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音747刚刚停稳在新山机场，头等舱那群少爷小姐们就开始瞎嚷嚷。一个塌鼻子扁脸年轻男人拿着手里的杂志对着同学抱怨：“这破地方人均gdp都不到200美元，我们真的是倒大霉来这种地方凑学分。”
“陈家豪你闭嘴吧，你就应该去选非洲的交流项目。”
飞机舱门还没打开，陈家豪翻着白眼搂着自己身边的男同学说：“我告诉你啊，这里的女人都不是什么善茬，学长告诉过我普通的安越女人你给她买盒饼干她都跟你过夜，本地女人都指望嫁个外国人一步登天！你这个乖乖仔千万别被人骗走，玩玩就行。”
被他搂着的男同学抬起手臂推开他，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细声细语：“家豪你不要乱讲话，这样太粗鲁一点不绅士。”
“哇，李松明你不要不识好歹啊，你家菲佣姐姐出门前特意让我看着点你，你懂不懂人间险恶。”
两名老师带着7名学生吵吵闹闹先下了飞机，海关柜台前穿着黄色制服矮个子公务员随意检查她们的资料后，满脸堆笑带着奇怪口音用英语说道：“欢迎来到安越，祝你们生活愉快。”
可惜这些人里大多数根本不在意受到的优待，或者说他们已经习以为常。待到出机场时看见接客区出现“欢迎狮城理工大学国际交流项目组成员”横幅时，在李松明后面的两位女同学还在忙着讨论宿舍里会不会配马桶。
项目组排着队上了没有空调的大巴车，所幸现在才是2月底安越不算太闷热。坐在靠窗位置上，彬彬有礼的李松明满怀兴致看着窗外的风景。
穿着白色奥黛的少女们站在路边，清风吹过曼妙的身形让人移不开眼，就算看不清她们的长相也能感受得到独属于女子的温柔。
掩饰性的挪了挪膝盖，李松明悄悄长叹口气，自己终于可以躲开家里两个月时间呆在这异国他乡，躲开那强势的控制和喘不过气的压抑……
胡明市国立大学，职工宿舍走廊。
两位教职工躲在楼梯口用报表挡着嘴巴窃窃私语：“哪个……谁，又还是一个人住双人间？”
“可不是嘛？都说员工宿舍顶配就是双人间，她硬是住成了单人间。新来的阮老师被分去住4人间都挤不进她那间宿舍。”
两个女职工说完又小心看了眼身后，确定没有其他人才再次嚼舌根：“她什么关系这么硬？不仅是一个人住，里面还有单独厕所和阳台。”
“不知道啊，真的有这么大背景怎么在我们这上班和住宿呢。”
两人还在嘀嘀咕咕，身后走廊传来一阵轻快的步伐声。正是一位年轻女子慢步前来，她身形稍瘦弱头发长度刚过肩勉强挽成发髻，但女子气色和精神都不错面容带上三分笑意，看见同事在角落立即温柔打起招呼：“两位早呀，吃过早餐没有。”
“诶，赵老师，吃过了。”
“嘿嘿，早。”
赵艳芳带着甜甜笑容摇了摇手里拎着的黄皮纸盒有些惋惜：“昨天晚上我看见亲戚家宴剩余不少糕点，还想带给你们当早点的，真的是可惜呀，那我去看看其他同事吃过没有。”
黄皮纸上印着的“联昌绿豆糕”让人瞪大眼，淡淡香味让人忍不住吞咽几下口水。两位女同事放佛忘记刚刚还在编排别人的事情，跟在赵艳芳身后一口一个姐妹：“哎呀，艳芳你没吃早餐我们陪着你再用一点吧。”
“就是，刚刚我们都特意没吃饱就等着你一起吃呢。”
金色阳光从镂空花砖窗外透了进来，楼梯间里几个人的身影就在地上轻松显现，走在前面的女子背着手用小拇指勾着一小盒点心，后面则急匆匆跟上两个没话找话的小跟班。
赵艳芳垂眸瞥了一眼地上的影子画，嘴角轻勾心想：逗狗一样真好玩。
整个安越现在比十年前的中国还要物质匮乏和贫穷，可时间却教会了当年那个不知世事的小女孩，她已经驾轻就熟在各种人际关系里轻松自如，按着自己母亲当年的做法让周围人捏着鼻子围着她转。
职工食堂早餐只能提供一些掺了豆子的稀白粥和两小口河粉，赵艳芳经常出手大方带着一些价值不菲的小糕点和同事分享。据她口中时不时透露出来的消息同事都知道她是富贵出身，现在留洋回来暂留国内，在本地还有几位当领导的亲戚。
只是暂留——这条让很多记恨她特殊待遇的人暂时压下心中不满，当领导的亲戚——这条让人不敢明面欺压她这位独女。
一群人分食略微不新鲜的糕点，忍不住多嘬了几下筷子尖让肚子里多点油水。不新鲜算什么，外面的老百姓连变质的肉菜都吃不上几回。
连吃两块点心后找回自己清高气质的小组长扭扭脖子，检查了一下自己领口的扣子有没有扣好，站起身板着脸严肃道：“好了，都过了早餐时间还在食堂磨磨蹭蹭，下次可不许这样。狮城理工大学的交流小组应该快到了，我们赶紧去礼堂迎接吧。”
小组长眼神扫到身旁样貌鹤立鸡群的年轻女子，立马眼神放软声音放轻：“艳芳啊，法国慈善商人今天来我们学校进行参观，待会就接着麻烦你去翻译啦。”
这个谄媚劲让桌上不少年轻同事扭头翻了个白眼，好几个人在桌下碰碰朋友膝盖。
安越国立大学的礼堂墙上刷着的是大白浆，阶梯环绕教室里的课桌十几年都没有进行更换。整个学校外表还靠着十年前南北越没统一前法国人留下来的老本撑着，内里早就破旧不堪急需进行多个国际交流项目拉来援助。
大家按着提前分派好的工作任务各自散开，赵艳芳手拿资料绕开一位向她示好的年轻男同事，礼貌点点头就摇曳生姿向外走去。
在她身后不经掩饰的议论声四起。
“别费心思了，她哪里看得上你？她不是跟法国来的教授共进晚餐就是跟着美国男同学跳舞，你有个啥啊你就想追她？”
“你以为我就看得上她啊，一脸清高个什么劲，要不是看着她手里有钱又有当官的亲戚……”
赵艳芳面色不变，连眼角含笑的弧度都没有改变分毫。她推开食堂大门往礼堂走去，修剪整齐的草坪前本是一片平坦的地砖人行道，多年未经翻修现在已经凹凸不平缺角开裂，下雨天要是走在上面一不小心还会被砖缝里藏着的污水溅湿整个小腿。别人走的磕磕绊绊，在她脚下却如履平地连裙角的摆动都是那么得体。
去机场接人回来的大巴车正停在路边，从车上下来的狮城理工大学交流人员正在和安越国立大学的师生进行一场虚情假意的欢迎仪式，两伙从来没见面过的人正在表演宛如分离已久的好朋友再会面。不过这不是赵艳芳表演的舞台，她从人群外围匆匆而过路过礼堂前往校长接待室，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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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来的可是国际赞助团人士。
“松明？李松明？走啦你在看什么？”
带着眼镜有些呆样的李松明站在人行道上一动不动，他微张着嘴盯着走远的曼妙身影入了迷，直到被咋呼咋呼的同学搂住肩膀才清醒过来。陈家豪踮起脚把手搭着眼睛上跟着同学的视线看过去，一惊一乍道：“吼！那是个大美女吧？看背影很不错诶，你刚刚看到正面没有？”
两个人造出的动静让周围人都看了过来，燥的李松明赶紧拉住同学，他耳朵红透催促同学快点走别再问了，可又偷偷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远去的身影。
高级别接待室里物件还保存的比较好，新旧程度就有些不够看。外面阳光正好，可惜只有几缕清风得以从百叶窗缝隙里来去自由。
空气里的咖啡香和白兰地醇厚气息纠缠不息，铺设白布的桌面上放着校长好不容易搞来的马卡龙和巧克力球，还有那价值不菲的精美小蛋糕和鹅肝酱。这些在当下物资匮乏的安越来说简直就是上档豪华大餐，但在法国的商人和大使馆工作人员眼里连看都不值得一看。
肥胖的校长正在介绍今天开瓶的葡萄酒是他珍藏多年的珍品，在场的贵宾皆礼貌颔首轻抿一口，随即当场用法语笑话这些酒就是掺了糖浆的低挡酒精。
赵艳芳打量了一眼精通法语的校长，见他面不改色接着用安越语介绍学校情况，自己便眼观鼻鼻观心接着做好翻译工作——当然只翻译“有用”信息。
法国富商翘着二郎腿坐在黑色真皮沙发上，双手交叉眼神冷淡：“关于教育捐赠，我可以提供50万法郎的捐款，用于校园设施更新和维护。但是设施更新承包商必须由我方指定，你们学校要配合出具抵税证明，当然还有大使馆方面的协调费……”
等年轻漂亮的女翻译把这话转达给校长，这位校长早就乐开了花双手交叉握紧：“我懂，所有的流程绝对保符合您们国家的税务要求。”
陪同前来的大使馆工作人员路易杜兰德懒洋洋补充一句：“阮校长记得安排足够的媒体，我们法国对贵国的教育事业发展一直都是大方慷慨。”
完美的会谈迎来完美结束，校长大人还需要陪同富商以及大使馆人员去教育部参加晚宴，他对着赵艳芳一个眼神示意，两人来到墙角。
“艳芳你等下和秘书检查一下桌面上的吃食，能收回去放着的接着保存好，要过期不行了就拿去给今天来游学的国外学生接风用。至于教育部的晚宴这次不方便，我下次一定带你去。”
女子微笑点头还祝校长今天晚上一切顺利，拿着笔记本的指尖却用力到发白。心里咒骂着校长这个王八蛋不信守承诺。
待到一行人在楼下分别时，那位头发发白但身形保持不错的路易杜兰德亲昵握住赵艳芳的手，他深情看着眼前的女孩：“每次见到你都让我相信安越神话里的仙女并非虚构。”
“芳，你知道的我在胡明市还要呆3年，如果你愿意与我交往我可以安排你去法国进修。”男人眼里盛着温柔的一汪水，只想让年轻女子溺亡在其中，“你这样美丽的女子呆在这个国家实在太可惜了。”
赵艳芳笑意未减，冷静抽出自己的双手：“谢谢你的好意，杜兰德先生。可我记得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向我展示您的全家福。您的夫人和三个孩子看上去都很和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