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口至华京,跑死了两匹马才在日落之前赶至皇城门外。
送信之人翻身下马,双腿似乎承受不住他的重量,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
他的手中还紧紧捏着信物,用尽力气举起手来,挤出一句话“京口急报,一切顺利!”
喊出这句话后他的头便重重地磕在了地上,静谧的黄昏下,城门突然骚动起来。
信物被交到皇城司的人手中,接着又被送到宫人手里,最后交到冯内臣处。
从城门至内殿,每一个接手信物之人都恨不得多生出一双腿来,一场关系华京命运的接力赛在庄严寂静的皇宫中展开。
冯内臣接到消息时一路疾跑,险些被台阶绊倒。
“陛下,陛下!”他双手高举着信物,声音因激动而变得颤抖“京口传来好消息,梅丞相不负圣恩,抓获了柳祈的老师!”
“好!好!好!”梁康成高兴地站起身,一脸说了三个好字。
他低头看见冯内臣手中的信物,急切开口“快些将香囊呈上来朕看看。”
冯内臣举着双手递上信物。
手中捧着的是一枚花鸟纹银制香囊,这只香囊已跟了梅映雪好些年了,梁康成记得自少时他们相识时梅映雪便戴着这只香囊。
梁康成将香囊打开,里面还留有沉木的香味,原本应该放香料的地方被一张极小的纸条给填满了。
他将纸条取出,一点点展开,几个字便落入眼中——江迫主谋。
霎时,笑意凝固在嘴角,他十分不可置信地将那四个字又看了一遍。
江迫?他说的难道是江滞雨?他为何还活着?又为何要谋划这一切?
“陛下,可是有什么问题?”冯内臣见他的表情如此凝重,便开口询问。
不论原因是何,如今江迫已经落入他们的手中,这些都不重要了。
想着梁康成便又舒心了许多,展眉对冯内臣道“叫楚南煜过来一趟。”
“是。”冯内臣转身正欲离开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陛下,今早愉贵人的宫女来过,说是贵人抱病,今岁生辰便不与陛下一起过了。”
“生什么病了?可请太医看过了?”
“回陛下,是受了风寒,已请太医瞧过了,太医说好生休养没什么问题。”
自打她入府以来,每年的生辰都是梁康成陪着她过的,哪怕到了华京梁康成依旧有这个习惯。
今岁生辰他还早早就选好了一块上好的白玉,命人打出一支簪子当做她的生辰贺礼。
见梁康成皱着眉不说话,冯内臣便行了个礼打算退出去。
谁知刚走至门口时又听见梁康成说“算了,不要去叫楚南煜了,随朕去一趟愉贵人的寝宫。叫人给华京送信过去,立刻诛杀柳祈等人,他们一死楚南煜也别留着了。”
“是。”
寝宫内飘着药味,窗户都打开着,愉贵人正抱着手炉坐在窗边下棋。
梁康成站在外面,远远地看着她,这个地方的布置像极了惠王府,特别是这扇窗子,那个时候他们总爱在窗前下棋。
梁康成走了过去,轻声开口“一个人下棋多没意思。”
褚温言抬头,随后莞尔一笑“三郎还是来了。”
她既没有起身行礼,也没有称他为陛下,可梁康成的脸上见不到一丝怒色。
“朕听说你身体抱恙,太医怎么说?”
“只是受了风寒,担心惹给了三郎,所以才让人来知会冯内臣。”
梁康成抬脚往屋内走去“既然都受寒了还将窗户打开做什么?你们就让贵人这么吹着风?”
“是我自己要坐在这里的。三郎快坐,尝尝我刚沏的茶。”
梁康成毫无防备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阿言,在这宫中可觉得无趣?”
“怎么会呢?”诸温言满眼笑意地望着他“我的生辰贺礼是什么?”
一只精美的木雕盒子被呈上来,里面放着白玉簪。
褚温言只看了一眼,便让人将它拿下去了,她的宫殿里放着不少这样的好东西,这些都是梁康成给她的,她早已见惯不惯。
“三郎近日在忙什么?”
“不过是一些政事,没什么特别的。”
他的目光分明在闪躲。
褚温言没有戳破他,再次开口“三郎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这些政事你定会觉得乏味。说说你吧,最近在忙什么?”
二十年了,他们成亲二十年,他总是这样防备她又接近她。
“三郎不肯告诉我,甚至让所有人都瞒着我,可这宫中哪有瞒得住的秘密。”褚温言不急也不恼,温声细语地问“我知道三郎将我姐姐的孩子关在了宫里是吗?”
梁康成的脸色瞬间沉了几分“哪个想掉脑袋的将这些事告诉你的?”
“三郎不必追究这个。我今日既然见到三郎了,便想问个答案。”
梁康成又喝了一口茶,有些别扭地承认“他的身份还未核实。”
褚温言太了解他了,若没有把握,他是不会将人关在宫中看守在身边的。
“三郎打算对他做什么?”
梁康成不知道如何回答她。
“你会杀了他吗?”她又问。
“是他与他的义兄要杀了朕的皇子。”
“他为何要这么做?”
梁康成看着她,对于当年的事她并不知情,十一年来他费尽心思瞒下一切,原本楚南煜的存在也不必惊扰到她,可谁曾想竟还是让她知道了。
“朕也不知道,也许是受人挑拨吧。”
“三郎,他是姐姐唯一的孩子,你放他走吧。”
褚温言今日有些奇怪,在这件事上固执地纠缠。
“阿言,你怎会觉得朕一定会杀了他?”
“三郎不会吗?这些年三郎离我越来越远,你已经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
梁康成盯着她的眼睛,似乎陷入了沉思,许久才回过神来“阿言,他是你姐姐的孩子,也是我兄长的孩子。我不会杀他的。”
他说这话时的神情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年轻气盛的惠王。
那个时候无论他在外如何杀伐果断,回到家总是低着头温声细语地跟她说话。
“你答应我的,不会食言对吗?”
“阿言,朕答应你绝不会食言。”
“那我可以见见他吗?”
“抱歉阿言,朕不能让你见他。”
这个回答禇温言并不意外“他长得像阿姐吗?”
梁康成摇摇头“我都快忘了她长什么样子了。”
禇温言冷淡地勾起唇角“那三郎还记得你兄长的模样吗?”
话音一落,梁康成似被当众剥开衣服一般羞愤难堪。
可他看着那双明眸,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他发不出一丝脾气。
“阿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好奇而已。三郎记不清我姐姐的模样很正常,可三郎应该像我一样记得清自己兄长的模样吧?”
她弯着眉眼,声音温柔,看起来没有半点别的意思。可梁康成不禁怀疑,她今日所说之话当真没有别的意思吗?
他总觉得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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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禇温言十分反常。
“阿言,你是不是还听到他们说什么了?”
“没有。三郎难道还有别的事瞒着我?”
“当然没有。朕只是担心宫中是非多,那些人乱嚼舌根扰你清静。”
禇温言柔和地笑着“三郎这些年一直将我保护得很好,皇后娘娘,代贵妃,没有一个人能来我的寝宫做什么,我倒是清静得很。”
见她笑了梁康成也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阿言,你一直都很乖。你听朕的话,好好待在这里,朕保证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阿言都听三郎的安排。”
梁康成十分满意,亲自给她和自己添了盏茶。
窗外冯内臣几番犹豫,终于出声“陛下恕罪,大皇子有急事上报。”
“何事?让他明日再来。”
“事关……皇子。”最后两个字冯内臣说得极为谨慎,生怕禇温言听懂了似的。
梁康成心虚地看向禇温言“抱歉阿言,生辰喜乐,明日我再过来。”
禇温言朝他点了点头,目光却不肯从他身上撤去。
起身之际,梁康成看见了杯中的热茶,他始终觉得愧疚,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阿言,生辰喜乐。”他笑着说。
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禇温言的眼中堆满了说不清的千百种情绪。
梁康成想要瞒住的秘密她早已知晓了,十一年前她便知道了,可她不能轻举妄动,她只能等姐姐唯一的孩子平安长大。
现在,就是她为姐姐报仇的最好时机。
啪嗒一声,手背上一阵滚烫,禇温言低下头,眼泪便如断线的珠子一般往下落。
轿辇去往勤政殿,刚一出门梁康成便问“楚南煜还在庆宁宫吗?”
冯内臣答“还在,有人看着他连寝宫的门也出不去。”
“那就好,杀他的时候处理利落些,别再让这些风言风语传到愉贵人的耳朵里了。”
“是。”
梁康成觉得今夜的轿子格外地颠簸,以至于他有些心烦意乱。
“慢一些!你们今晚是怎么了?跑这么快做什么?”他急躁地质问。
冯内臣赶忙示意他们慢下步子来,可这些人已经慢的快要踩到对方的脚了。
冯内臣抬头看了眼梁康成,这一看可将他吓了一跳。
梁康成脸色苍白,额上冒出一串串汗珠,烦躁不安地在椅子上扭动。
“陛下!”冯内臣尽力压下惊呼,生怕再惊扰了他“陛下您可是不舒服?”
“怎么?朕看起来有什么吗?”
从冯内臣惊恐的目光中,梁康成大概猜到他此刻的脸色一定不好看。
“停下!快停下!”冯内臣叫停了轿辇“陛下可有哪里不适?”
梁康成亦察觉到异常。
他冷静地下令“去请太医来,就说朕刚喝了茶就察觉身体不适,也许是中了毒。”
他越说到后面心就越凉,禇温言的模样在他脑子里不断闪现,他想不通禇温言为何会这么对他。
“叫人去把愉贵人的茶拿过来,交给太医。你们派人去守着,没有朕的命令愉贵人不得离开寝宫半步。”
他已感觉到有些喘不过气来,依旧坚持说完“也不准任何人去愉贵人的寝宫。若朕……若朕当真遭遇不测,让愉贵人……”
他原本想说让禇温言陪葬,可他一想到他们要赐给她白绫或是一杯毒酒,他便又开不了口了。
“算了。”他一把拽过冯内臣的衣领,强撑着说出最后一句话“让她来见朕,朕要亲口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