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颧骨刻薄大婶当即变脸：“我儿子满没满十八岁关你什么事！多事儿的贱蹄子，儿子我们走！”
“哎，哎？！”
朱春娟懵了，连忙想拉扯她制止。
那大婶脸色极难看，猛地一把躲开她的手，一边拉扯着王有福快速离开，一边骂骂咧咧：“什么人呐，这是坑害我们家来了！就瞅着福子他爹是纺织厂的工人，眼红我们了是吧！竟然敢给我们家介绍一个这样的货色……我们家福子就算再小，那也不差找媳妇儿，跟你们这贱蹄子结婚，老娘想想都晦气！”
“还说是沾亲带故的……”
“山沟里的穷亲戚！”
高颧骨大婶带来的妇人们都狠狠剜了朱春娟一眼，阴沉着脸跟着鱼贯离开。
朱春娟气的脸红脖子粗，大口喘粗气，追着喊：“别走啊，喂你们先别走啊，哎，有话好好说，彩礼也能谈……”
但是没人搭理她。
江大海脸色已经沉得能滴出墨水来了，咬紧后槽牙，沉沉低斥：“行了！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
且不说朱春娟这当人小婶的有没有资格给小侄女进行婚配嫁娶，就说江饶饶才十六岁，还是个刚没了爹娘的机灵小姑娘。
哪个脑子有问题的会将自己家的机灵小姑娘嫁给那种痴傻男人当老婆？
这个先例要是让朱春娟给开了，往后他们江家村在隔壁村子里的名声都得臭，届时什么阿猫阿狗都会来村里说亲！
那村里的好姑娘都嫁给外边儿的歪瓜裂枣了，外边的好姑娘可不愿意嫁给名声臭的村子，恐怕也就剩歪瓜裂枣进来了！
江大海能想明白这一层，围观的村民们也不全是傻子，自然有聪明的也想到了。
一些泼辣的妇人指着朱春娟的鼻子就骂：“你这挨千刀的老贱货！”
“找谁说亲，给谁说亲不好，净给说个傻子……我说朱春娟，你是不是就看不得你大哥一家好啊，连他留下来的后都要霍霍？啊？”
“朱春娟，你脑子没问题吧？要嫁你怎么不把你自己家的闺女嫁过去啊？”
村里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是泼辣的，谁也没让谁。
朱春娟跟围观的左邻右舍吵得脸红脖子粗，就是不肯低头认错。
终于有人忍不住问了句：“你是不是就怪江大海让你家跟江老二家替老大承担你爸借了看病的医药费，心里记恨？”
这话说出来，只要朱春娟敢点头，不仅得罪江大海一家，村里人的唾沫星子还能淹死她全家。
“放你娘的狗屁！”
朱春娟明显的心虚了，恼羞成怒，恶狠狠拨开围观吵架的众人，头也没回的跑了。
江饶饶跟着看了把村里泼妇骂街的好戏，眼瞅着众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无辜的眨巴眨巴眼睛，天真的问：“叔叔婶子，那个痴痴傻傻的男人，他满十八岁了吗？”
“这……”
大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人忍不住“呸”了一口：“那傻子就是隔壁镇上纺织厂宿舍里的，整日整日的在镇子街上游荡，专门欺负吓唬小姑娘。”
偏偏小姑娘和她们的家长又拿一个傻子没办法，治安大队都管不了傻子，不然那啥玩意儿早进去吃枪子儿去了。
“喔……”
江饶饶似有所悟般点点头。
封恕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见她一副天真单纯实则装满心眼子的娇憨模样，险些没忍住眼底的笑意。
村民们都还得干活，没戏看，陆陆续续散了。
江饶饶割了满满一大筐猪草，在封恕的帮助下，把装猪草的背篓提放到一棵大树边，拍拍干净衣服，揣上装小陷阱的材料进山了。
封恕慵懒的跟在她身后，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她说话。
刚开始，进山的路还算平坦，还算好走，江饶饶仔细注意着脚下，只偶尔踉跄
真正进到山脚后，山路徒然陡峭，到处都有石头，高耸入云的大松树下落满松针，不远处的竹杆竹叶随风飘落过来，地上遍地都是腐叶和低矮的杂草刺。
“就在这里吧。”
江饶饶不怎么会走山路，不想太进到山里面去，随便找了处还算隐蔽的地方，掏出镰刀就开始割下面的杂草。
在穿过来之前，从小到大，她做过最辛苦的活就是学习，连碗都不会洗。
穿过来之后，她不仅会洗碗，还会做饭，就连使用镰刀割猪草，割杂草，都能割下来，不会伤着自己。
说实话，江饶饶割着草，心里挺骄傲的。
但是就她这两脚猫功夫，封恕看不下去了，还没，等她割两把，就接过了她手里的镰刀：“我来，你去旁边歇会儿。”
江饶饶下意识抬头看他向他。
封恕俯身过来的，他们挨得挺近，鼻尖依稀能嗅到他身上干净的皂角味。
江饶饶愣了一瞬，自然的松了手里的镰刀，挪到一边，脆声道：“只要割出一小片空地来就好了，我在这里装个陷阱，等明天再来看看能不能装到什么野物。”
“想吃肉了？”
封恕含笑偏头看她一眼，三下五除二就割了一大片空地出来。
“嗯。”
江饶饶胡乱点头：“早就馋肉了，可是没有……”
声音软软，可怜兮兮。
封恕心头一酸，忙问：“之前给你的肉吃完了？以后我每天给你送。”
“吃完……肉？”
江饶饶现在听见“肉”这个字，都像是小狗听见有好吃的大骨头，期待抬眸看他，疑惑的问：“什么肉啊？哪里来的肉呀？”
封恕一怔：“昨天晚上，给你带回去的篮子里有个黄土荷叶包，里面包着一只煨好的野鸡，鸡肚子里塞满了野菜沙葱和蘑菇……”
他话还没说完，江饶饶已经眼汪汪的仰头瞅着他，在咽口水了。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拿开最外面那层荷叶，就是一个黄土包……
她还以为是什么黑心商人用来压秤的东西……根本没仔细研究，看了一眼就连同竹篮子一起丢在阴凉水缸边了……
还好是在阴凉的地方，家里家外温差大，而且是黄泥土包裹着没拆封的，熟的，保质期应该不会这么短，今晚回去看看，也许还能吃。
江饶饶在心里胡乱盘算。
封恕笑得无奈。
小姑娘妮子，连抱怨都娇娇哼哼的，让人心软得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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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
“对不起呀……”
江饶饶挠挠脸颊，揪揪他衣摆，小声说：“是我误会你是黑心商家了……”
封恕气笑了，宽厚的大手盖住她脑袋揉了一把：“怎么这么没有常识？嗯？”
江饶饶想说自己一直以来过的就是天上人的生活，这些太过于接地气的常识，她一点没有……但转念一想，来都来了，说这话好像有点看不起人……
自己在心里咕哝两句，不好意思的拍开他的手，忙蹲下捡材料布置陷阱了。
这是她第一次做陷阱，只能说，松松垮垮，能勉强使用。
江饶饶要求也不高，隔开了一点距离，在附近装了两三个陷阱后，又捡了不少菌子回家。
这几天，身边都跟着封恕，她干活倒没怎么吃苦，只白嫩的小手上长了几个水泡。
洗澡时碰到热水，钻心的疼。
江饶饶躲起来悄悄哭了一顿。
晚上终于吃上心心念念的肉，黄土荷叶包着煨烤的野鸡肉，又鲜又香，软嫩脱骨。
江饶饶和江护界两人，一人一个大鸡腿，吃得喷香。
晚上睡觉时，肉的鲜香味仿佛还弥漫在空气中，伴随着一起入睡，梦里都香甜。
*
第二天早上，上工时，封恕递给她一个小瓷瓶。
“这是什么呀？”
江饶饶没接，好奇的仰头看他。
封恕把小瓷瓶上的软木塞子拔开，递给她：“这是创伤药，你手上的水泡破了，要是皮掉了，就要赶紧撒上这些药粉，要是没掉，就别去碰它，等慢慢长好新皮就不疼了。”
“给我的吗？”
江饶饶有点惊讶。
这个男人，似乎太过于关注自己了。
但是转念一想，她跟眼前这个男人似乎还是定有娃娃亲的未婚夫妻关系……？
江饶饶有点烦恼，还没来得及拒绝，江大海就举起物理扩音的大喇叭，站在打谷场高一些的大树下，朝着众人喊：“停一停啊，大家伙儿都停一停手里的活计啊，先听我说。”
“发生什么事了呀？”
江饶饶皱眉，抬眸看去。
封恕把小瓷瓶捏进她口袋里，漫不经心的说：“村里的小学要偷偷开始修建了。”
“唔……”
虽然江饶饶想不明白为什么有关教育的事儿要偷偷摸摸的干，在她的认知里，教育就是事关国家发展的大事……不过这里穷，可能不一样，她跟着村民们一道凑了过去。
“我们村的猪圈，马上要开始修了！”
江大海中气十足的叉腰大喊：“所以从明天开始，村里所有的壮劳动力要分出一半，去负责修猪圈！猪圈做得比较大，日后，村子里要养上许多猪，啊，那是后面妇女帮着干的事儿！
现在，男人们要拿出你们那把子力气来，关乎我们村子和孩子们日后的发展，干活要踏踏实实的干，要是被我发现谁偷工减料当懒汉，啊，那就别怪我把你丢去干最苦最累的活！”
江大海的一番话连期望带威胁，底下的村民们议论纷纷。
江饶饶笑得像只偷腥的小猫：“把建学校说成建猪圈，是想要掩人耳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