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刚到,王公殿前已站满门生。北边几大片俱是入门较早的门生,此刻已阵列整齐,盘坐于地,齐诵道经。
嬴煦这一批入门的在南边站着,早课的领课师兄正指挥着他们排好阵列。
这是位练气八层的师兄,名叫张宏一。他约莫三十岁年纪,蓄着长须,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
“外门门生,每日辰时都要到王公殿前做早课,诵读道经一个时辰。早课结束,便自行回去打坐练功。
“每月下旬有教学师长在太虚殿授课。入门前两年,太虚殿课程不可缺席。每五日,有筑基前辈在太正殿讲道解惑,有什么疑问,便去太正殿。”
简单交代完,张宏一便领着这批新门生读起道经。
“天朗炁清,三光洞明,金房玉室,五芝宝生……”嬴煦端坐于地,跟着诵经,百人齐诵声,声声入耳,句句震空。
五岁识字开始读道经,至今已有五年。一字一句都已烂熟于心,背诵几乎成了本能。
但此刻坐在道场,正对着王公大殿,再读道经,不禁升起心旷神怡、了然开悟之感。
上空青天白云映照,四周灵材宝殿环生。经文诵声中,仿佛天地俱在心中,生灵融于感受。
丹田温热,停滞在练气一层许久的修为似有松动。嬴煦心中一喜,扬了扬嘴角。
这一天终于来了。
收起杂念,凝神守心,继续诵经。
待到早课结束,瞧见远处的夏时轻在跟同门闲话,嬴煦便拾起身欲回房突破。走了几步却是一顿,思及自己毫无突破的经验,功法上的指点也较为简单,想了想,打开地图找到太正殿方向,拾步朝东走去。
孙家为一城之主,琅岩城内自是有城主府的。但城主府主要用于处理城内事务,除去城主和一应管事待在府内,大多有修为的族人都在这山上。
山上这一片道场,精致不比豪门贵胄,其宽广却令人咋舌。昨日嬴煦已逛过西院,单是这供门生杂役居住的西院,便足足有十五亩。
此刻穿过东院的院门,望见亭台楼阁、莲池水榭,更是心中震撼。
仅仅一个外门,便如此讲究,也不知内门会如何美轮美奂。
穿过一绿道小径,先是见了高大宏伟的太虚殿。不过太虚殿今日没有授课,门窗俱紧闭着。
再往后走,便是稍小的太正殿了。嬴煦走近,见殿内此刻已有不少同门。正前座上则端坐一人,中年面貌,青蓝法衣,是位内门的筑基前辈!
心中一喜,她连忙进殿,选了块空着的蒲团坐好。
孙家有两位金丹真人,筑基修士三十,练气期门人数百。凡能担任教学、讲道的修士,俱得有筑基修为在身。但身在外门,想遇上内门筑基前辈讲道,可不是容易事。
除去本家族人,孙家内门的进入条件极为严苛。修为须得在筑基以上,且筑基时年龄不能超过六十。
六十岁是练气修士的一道坎,六十以内筑基,皆算得上中等,有望金丹。若是过了六十,且不说筑基希望大大下降,便是筑基成功,金丹的希望也渺茫了。
修为过关,且答应为孙家效力至少三十年,这才能进入孙家内门。不过要求严苛,自然也待遇丰厚。首先身为灵矿世家,孙家能拿出的灵石就不是小数目。此外还传闻,孙家内部有祖辈丰厚遗泽,若能得到一点,对修为便是大有助益。
看着座上不过三四十样貌便筑基有成的前辈,嬴煦心中又敬又羡。
若自己也能四十不到筑基,便也能进入内门,甚至有望金丹。
嬴煦还没发现,自己已从原来对筑基都迟疑的心态,变得飘飘然向往金丹了。
不过心念一动,想到自己眼下才练气一层的修为,她连忙默念清心咒。
有志向是好事,好高骛远可就坏了。
殿里渐渐坐满,时辰已到,那座上女修睁开双眼,扫过殿内:“我名孙千洄,道号怀真,今日讲授浸脉之法。”
半句客套也无,孙怀真讲道干脆利落,直指核心。浸脉之法,正正契合外门弟子修行的《八脉经》,嬴煦打起精神,半句话都不敢漏,听得如痴如醉。
“《八脉经》讲,练气化灵,化灵润脉,由脉入丹,方为上品。修行《八脉经》伊始,通行之法,为打坐运气,在灵脉中不断循环,直至打通所有关窍。但是——”
话锋一转,孙怀真淡淡道:“仅以灵气流过经脉,稳妥但成效中规中矩。我今日所讲‘浸脉’之法,便是在养脉基础上,辅之以长期灵气浸润,此番不仅能温养经脉,也有拓宽经脉之效。”
话音一落,坐下众生皆心神一震。
拓宽经脉!
经脉品质基本先天注定,后天极难更改。只能随着修为提升而渐渐活化经脉,没有办法改变其根本品质。
一枚黄阶上品的奇脉丹,也只能使经脉加速活化,拓宽到本身潜力的极致,且要价极高,一颗便要一百灵石。
而今日孙怀真所讲之法,竟直言有拓宽经脉之效!
殿内原本肃穆的气氛染上一丝兴奋。嬴煦初入修真界,对什么丹药功法都一无所知,但也不妨碍她能听出,这浸脉之法是个好东西。
孙怀真依旧不紧不慢:“此法我研究多年,敢说一句能拓宽经脉,自然确有其事。不过,此法仅对练气修士有效,且年纪越小、入道时间越短,成效越显。方法心得,我尽数授予。但能否有所成,便看你们的造化了。”
话必,也不管座下门生黯淡许多的表情,细细讲起修行之法来。
所谓“浸脉”,就是将丹田灵气,同时引入周身八大脉,均匀铺开,使得经脉一直“浸泡”在灵气中,长年累月,得以养经拓脉。
听着简单,做起来却难度极大。一来练气修士灵气有限,要一次调动足以浸没周身八脉的灵气,十分困难,即便可以调动,也难坚持太久,根本起不到“长期浸没”的作用。
二来,运功调动灵气之时,灵气会在经脉中游走,自成循环。这“浸脉”之法,却要求的是以“静止”的灵气浸润经脉,控制难度大不说,其痛苦也可想而知。
孙怀真面色淡然,将其中难点关窍一并讲过。待大半个时辰过去,修行之法已讲得十有八九,而座下众门生的表情也已一改先前的兴奋,转而颓丧了。
“此法我也是筑基之后才全数掌握,只可惜我已无缘再修了。”孙怀真语气有些感慨,“但诸位还来得及。且即便不能做到浸润八脉,也可利用此法,一条条温养经脉。虽没了拓宽经脉之能,却也比寻常之法更加有效。”
这话一出,众生才算打起了点精神。讲道这便结束,接着便是“解惑”。众生依次上前问道,孙怀真俱耐心答过。见问题都集中在如何一条条养脉,心中终是有点遗憾。
浸脉法是她前半生心血,可惜自己完全研究透彻时已经筑基。
这些年来,她也曾传授过不少内门门生。修练至第六七层的门生也有,但想突破八层,做到浸润八脉,却久久无人成功。
终于排到嬴煦,她面色恭敬,心中期待夹杂着紧张:“怀真师长,我名何煦,我……我想向您请教,这浸脉之法,如何能将有限的灵气,均匀分散于经脉之中呢?”
见这小门生仅有练气一层,孙怀真心中一动,面色温和了些:
“其实浸脉时所需的“静止”灵气,也是由动而来,分散开来也有技巧可循。
“运功之时,先慢引入脉,每到一脉,便控制灵气留下一缕……如此走过周身八脉,慢慢使得经脉之中灵气铺散开来。待熟悉之后,就能做到功法不停而灵气不动。”
嬴煦若有所悟,深深记下前辈所说,又犹豫了一下问道:“晚辈愚钝,想请问师长,这控制经脉中灵气之法,是否就是练气期诸法中的‘控灵’之法呢?”
殿内好似传来几声窃笑,嬴煦身形微僵,一时顿住。
按说,对练气期诸修行功法的了解确实应该是常识。但她一日前还是个无知村童,实在无从了解。
而排在她后面的门生不禁面露一丝鄙夷。控灵之法,指的是控制自身使出的灵力,分明与这控制体内灵气无半分关系。这何煦只怕是城外出身,如此没见识,却还想修行浸脉这么难的功法,真是自不量力。
可孙怀真听了,却是面露一丝赞赏:“你的想法很不错。”她思索片刻,开口道,“控灵之法,讲的是控制自身对外使用的灵力。但体内灵气的运转、控制,亦有可从中学习的地方。”
她随手一挥,使出一抹火团:“灵气通过经脉向外,便可操纵自如,可聚可散。其中固有功法、手诀等因素的辅佐之效,但本质与体内灵气并无不同。我认为,体内灵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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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亦可实现操纵自如、可静可动之效。只是我们修行习惯了以动催发,忽略了练习置静,这才使得浸脉之法难如登天。”
嬴煦受到肯定,心中激动,脸色都不由微红。一字一句记下师长所言,这才行礼道谢,准备离开。
欲转身时,却又猛地想起什么,急急回头道:“怀真师长!我练气一层已经圆满,欲突破修为,可我见功法上并无详述,心中茫然,还请您赐教。”
众生都听到了这一句,殿内顿时一静。
孙怀真也面露惊讶,不过很快便收起了表情,笑着开口:“无须担心。有了突破之感,便只管打坐运功,静息守神,回想引气入体时的状态,进入观想境界即可。突破之时,丹田发热是正常状态,尽力运功吸纳灵气,待到丹田扩大停止,体内灵气充盈,便成功了。”
嬴煦一连问了三个问题,花了不少时间,见孙怀真态度平和,详细解答,顿时十分感动,再次谢过孙怀真,才抬步朝殿外走去。
而殿内那头,孙怀真似不经意般朝下横过一眼,叫那几个听完嬴煦的话就脸色难看的少年更加僵硬了。
嬴煦刚跨过殿门没几步,就听见身后有人追来——
“阿煦!”
嬴煦惊讶回头:“时轻?”
夏时轻两步赶上,笑道:“早上没见着你,原来你也来太正殿了。”
嬴煦想起早上见她的情景,心虚了一下,才弯起嘴角:“估计是我早上走得早了。你也在太正殿啊,我怎么都没瞧见你?”
“我在你后面几个呢,估计刚好挡住,所以你没看见。”夏时轻比了比自己的个头,做了个鬼脸,两人都笑出声来。
她俩年龄在同届里算最小的,个子也矮,人堆里一站便看不见了。刚才就是中间站了几个大个子,嬴煦这才没瞧见夏时轻。
“你在我后面,那怎么就出来了?你没想问怀真师长的嘛,机会可难得呢。”
夏时轻挽着嬴煦边走边道:“这不是托你的福,我想问的都让你问了,刚好省了我的事。”
两人又笑,一路叽叽喳喳聊着对浸脉法的理解,往膳堂方向走。
“今天我本没打算来太正殿,还好念头转了,竟能遇上内门的筑基前辈来讲道。”
嬴煦一边走一边笑,回想起浸脉之法,更是兴奋得两眼放光。
“是啊……而且竟然是孙怀真前辈。我们真是赚大了。”夏时轻也脸上笑吟吟的。
嬴煦听她仿佛知道孙怀真的样子,好奇问道:“这位前辈很有名气吗?”
夏时轻点点下巴:“怀真前辈其实也刚筑基初期,她不是内门里修为最深厚的,但却是最年轻的。”
嬴煦点点头,这个确实看得出来。
“据说她筑基之时,才三十有六。其他内门前辈,筑基时起码也四五十年岁了呢。如此年轻便能筑基,说不定孙家下一个金丹,就是这位孙怀真前辈了。”
三十六筑基……嬴煦呆呆听着,心潮澎湃。
“说起来,你原本打算做什么来着,别耽搁了。”
已快到膳堂,想起嬴煦刚才所言,夏时轻出声提醒。
“啊!对!”嬴煦猛地从神游中退出,压抑不住的喜色蔓上脸颊:“时轻,我要突破了!”
这厢两人高高兴兴吃饭去了,那头太正殿外,一少男模样的门生看着嬴煦背影,眼露厌烦:“乡野土妞,还妄想修行此法,好笑得很。”
几个一道的门生也面色不爽,刚才便是他们嗤笑出声,结果被孙怀真横了一眼,此时对嬴煦心中又是鄙夷又是恼火。
为首那少男名为章阳华,见嬴煦已经远去,随手指了指身边低头跟着的一杂役:
“你,去打听一下,这何煦是个什么来头。”
那杂役弟子不敢不从,低着头喏喏几声,便转身去了。
一个头稍矮的少男面带微笑,缓缓开口:“今日无旁的事,我孟远便做一回东,请诸位师兄去膳堂二层雅间一聚,不知各位师兄意下如何?”
章阳华点点头,气氛也松了些,一行人便不再提先前的事,朝着膳堂方向走去。
那名叫孟远的少男转过头,却是看着嬴煦离去的方向,眼中深沉。
那叫何煦的好似有些不对,练气一层圆满?
为什么他没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