵,上一世入宫前她其实并不喜欢看戏,总觉得戏曲中的故事夸大其辞,无法体会到懂戏人口中的那股子浪漫。


    可是入宫之后听戏是她能与外界唯一的沟通,刘睿见她感兴趣,便在宫中专门养了戏班,除了演些名曲还有一些自行编撰的话本子,其中最多的便是帝后情深。


    可是她喜欢的哪里是看戏,而是那一方宫墙外的广阔天地。


    “怎么突然要去看戏?”


    柳芙珩见妹妹也不是很感兴趣,反而松了口气:“估计是泡汤了,城西烟花厂不是前段时间被大理寺查封了,最近这个案子又牵扯出来了,上面让派禁军驻扎,我和你嫂子都得去营中。”


    城西烟花厂?不正是裴晏礼查办的案子吗?


    柳芙蓉神情严肃起来:“为何又突然派兵?可是有外贼?”


    “陛下并未明说,不过这个案子现在几乎全权落在裴晏礼手上,应该也是他的意思。”


    后来在宫中她也曾听别人讲起过裴晏礼的功绩,他右迁的速度在史书上都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他最早期便就是凭借着城西烟花厂这个案子直接从五品升至了刑部尚书的位置。


    对了!就是在逸韵阁!


    “这新戏的名字可是《冥缘错》?”


    柳芙珩笑得开怀:“妹妹什么时候喜欢上戏曲了?这新戏的名字今日一早刚刚揭幕,你竟然就已经知道了!”


    这就对上了!这出《冥缘错》她曾经听了成千上万遍,以前不懂为何相爱之人总是阴阳两隔,抱憾终生,如今真有了前世今生,她才懂得了这其中含义。


    可惜《冥缘错》在逸韵阁是难以上演了,如果她没记错,这逸韵阁就是裴晏礼设下的天罗地网,而陛下今日也会亲临,怪不得上午自称他同僚的那人并不知道他的行踪,想必正和陛下谋划着这出戏。


    “哥哥,我要去看看!”她蹲下来摸摸修久的头,“阿久太小了,不适合看这些情情爱爱,今晚姑姑就不带你啦。”


    “姑姑欺负人!”


    柳芙珩按住闹腾的儿子,林昭华对芙蓉嘱咐道:“那把灵雀那丫头一定带上,我才放心些。”


    灵雀是在她小时候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孤儿,后跟着军营一路向北,学了一身的格斗本事,天下安定后见她无处去,这才收入府中的。


    “放心吧娘,阿久也不要伤心,姑姑给你带糖板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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