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娃娃原本应该是白色的,但现在已经变得灰扑扑的一片了,身上开线的地方漏出灰灰的棉花,闻着似乎还有一股霉味,纪明霜有些嫌弃地把娃娃提起来,丢进了楼道的垃圾桶里,而后开门进家,把东西放下,把手洗干净,开始做饭。
依旧是简单的速食晚餐,纪明霜一边吃着晚饭,一边对着手机发呆,吃完之后,她开始整理最近买来的东西,嗯,先把吃的东西都放到厨房去。
大概整理了一下物品,纪明霜又往手提包里丢了一包纸巾,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在包包里摸到一种又冷又黏的湿意,她伸出手,看到手指上多了一抹暗红,她赶忙把包包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手机支架、手机充电线、耳机、靳尤白送的高级口红、最近刚发的工作证、门禁卡,钥匙、刚刚扔进去的纸巾,最后掉出来的则是两张折在一起的纸片,一张是长方形的黄色符纸,另一张是外圆内方的红色纸钱。
房间的窗户明明是关好的,但她周围却有着阵阵的凉风,寒意从背脊直通后脑,插进心脏,黄色的符纸上沾有长长的红色细线,此刻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蔓延,而外圆内方的红色纸钱完全被红黑色的不明液体浸透了,而这种不明液体还在不停地往下滴落,滴滴答答,仿佛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纪明霜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把纸钱撕掉,然而,这也可能是怨魂的障眼法,也就是所谓的‘鬼遮眼’,如果撕错反而会陷入危险,现在符纸的效力正在不断下降,干脆把两张一起撕掉,反而会更安全。
纪明霜做出了正确的决定,但似乎已经来不及了,在她的手接触到两张纸的一瞬间,她就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不知从哪而来的‘她’接管了纪明霜的身体,并代她收下了那张血淋淋又湿漉漉的纸钱,那张纸钱现在还在不停地冒着血,早已突破了一张纸所能吸收液体的极限,‘她’把纸钱用力地按在心口,纪明霜感受到了阴冷的、令人不安的触感和温度,而后‘她’缓缓地坐了起来,‘她’似乎并不适应拥有一具躯体的感觉,所以‘她’一节一节地立了起来,先是小腿,然后是大腿,维持着一个下腰的动作,‘她’似乎有点疑惑,为什么还没站起来,为什么现在会眼前发黑,呼吸困难。
嗯,纪明霜确实没有任何的舞蹈基础,这个动作也太为难了。
而后,‘她’选择了把小腿和大腿折叠着,躺了下来,像一个用触觉感受世界的聋哑人一样,用双手在周围摸索着,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坐起,勉强保持着一个用双手在后方撑着身体的动作,而‘她’的头颅还是没什么力气,软绵绵地后仰着,像是颈部骨折了一般。
再然后,‘她’用一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扯着头发,才把头抬了起来,纪明霜能感觉到,脸上的肌肉正在不停地抽动,嘴角疯狂地上扬,脸都累得生疼。
‘她’应该是在笑吧,纪明霜大概脑补了一下自己脸上堪称变态的笑容。
这、这种事不要啊!
救……谁来救一下啊!
人固有一死,但纪明霜真的不想死到临头了还丢大人。
‘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把歪得像落枕一样的脑袋扶正,像个学步的孩子一样开始走路,‘她’走进了浴室里,打开灯,对着镜子端详着纪明霜的面容,‘她’的眼神幽幽的,双眼不会转动,没有聚焦,不会眨眼,瞪得生疼,如同早已死去的鱼眼,只是眼里还闪过一丝诡异的光。
‘她’似乎还不适应走路,所以还是选择在家里爬来爬去,路过从包包里倒出来的东西,‘她’还好奇地摸了摸,闻了闻,甚至还打开口红咬了一口,爬到厨房之后,她用手指紧紧地扣着台面,勉强站了起来,抓起了纪明霜买来消毒用的一大瓶75%酒精,拧开盖子,从头淋下,如同淋浴一般,纪明霜心中有个不太好的猜测,当‘她’又拿出纪明霜之前扫码领的带着男科医院广告的打火机的时候,纪明霜心如死灰。
不是吧……
纪明霜是想要反抗的,但这种反抗实在太过无力,自己的灵魂被收下的纸钱镇住了,因此,纪明霜只能眼睁睁地看到自己的身体失去平衡,倒在地上,透明冰凉的液体‘汩汩’地流了一身一地,‘她’摔倒时仍然紧握着手中的打火机,眼看她就要按出火苗,纪明霜想,这下完蛋了。
然而,预想中的烈火灼肤并没有到来,那一瞬间,纪明霜在窗户的反光中看到了他的身影,而后彻底失去力气,闭上双眼,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她感觉自己的灵魂有种脱离身体的抽离感,但又有一种回归身体的牵引力,那种并不强大但温柔如同春日微风的外来力量留住了她的灵魂,作为这具身体的原主,纪明霜能感觉到,身体里的入侵者似乎已经换人了。
于是,纪明霜看着‘自己’把打火机扔到一边,又把衣兜里的纸钱拿出来撕成两半,丢进地上的酒精水泊里,纪明霜能看到黑红色纸钱里可视化力量的迅速消散,腥红缓缓褪去,这张纸钱又变回了原本毫无力量的纸片了。
‘自己’先去浴室打开了热水器的开关,又回到房间,从衣柜里拿出换洗衣物和洗浴用品,进浴室脱下衣服,开始洗澡,湿热的水流滑过她的身体,‘自己’虽然闭上了双眼,但她能够感受到水气、水声、水流、还有手指的触感和香香的沐浴露气味,刚才的‘她’让她觉得很难受,很不适,像移植了心脏但没吃抗排斥药的发烧感受,但现在的‘自己’让她觉得无端觉得很熟悉,很亲切,是难得的,久违的感受。
虽然如此,纪明霜还是想说,那个,你可以从我身体里面出去吗,我可以自己洗的。
纪明霜现在就是很困,很想睡觉,这种疲倦并不是身体层面的,而是精神层面的,或者说灵魂层面的,大概是觉得已经脱离了危险,于是就在昏昏欲睡和半梦半醒两个状态之间来回转换,纪明霜当然知道,现在还不是放松警惕的时候,但她现在已经软得像融化的香草冰激凌一样了,理智告诉她,他只是第二位不速之客,他甚至还没有从她的身体里出去,但从情感上来说,甚至纪明霜自己都说不出任何原因,但她愿意相信他并不会伤害自己。
只见‘自己’擦干身体,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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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先把泡得软塌塌的纸钱扔进马桶里冲掉,接着开始收拾厨房的残局,把地上的酒精清理掉,再全屋擦两遍地,又把自己之前从超市买来的并没有仔细收拾的东西放到厨房的架子上。
纪明霜觉得,‘自己’应该是有洁癖和强迫症的,‘自己’在擦地的时候,就连边边角角也擦得干干净净,在摆弄这些瓶瓶罐罐的时候,把每一个罐子都用布巾擦干净,把贴有标签的一面朝着外面,按功能和大小的双重标准,分门别类放置得整整齐齐。
而后把弄脏的每一件衣服洗干净,挂在衣架上晾好,又把浴室擦干净,连一根头发丝都看不到,最后才开始给自己吹头发,在温柔的暖风中,纪明霜再也坚持不住,昏睡了过去,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床的,只是迷迷糊糊地觉得,床果然是这个世界最幸福的地方,当她睡醒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这次醒来之后,她重新得到了对身体的控制权,除了感觉有些疲惫之外,身体并没有什么异样,甚至吹风机带来的温暖犹在耳畔,她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穿上拖鞋,起床喝水,他果然还在阳台的窗户前,只是这次,在纪明霜磨磨蹭蹭地小口喝水并趁机偷偷看他的时候,他也正在注视着她,似乎还轻轻地叹了口气。
纪明霜默默移回了目光,让你这么费心还真是抱歉啊。
一般情况下,纪明霜的原则是,不要让鬼知道你能看见它,不要和鬼对视,更不要和鬼说话,如果普通人被鬼盯上,就算不死也会非常倒霉,本来讨生活就忙忙碌碌的,还挣不了几个钱,何必去管那些无关的事,总之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纪明霜也不是没有跟鬼说过话,公司电梯里那个看着吓人但实际上弱鸡的鬼就不提了,纪明霜还见过这样的情况,一个因为加班而猝死的人,在上了两天的班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而且没有工资,没有补贴,没有加班费,他气到恨不得诈尸,那时,那个鬼双眼暴凸,布满血丝,脸色灰暗,面目狰狞,他的嘴里每吐出一个字,都会冒出一股黑血,他一字一顿地说,纪明霜,你好狠。
纪明霜双手合十:对不起,但我的工作量太大了,如果没有你帮忙,死的人就是我了,而且,刚刚主任发消息给我,甲方觉得最开始的那一版最好,问我能不能想办法改回去。
对方立刻就释怀了,怨气也消散了,整个鬼都正常了不少,甚至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情,直到现在,纪明霜仍然记得他对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他说,纪明霜,你也有今天,你活该,哈哈哈哈。
然后他就升天了。
嗯……怎么不算是功德一件呢。
……
所以,现在跟他说句话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毕竟对方不仅救了自己一命,还帮自己做了很多家务。
纪明霜放下水杯,对上他如同月色中的湖泊一般的双眸,她一时之间把大脑中整理的语句忘得一干二净,只是干巴巴地说,“那个,谢谢你救了我……”
“哈?”对方明显非常意外,“纪明霜,你这次居然能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