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这药是我下午亲自熬的,不过用饭时离开片刻,不会有差错啊。”辛濯枝将发抖的方璃扶到椅子上,焦急地蹲下查看地上的药汁。
她俯身轻嗅,立即判断出药中含有未经炮制的草乌。
辛濯枝心头一紧,匆匆在药柜间翻找出一昧药,跑到方璃面前就要往她嘴里塞:“这是血莲草,可解世间百毒,如今紧急,你直接咽下也能解开草乌的毒性。”
方璃轻拍她的手掌,将血莲草推开,她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无奈,方璃只好拿起桌上的毛笔:“我没事了,此药珍贵,不必浪费。”
辛濯枝不赞成地蹙眉:“草乌乃剧毒,就算你反应快速,也难保有毒素残留。药材再珍贵,也比不上人命。你快吃了,我才能安心。”
方璃笑了笑,但还是坚持。“我真的不会有事的,姐姐放心。现在最要紧的是,为我开些治喉咙的药。我一想说话,喉咙便如刀割一般。”
辛濯枝拉起她的手腕,确定她的确没有中毒的迹象后,惨白的脸色才好转过来:“张开嘴巴,我来看看。”方璃听话地张开嘴,等待她的回答。
“想是毒药在喉咙和食道停留的时间最长,咽喉间有些溃烂。”辛濯枝眉头紧皱,眼中满是自责,她的手轻抚方璃的脸颊,“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你放心,我绝对会治好你。”
方璃贴上她的手,对她安慰地眨眨眼。她又在纸上写了什么,辛濯枝低头看去:“你要找出谁是下毒之人?”方璃用力地点点头。
“也不知是谷中哪个人,竟走上这样的歧路。从此便是想做好人也不成了,也是可怜。”辛濯枝语气惆怅。
方璃瞪大眼睛,说谁可怜?她愤愤地写道:“他存心下毒,分明心术不正,姐姐该说他可恶才是,怎么还可怜这种人?”
辛濯枝摸了摸方璃的脑袋:“善念结善果,恶念结恶果。世人来人间一趟,必经死老病死,皆是在苦海中挣扎。若有些人因心神不坚定,在此时走上歪路,可谓是前功尽弃,再也得不到圆满。难道不可怜、不可叹吗?”
方璃心中并不完全认可这番话,几欲下笔却不知从何开始。她转念一想,无论何时,一个心思纯真纯善的人都是难得的,自己又为何要反驳呢?想开后,方璃便抬头对着濯枝姐笑了笑。
“你在这里等等我,我这就去为你熬药。这次我会寸步不离。”辛濯枝收回手,收拾了药盒快速离开了小院。
见她离开,方璃桌下一直紧握的手才松开,任由自己倒在桌上。她轻轻地咽了下口水,喉咙间一阵剧痛直袭她的脑门。
虽已来到药王谷五日,可这些天她从未与其他人打过交道。唯一一次交谈就是和下午那个独臂男人,难道是他?过往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连这里都会有仇家?
方璃郁闷地用脑门抵住桌子,怎么这么不争气,连记忆都能弄丢。
*
第二日,小院内,几名弟子面面相觑,似乎都在疑惑为何这位向来独来独往的师姐会将自己请来小院。
“你们不必紧张,我叫你们来只是想问,昨日我走后,有谁靠近我的药炉?”辛濯枝微微一笑,示意他们坐下。
各弟子都有些局促,但还是依次回答了。或是没注意,又或是那时不在,归根到底就是不知道。
方璃听完他们的回答便从屏风后绕出来,一双眼睛直溜溜地打量着他们的表情。几人脸上都闪过不自然,对方璃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方璃想了想,俯在桌前提笔写了什么,走到辛濯枝身边,将纸条塞到她手中。
辛濯枝扫过纸条,沉思了一会,才开口道:“昨日我为这位姑娘熬的药中,被人下了未经炮制的草乌,幸好没有危害到性命,但喉咙却发不了声。”
“虽然你们没提供什么线索,但也不能让你们白来一趟。这样吧,我也多日未指点你们的医术,不如你们每人为这位姑娘的喉咙开一副药,谁的药方与我开的最相近,便可从我院中拿走一昧药材。”
“师姐,你说的是真的吗?哪怕是最稀有的药材,师姐也舍得?”几名弟子语气兴奋,目光灼灼地盯着辛濯枝。
辛濯枝眼中带笑,点点头:“若你们医术有进步,师姐当然放心将药材交给你们。”
几名弟子皆站起身,对着辛濯枝作揖:“多谢师姐,我们已准备好了。”
方璃坐在一旁,任由每个人依次上前望、闻、问、切,他们各自俯在桌前提笔思考,斟酌出每一昧药材。片刻后,他们几乎是同时将药方交到辛濯枝手上。
辛濯枝一张张看过去,不时皱起眉头。很快她便把拿着所有药方走到弟子们面前,对最左侧的弟子说道:“这张药方的确能使喉疾很快痊愈,所给的剂量和使用方法也是对的。但你忘了这两昧药相克,你来谷中也有几年了,怎么还会犯这样的错误?”
那名弟子争辩道:“可是我开的剂量不足以引发不适,只要再喉疾痊愈后,再另开一副药便是了。”
“这是一个医者该说的话吗?患者是来看病的,而不是来换一种病。”辛濯枝责怪地盯着她,“每个病人最期望的,就是不再吃药。你有这样的想法,药王谷何时才能放心你出去行医?还是跟在其他师兄师姐们身边再学几年吧。”
那名弟子的脸上还有些不服气,但辛濯枝已经走向下一个人。她依次对每个人进行点评,直到走到最后一个人面前时,也没有人得到她的肯定。
那人表情似有些紧张,但方璃站在一侧,却看到了他眼底的势在必得。结果也如他所料,辛濯枝刚走到他面前就欣慰地点点头:“你的药方很好,若能一直如此,那你就已是一名合格的医者。”
那名弟子瞬间喜笑颜开,连忙谢过辛濯枝。其他几人立即围了过来:“李师弟,没想到你如此深藏不露。师姐你可否将药方给我们对比一下。”
辛濯枝将单子交到其中一人手上,便后退到方璃身边,对着方璃微微点头。两人都无声地看着他们激烈地讨论那张药方。
“李师弟,你这方药开得真是妙,我们是心服口服了。就是不知你为什么会想到柚伏根这昧药,医术中比它更适合治疗皮肉溃烂的药还有很多啊。”
那人毫不犹豫地回答:“若只是治疗喉疾的药材,的确有比它更合适的。但是只有这昧药不会和红素草相克。”
“什么红素草?”
“是啊,我也想问,你怎么知道这位姑娘在服用红素草啊?”辛濯枝清泉般的声音适时响起。那名弟子瞬间僵住,转身面向方璃二人时已一脸苍白。他张了张口,却什么话都说不出,他明白自己不幸落入陷阱中。
辛濯枝看到他的神情,叹了一口气,语气惋惜:“昨日在我药炉中下药的就是你,只凭那么一会的时间,就能记住我药炉中的药,你是有天赋的。可惜品行不佳,药王谷是不能留你了,我就不告诉谷主了,你自行离开吧。”
那弟子闻言猛地跪到了辛濯枝面前,仰头哀求:“师姐,求求你,别赶我出去。我真是一时糊涂。药王谷是天下医者向往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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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亲托了所有关系,花费重金才将我送进来。若我被赶出去了,天下医坛容不下我不说,我父亲一定会打死我的。师姐,我从四岁便开始学医,各类医术皆倒背如流,用尽心力。师姐,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见辛濯枝有所松动,他声音哽咽:“师姐,我一见你便将你当做我毕生的榜样,可惜你从来只醉心医术,从来看不到我。我只是太嫉妒了,我嫉妒她能够陪在你的身边。明明她看起来也没病,凭什么能得到你的目光?师姐,师姐,就原谅我这一次。”
辛濯枝的手被他扯着,表情十分为难。方璃站在她身旁,突然猛地弯腰,捂住胸口,不停地咳嗽,发出嘶哑的声音。辛濯枝见状立即推开那名弟子,扶住方璃,焦急道:“阿璃,怎么了?你哪里痛?”
方璃肩膀微颤,勉强停住咳嗽,眼眶含泪地抬眸看向辛濯枝,对她摇摇头。若有若无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再次咳嗽起来。辛濯枝目光一下子坚定起来,她扶着方璃转向那名弟子:“身为一名医者,竟会和病人争风吃醋,还干出往药里下毒这种事。我收回刚才那句话,你根本不配为医!不告诉谷主,已是对你手下留情了。若你还要纠缠,便去谷主面前争辩吧。”
她失望地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一声不敢吭的其他人:“劳烦你们把他带走,看着他出谷。我还要为病人检查。阿璃,来,我带你进屋。”
方璃轻轻点头,任由辛濯枝带自己离开。她暗暗回头看向还在原地哀求的弟子,不经意对上眼神,露出一个不屑的微笑,真是一枚忠心的棋子。
*
夜间,屋内灯光昏暗,方璃满头大汗地醒来——她做了噩梦。梦中有一个蒙面人不停地提剑追赶自己,方璃擦了擦额间的汗,暗叹一口气,看来一日不找出想杀自己的人,就一日不会安心。
她慢慢走到院中,夜间起了薄雾,皎白月光静静地停留在各处。方璃站在院子中央,仰头注视着天上的月亮。这些日她虽踩在地面上,却终日没有实感,连月亮都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又去往何方,而她何时才能找回自己。
方璃任由自己沉浸在思绪中,突然心头警铃作响,下一秒,她的身体下意识地扑在地上。一枚飞刀直直地插入地面,可见其锋利。方璃甚至没去看飞刀来处,从地上爬起来,便冲进屋内。她一把关上房门,坐到床边,抿紧了嘴唇。
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她得离开药王谷。
“什么动静这么大?”辛濯枝从另外一侧走进来,“阿璃,你怎么还没睡?”
方璃立即抬眸看向她,急匆匆地走到桌边,提笔写道:“濯枝姐姐,若我说谷中有人要杀我,你信不信。”
辛濯枝顿了一下,但很快坚定地点头:“我信。但我能帮你什么呢?”
“那个人始终在暗处,我还抓不住他。所以我想先离开这。我记得你说过,你在药王谷外面还有一处小院,是从前你来不及回来时会住的地方。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处小院的位置在哪?”方璃用眼神询问她。
“当然。”辛濯枝接过笔,飞速地在纸上画出大概路线,画完后她补充道,“那处小院中有一棵巨大的白樱树,如今正是它绽放的时节,十分醒眼,你一定能找到的。”
方璃点点头,看着辛濯枝担忧的眼神,她轻轻地埋进辛濯枝的怀抱。辛濯枝心疼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是我保护不好你。”
方璃闻言退出她的怀抱,再次提笔,笔触用力,一字一顿:“别担心,我一定会安然无恙地回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