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里疑神疑鬼什么！”
刘长远不耐烦的狠瞪他一眼，眼眶猩红。
“有，有……”
张盛国浑身发抖腿脚发软，胡乱擦了一把鼻涕，颤颤巍巍后退。
“江饶饶！是不是你个贱货在装神弄鬼吓唬老子！”
刘长远突然放声大喊，气势汹汹：“我告诉你，老子根本不吃这一套，你要识相就乖乖出来，其它的我们还有得商量，我肯定不举报你偷偷摸摸来搞封建迷信。”
江饶饶笑了。
“你要还不出来，我下山就去举报你！”
江饶饶笑容灿烂。
他有证据吗，举报那是张嘴就能来的？
派出所的民警也不是傻子。
“江饶饶！”
四周很安静，偶尔有幽长的不知名鸟声啼鸣，刘长远气势汹汹的怒喊声逐渐发虚，发颤。
“江饶饶……”
刘长远越喊，越是惊疑不定，突然颤抖着声音大骂了一句脏话，拔腿就跑，跨栏似的，飞速跨过路中间插着的线香。
“刘长远！”
张盛国凄厉惨叫，紧跟着一把鼻涕一把泪拔腿就跑：“你等我，等等我啊，别丢下我！”
他们惨叫着往山下冲。
“我们也回去。”
江饶饶轻轻拍拍封恕的肩膀，笑得像只偷腥的小猫：“胆子这么小，还敢来抓我，我们回去找他茬去。”
封恕紧绷着身子，低低“嗯”了一声，抄小道下山的速度比刘长远他们还快。
到了居民比较多的山脚小树林边，封恕找了个比较安全的地方给她放下来，低声说：“我就在你身后的黑暗里，别害怕。”
江饶饶环顾四周一圈，点点头，乖巧答应：“好。”
这处位置比较好，前面四五十米开外就是村尾村民们的房子，橘黄色的灯光逸散出来，还算温馨。
身后就是山脚树林，一片黑暗。
而处于两者之间，有条通往村子大河里的，从山上留下来的水圳，山泉水哗啦啦的响着，清脆悦耳。
江饶饶就靠坐在水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托着下巴眼瞅着山腰上慌张晃来晃去的手电筒光狂奔靠近。
几分钟后，江护界惊喜的声音在身旁侧响起：“姐，姐我终于找到你了，你跑哪儿去了呀？！”
他就是去找村长的功夫，一会回来，自家姐姐就不见了，可把江护界给急的，拉着江大海就一通四下乱找。
这会儿可算是把她找出来了。
小崽子的欣喜直接写在了脸上。
江大海见她没事，也不想是想不开寻死觅活的样子，无奈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妮子，别自己一个人乱跑了，江护界这孩子也还小，你凡事多为自己和江护界考虑，可别干些啥事儿啊？”
江饶饶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向江大海，一瞬，状似羞愧的低下头，乖乖软软答应道：“谢谢村长，我只是……不能搞封建迷信那一套，我没办法，所以才出来走走，想自己一个人散散心。”
“……唉。”
江大海长叹一口气，拍拍江护界瘦弱的小肩膀：“以后不光你姐要照顾你，你作为家里的男子汉顶梁柱，也要替你爹娘照顾好你姐姐，知道吗？”
“我知道的，村长伯伯！”
江护界连忙点头。
江大海还想再唠叨两句，远处，一道惊恐的：“嗷！！！”
叫声越来越近，响彻云霄。
隔壁的好几间茅草屋里的村民们都好奇的闻声出来查看。
老二罗叔双手背在身后，见江大海在这边，慢慢悠悠的晃过来，大声询问：“这是出啥事儿了？我咋好像听见有人在惨叫？”
“哎哟，今个儿可是清明啊！”
“嘶，到底怎么回事，不是不许搞封建迷信吗，怎么山上还……”
“有手电筒的光亮，朝我们这边冲来了，待会儿看瞅瞅到底是谁这么大胆。”
村民们议论的声音吵吵嚷嚷。
越来越多人往这边凑过来等着看戏。
江饶饶坐在大石头块儿上，无辜歪头看向那已经迅速跑到山脚下的乱晃的手电筒光。
黑暗中，惊恐的惨叫声根本没停过。
片刻，被吓得满脸惨白的刘长远举着手电筒从山脚的黑暗中脸色狰狞的冲了出来，张盛国哭得眼泪鼻涕糊满脸，紧跟其后。
他俩身上乱糟糟的，到处都沾有草屑草叶，打了几个补丁的麻布衣服被树枝刮破好几道口子，皮肤上有几道渗着丝丝血丝儿的抓痕。
看起来狼狈极了。
“我说刘知青，张知青，你们俩好好的，大晚上跑山上去干什么，还这样惨叫着跑下山来？”
“有，有，鬼……”
终于见到活人，张盛国惊恐的一屁股跌坐在灯光里，脸上毫无血色，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那，那座山，不干净……”
刘长远也被吓够呛，手撑着膝盖，弓着身子大口喘息。
他俩都被吓坏了。
凑热闹的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齐齐看向他们俩。
“张知青，刘知青，这话可以乱吃，单手不能乱说。”
江大海声音发冷，提醒道：“有鬼没鬼这些封建迷信的话，你们在这里说说就好，若是出去乱说，可是要被抓去劳改的！”
“就是啊就是啊！”
“你们自己被抓去劳改就算了，可别连累我们江家村！”
村民们议论纷纷。
刘长远和张盛国后知后觉的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本就惨白的脸色霎时间煞白了一个度，惊慌的环顾围观的村民们一眼。
这要是被举报了，就上了个封建迷信的帽子……
那他日后别说在江家村立足，江家村还要不要他都另说。
刘长远干涩的咽了咽口水，抬头，一眼与江饶饶对视上。
江饶饶朝他无辜歪头，乖巧一笑。
刘长远狠狠皱眉，指着她就语气很不好的质问：“江饶饶，你怎么会在这里？！你难道不应该在山上你爸妈的坟前祭拜吗？！”
众人齐刷刷跟着看向江饶饶。
江护界护犊子的往坐在石块儿上的江饶饶前面一站，张开双臂护在她身前，像个狼崽子：“别想欺负我姐姐！坏人，你这个小鬼子，要是敢欺负我姐，我跟你拼了！”
村民们都被他那狗崽子似的凶狠模样逗乐了，尤其听见对小鬼子充满怨恨的语气，在场的男人们眼里流露出欣赏，妇人们“嘿哟”直逗他：“你这样护着你姐姐，要是有天你姐嫁人了可怎么办？”
“我不管！”
江护界梗着脖子，恶狠狠盯着刘长远，恨不能狠狠撕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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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他脖颈的血肉。
“刘长远。”
江大海对这些涉及原则的事儿更加敏感，冷了脸，沉声问：“你凭什么说饶妮子此时应该在山上她父母的坟前祭拜，你可是亲眼看见了？”
顿了顿，他冷声威胁：“如果被我发现你是故意污蔑饶妮子，我们江家村所有人，决不会轻饶了你。”
“我，我……”
刘长远张了张口，脸色难看。
他现在就是没有抓到江饶饶现行，没有证据……
“我倒是有点好奇……”
江饶饶软软糯糯的声音传出来，不疾不徐的反问：“村长，为什么刘知青和张知青要在大晚上的跑到山上去呀？”
要知道，今天可是清明，不止江家村，各个地方都有祭拜先人的风俗习惯……
外来的知青就算祖籍没在江家村，那隔着时空祭拜慰藉先人也不是不可能。
众人狐疑的目光看向刘长远。
刘长远慌忙解释：“我，我只是，想去山里……”
“想去山里干什么呀？”
江饶饶无辜歪头看着他笑，声音清脆起来，像银铃似的悦耳：“刘知青怎么说话磕磕巴巴的呀？难不成，刘知青是觉得我会故意搞封建迷信那一套，特意去山上我父母的坟前，去抓我？”
她这话一出，护犊子的江家村村民眯起眼，似笑非笑的看向刘长远。
刘长远冷汗涔涔，磕磕巴巴。
嗫嚅的张了几次口，半个字被辩驳出来。
没有实打实的证据，江家村的村民们根本不可能相信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娃子跟个才六岁的小狼崽子会在夜里爬上黑漆漆的山。
“那就算我去了嘛，可是为什么我身上干干净净的，连一丝丝汗也没有呀？更别说我衣服还还好的……看看刘知青张知青，你们身上的衣服裤子可被树枝划破了好几道口子哦~”
江饶饶的声音悦耳好听，不疾不徐，直指要害。
刘长远彻底慌了，连忙硬着头皮找补：“不不是，我跟张知青就是想……想……”
他磕巴了半天，脑子一动，终于想出来：“我们就是想趁晚上去山上看看，许多没有荤腥，想去看能不能猎到些野鸡野鸟……”
他越说越小声。
江家村有规定，去山里猎回的，超过五斤的肉，都算是江家村公家的。
刘长远和张盛国两人大晚上黑漆漆的去打猎，肯定是不想给江家村的人分一杯羹。
江大海脸色阴沉，沉默的盯了他良久。
就在刘长远绞尽脑汁在想借口时，江大海大手一挥，不耐烦道：“滚滚滚，都滚，都他娘的散了，既然都闲得没事儿干，明天全村人都上工，把翻好的地再休整休整。”
围观的村民们欣喜：“太好了！”
有工分，就意味着有口粮。
大家都很高兴，渐渐散了。
江饶饶坐在大石头块儿上，点头听着江大海的叮嘱，目送众人离开。
原地，就剩下江饶饶，江护界和刘长远，张盛国。
四周陷入死寂，只有山里恐怖幽长的鸟叫声。
身后的黑暗里，封恕吹竹叶的幽幽空灵恐怖声音直冲人耳膜。
江饶饶软乎乎的看着刘长远笑，天真无邪的问他：“刘知青，你今天是想抓到我的把柄，方便日后好威胁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