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说是打定了主意不成亲了,可如果真有个合适的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谁还愿意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过一辈子。
简如在心里对自己承认,所谓的独自过一辈子,看着洒脱恣意,但其实并不是自己主动的选择,而是被动的无奈,是逃避和妥协。
李二公子说完那些话,简如哭了。他庆幸两人之间还有道屏风,对方看不见自己狼狈的样子。
二公子可能听到他轻轻抽泣的声音了,好一会儿没出声,给了简如足够的缓解情绪的时间。
之后,简如开了口。
他哭着说:“我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也许没多久,你会发现越看我越面目可憎无法忍受,也可能就算你貌若仙人,我看多了还是腻了,不再有耐心照顾久病的你。”
这话说得实际,不好听,可好不好听的,简如还是说了。
掩着藏着不过是面上好看,问题始终在。
二公子轻声回应,“那你打算怎么办?”
简如哽咽着,眼睛里的神情却是无比坚定的,他说:“我想赌一把,赌咱们两能把日子过好,我……我嫁你!”
屏风后,二公子语气柔和到像在叹息,“好。”
他说:“我会尽力,不让你后悔。”
……
简如刚从二公子屋里出来,等在廊下的金婆婆就抖开雨伞迎了上来,老太太眼睛盯着他打量,想看出两人在屋子里谈得怎么样。
这哥儿神情很复杂,有些迷惘,又好像含了几分难以压制的希冀。
看了一阵,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她正要开口询问,却见这哥儿突然一跺脚,说:“坏了,有件事忘了说了……。”
金婆婆只来得及“哎”了一声,就见简如又回身推门,一溜烟又回了屋子里。
屋里,简如刚进门,就愣住了。
他看呆了。
屏风里的人刚刚走了出来,见他进来,下意识想转身回去,却又不知怎的,堪堪停住了,就挺在屏风旁,抬手躬身向简如行了一礼,端的是纤纤君子、温润如玉。
尽管是在自己屋里,可能是因为要见人,所以他穿得很规整,发也束得整整齐齐,碧青色的衣袍衬得他丰神俊朗,尽管脸色有些苍白,身体瘦了些,衣袍有些宽大,但举止间袍袖飘动,更显出仙人之姿,让人忍不住惊叹竟有如此这般的俊朗人物。
背后屋门外,金婆婆重重咳嗽了一声,简如倏地回神,赶紧回了个礼,在站直身体时,他自惭形秽地别开了脸,下意识将有疤的半边脸隐藏在一侧。
“是还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二公子看着他,轻声问。
简如侧着头,不敢看他。
他脸色不大好看,有些失落,有些懊恼,“我刚刚忘说了很重要的事……。”
“什么?”
简如藏不住心事,面色明显有动摇,有对将要说出来话的后悔,但还是咬了咬牙,坦白道:“那日拖你进山洞时,我看着你应是中途醒过,不晓得是不是看到了……。”
简如害怕自己后悔,说得又急又重:“我不仅脸上有疤,我的腿在火灾里被墙砸到过,平时看不大出,但走路急了,或是走多了累了,便会有些跛脚。”
闻言,屏风旁的人讶然地一怔,但简如不敢看人,便没发现这一幕。
门外,金婆婆又是暗暗叹气,微微摇头。
须臾,在简如有些不安时,二公子终于道:“我自然是知道的,你放心。”
简如胸口急促的起伏这才平缓下来,他刚刚吊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与二公子告辞后,再次出屋的时候,简如才发现,自己对于这门婚事有多看重,刚才他差点以为自己连赌一次的机会都没有了。
见两人说完了话,金婆婆迎了上来,跟简如说:“你先回屋,我给二公子上了药再过去。”
简如疑惑问:“二公子怎么了?是落水留下的伤吗?”他想到那日他在卵石上拖行对方,难不成是那时候落下了严重的伤?
想到这里,简如暗暗有些后悔和内疚,早知今日,他那时候该更仔细些的。
金婆婆却摇头,眼含指责地剜了他一眼,道:“还不是你给咬的!”
简如一愣,金婆婆倒豆子般数落道:“那天回来的马车上,二公子照顾你喝水,你喝起来没够,把人二公子的手指都给咬破了。”
闻言,简如窘迫得不得了,有心再回去给人道歉,可这么来来回回的,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病,金婆婆又故意亏他,在那一连啧啧地说他牙口太好云云,简如再也受不住,什么也没说,便一溜烟离开了院子。
金婆婆在他身后,看着他忘了刻意控制而微露跛态的脚,又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等简如出了院子,她便拿着药膏进了门。
二公子正在里屋,刚脱了外袍,洗了手。
他右手的食指包了纱布,此时正在拆那布条。
金婆婆在旁边接拆下来的布条,再将药罐子的盖子打开,拿了干净的勺子挖出来一点,让二公子用另一手手指蘸了,在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上细细地涂。
金婆婆在旁边看着,等他弄好,便又拿了新的布条过来,帮对方绑好。
等弄完了,二公子道了谢,便去窗边坐下,拿了案几上的书看,但好半天也没翻上一页。
在旁边收拾东西的金婆婆注意到了,知道他没看进去,便闲聊道:“简如这孩子看着机灵,脾气也厉害的样子,但心眼儿其实太过实在,他不说跛脚的事,也就瞒过去了,等他嫁过来进了门,就算被发现了,也没办法退亲了,还偏偏要跟你说个清楚,真是个傻孩子。”
二公子笑了笑,说:“他是想提前把自己的短处都跟我说清楚了,我自己决定全都接受的,这样以后,我便再没借口去嫌他了。”
金婆婆一怔,反应过来后笑道:“亏我还为他担忧,看来是我想多了。”
二公子眼睛望着门的方向,语含赞许道:“不过,他……也确实是难得的坦荡真性情。”
金婆婆点了点头。
这李家是讲究人,要么简如这么直白,结果还真不好说。
她想了想,眉头微皱道:“当日你求老夫人允你们成婚时,可还不知晓他跛脚一事,这事儿老夫人要是知道了,怕是心里更不痛快,要不,我先回去探探口风?”
二公子摇头,“还是我亲自说,我现在就给母亲写信,母亲向来开明,会允了我的。”
金婆婆在旁边瞧着这看着长大的少年郎,真是哪哪都好,忍不住心下感叹,道:“也不是简哥儿不好,这几日相处下来,我早看出这孩子品性不错,人也可靠,可……,要不是落水一事,你欠了他的情,到底是……。”
她的话说得含含糊糊的,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是替二公子感到委屈。
二公子抬眼看他,脸上神色不像刚才那么放松,而是眉目认真,严肃了起来。
金婆婆看他这样子,便知晓自己的话,惹这少年郎心下不快了,忙将手里的活放下,意思着往自己手上拍了一下,“怪我,瞎说话。”
二公子摇头,“不怪婆婆。”
“如果是为了报恩,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或是给予钱财补偿,或是再另外为他寻个好人家,总归不是必须娶他进门不可。”
“那为什么……?”金婆婆不解。
二公子目光看向窗子,突然转开了话题,“我听庄子里的伙计说,今年雨水虽多,但山上的夏花开得格外好。”
说这话时,他的眼神有欣羡,有向往,“我也想上山亲眼看看,摸摸那些花草。”
金婆婆连忙劝阻道:“山路湿滑,而且山顶风比山下凉许多,还是等二公子身体养好些再去。”
闻言,二公子笑了一下,是自嘲的笑,脸上神情不变,但垂下的眼睛里,目光暗淡下来。
“父亲和母亲当年是两情相悦走到了一起,一辈子相濡以沫、琴瑟和鸣,我从小看在眼里,颇为欣羡,也想过将来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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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父亲一样,和心爱之人成婚,”二公子感慨道,“其实,这门亲事,我也曾有过疑虑,不是因为他的相貌或是其他,久在病中,几次差点进了鬼门关,我哪里还会看中所谓的美貌皮相。”
“我顾虑的是,毕竟只和他短暂相处过,不了解他的性子,他也不了解我,更谈不上两情相悦,而且,我也怕我这身体,将来拖累了他。”
金婆婆担忧他过于忧心,想出言相劝,可该劝的好听话早都车轱辘般说过不知道多少遍了,竟一时间无话可说。
“我本不欲成婚拖累旁人,但上天安排了这么一遭,”二公子突然笑了一下,眼睛里的落寞有些淡去,眉目渐渐舒展开来,他看向金婆婆,说:“今晚我见他这一面,倒不再有疑虑,他帮我坚定了想法。”
“他说要赌一赌,那,我便陪他赌,就赌这一辈子。”
……
简如第二天还是离开庄子,回了家。
二公子让人套了马车送他,简如不想惹人闲话,让把马车换成了驴不说,还让马夫把车停在了村子外,背着人自己走进村子的。
回去以后,他才发现,本来以为祭河神的事已经东窗事发,却原来村里人还什么都不知道。
张娇没了,村民都以为他是真被投河了。
而江茂才不在,倒也正常,毕竟他经常在外做工,很少回村子里。
而简如,根本没人发现这几天他不在家里。
所以,村子里意外地风平浪静。
但也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平静,毕竟,雨又开始下上了,河里的水眼看着越长越高,这几天简如不在家时,又有几户人家被淹了。
村里说得上话的,又都去村正家商量了,那大神摸着油滋滋的下巴说,给河神一个哥儿当媳妇还不够,得再给个貌美的姑娘才行。
这事倒是好定,但是再让谁家给河里投个大活人,岂是那么容易的事,何况张娇被投了河,没见半点作用。
因为这事,村正走了好几家,又是劝又是威逼利诱的,弄得夜里村子里总能听到姑娘恐惧的哭声。
其他没有姑娘的人家,也跟着劝,跟着翻白眼儿,咒骂这些人家不愿意为全村人牺牲,将来肯定不得好死。
简如回去后知晓了这事,并没掺和进这些乌烟瘴气里,就算他想管,他人微言轻,村里人也不会听他的。
他只是出门挖野菜时,趁机和其他村民随意唠了唠嗑,说前几日去镇上碰见村正家老丫头了,那姑娘一直住在镇上姨妈家,现在出落得格外水灵。
说碰见是假的,但村正家老丫头住在姨妈家是真事,村里人基本都知道,只是她很少回来,没人往那边想。
他貌似无意这么一说,听者却有心。
这人的妹妹便被村正找过,心里正憋气,回家以后,和其他有姑娘的人家一合计,当天就一起闹去了村正家,非要老头把自己姑娘接回来投河。
说是村正家老丫头也投河了还不管用的话,他们家愿意把姑娘也投进去。
这下子,村正媳妇坐在地上就又哭又闹,把村正脸挠得满是花。
就这么闹了大半天,祭河神这事儿,以大神被赶走结束了。
村正再不敢提这茬儿。
简如没去告发江茂才和张娇。
把大活人投河里当祭品,他本就不赞同,单就这件事而言,张娇也确实是受害者。
如果不是自己被那两人糊弄着投进了河,简如是会为了张娇拼命的。
简如恨他们,永远也不会原谅他们。
但他不想让人把张娇抓回来,到时候村里人会觉得是因为他没被投河,这雨水才没停,说不定又要把人再投进河里。
经过这么一次,简如不想任何人再遭受他这么一遭,不管这人是谁。
那两人跑了,去外面不知道会过成什么样。
简如想,他们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知道他心眼儿有多小。
不回来便算了,以后如果再回来,这事儿,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