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刚过,冬日的天还黑着。
嬴煦盘坐于床,双目自然阖上,气息逐渐平稳、低微。
猫儿缩在窝里不动,狗崽对嬴煦练功见怪不怪,今日却好似察觉到一点不寻常,也坐得端端正正在嬴煦身旁,仿佛在为她护法。
打坐是修行的基本功,前些年嬴煦无人指教,只靠着□□经加自己的悟性,老老实实盘腿静坐,能入道完全是勤苦加天赋的功劳。
昨夜拿到功法,她便细细翻读了一遍练气初篇。
练气阶段,讲究“养性练己”,《玉行经》走的是正统道法的路子,故而开篇便讲的是“形神相守”以悟道感灵。
她入道以来修行停滞,虽成功引气入体,却未能吸纳半分灵气,所以才毫无修为。她也不是没尝试过自己去吸纳灵气,但无论如何努力,却最多只能再次感受到“引气入体”那一瞬,既无法清晰感知到灵气,更无法使之存留于体内。
究其原因,便是没有功法指导。
修道讲形神相守、性命双修。引气化灵、引灵入体,本质都是修形修命。但仅修形是行不通的,必须得有心法以修神,形神同修,相辅相成,才能提升修为。
而此刻,便是她修行的第一个关键——感受、吸纳灵气!
“内以养己,安静虚无。元本隐明,内照形躯。”
嬴煦调整状态,直至达到引气入体时气息平稳、浑身通达之感,然后依照功法,神光内照、内视丹田。
待逐渐将感受聚焦于脐下约莫一寸三分处,内视逐渐清晰,丹田轮廓尽显。她心中一喜,内视形躯……她做到了!
压下心中激动,她口中默念心法,依着《玉行经》所讲运功,慢慢内视周身,直至周身百脉全部走过,才收神平息,开始下一步——感受灵气。
引气入体时,感受到的“气”,其实就是灵气。只是引气入体,只能初步让身体接触到灵气,却无法留住灵气。
而如今的她,心法已有,丹田已现,便可以尝试吸纳灵气了。
嬴煦宁心静气、神守丹田,呼吸微弱到近乎消失时,意识忽而一沉。过了一刻,又仿佛是很久之后,当她再度意识清明,霎时哑然。
身边的世界变了样!
她敏锐感受到,周身原本的空气中,似乎多了什么!
那物朦胧飘忽,但感受十分清晰,莫非,这就是灵气?
嬴煦死命守住气息,生怕自己一个激动便退出了此番境界。
她回想功法所写,开始运功,内视而过,周身百脉及丹田俱放松下来。
许久之后,随着功法运转,她终于一点点触到灵气,然后,引着灵气缓缓注入经脉。
这是个漫长的过程,却容不得半分差池。嬴煦心中平静,不骄不躁,引着灵气细细走过周身,无论多小的支脉也没放过。
灵气冲刷经脉的感觉并不好受,嬴煦咬紧牙关,忍住经脉胀痛,提着气继续运功。这个步骤极其关键,且越是痛,她越要一次做好,可不能反复退缩又反复重来。
周身经脉渐渐打开,嬴煦额上已见了冷汗,却仍不停,引着灵气继续运转,向一条条细小经脉而去。相比主脉。这些小脉显然更加狭窄,灵气进入得十分艰涩,痛苦也翻了一倍。
狗崽察觉到嬴煦的痛苦,原地乱转几下,却仿佛知道不能打扰小主人,没敢出声,只独自焦急。但这焦急中又带上一丝疑惑与期待,只因主人身上此刻传来阵阵让他无比舒适且怀恋的气息。歪着脑袋想了想,它最终小心趴上嬴煦盘坐的腿,脑袋靠到她丹田处。
一道温暖的气息挨上丹田,叫嬴煦无形中好受了些。她微微一调息,以神引气,继续运转。
直到灵气在体内稳稳转过一个小周天,才催动意念,引灵气汇入丹田。
待周身平复,嬴煦睁开双眼,退出打坐状态。这次她意念微微一动,便能内视丹田,看到原本空空如也的丹田内,此刻飘着一些淡淡的灵气,她心中激动无以言表。
吸纳灵气成功,此刻起,她就算得上是一个真正的修士了!
伸了个懒腰,嬴煦看到窝在自己腿上的狗崽,笑着摸了摸那毛茸茸的小脑袋,跳下床,一看天色,才发现已经辰时。
定坐一个时辰,她却周身毫无滞涩之感,甚至因着吸纳灵气成功,浑身无比舒畅。
冬日里起得晚,嬴晏和嬴劭此时俱是刚洗漱完,见嬴煦喜气洋洋地冲出房门,显然醒来已久,不禁笑着问到:“怎么今日起这么早?”
“娘,姥姥!”嬴晏快步走到二人身前,双眼放光“我吸纳灵气成功了!”
想象中的夸奖并未出现,嬴晏和嬴劭的脸上俱是极度震惊。
得到功法不过几个时辰,阿煦她,这就引灵成功了?
嬴晏心中骇然,与母亲对视一眼,再次对嬴煦的天赋有了清晰的感知。
寻常道童修练,从入道之日起,平均得一月时间,才能成功吸纳灵气。便是天赋卓绝者,也得三五日功夫。一日便引灵成功,至少以她二人眼界,此生从未见过!
嬴晏努力压下心中战栗,伸手抚过女儿激动得发红的脸蛋,笑着道:“阿煦果真聪慧勤勉,真叫娘吓了一大跳。”
嬴劭也跟着笑眯眯:“姥姥当你还得贪玩几日,不想你这就开始用功了。这可得好好嘉奖我们阿煦一番!”
嬴煦嘿嘿一笑,心中自豪之感油然而生。
“不过,”嬴晏却话锋一转,“阿煦暂且悄悄修行,莫要声张此事,尤其不要提起自己一日便成功吸纳灵气。”
“啊?”嬴煦愣住,“娘,这是为什么?”
嬴晏笑着摇摇头,语气却极为认真:“你将来可是要入城进修的。若是太早暴露自己的修为,那些官差免不得要借替你报名一事,为难我们……而且,人一旦无甚倚靠,天资过盛,就不一定全是好事了。”
“噢~”嬴煦点点头,反应过来。
孙家招收门生的报名虽是人人可报,但城外百姓无召不得入城。乡野道童报名,得靠当地官差代为。而这“代报名”的差事,对方向来是要收点好处的。
若是越早透露出想要报名,只怕会越早被示意上交“心意”吧?
但娘的后半句话,她又半懂不懂了,只是心中没在意。
喜悦填满了她的胸腔,是以她也没发现,平日里活泼的狗崽,如今还愣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冬去春来,寒来暑往。
转眼又是一年过去,过了十岁生辰,嬴煦的修为也稳步提升至练气一层。
日头升起,嬴煦自打坐中睁眼。
时辰已到,她得准备出发了。
今日便是琅岩城主事家族孙家招门生考核的日子,嬴家已早早报了名做好了准备,路上的水粮也已备好。
嬴煦背好包袱,推开院门。姥姥年纪大了,路远,没必要折腾。娘亲的坚持她却拗不过,所以今天是她和娘两人同行。
哦,还有狗崽!
杏林村距离琅岩城说远不远。只可惜家中无车,村中也没有别的人要进城。所以二人一狗只能早点走。
一路官道,无甚危险。一个半时辰后,便看到了琅岩城的大门。
嬴煦微微睁大眼,看着高耸的城门楼双眼发直,愣在原地。
砖石建筑乡间本就少见,莫说是如此高的了,简直叫她咋舌。
城外之人无召入城,需得一块灵石做入城费。嬴家半块灵石也无,母女二人只得在城门口分别。
“娘交代过的话,你可都记下了?”
嬴煦点点头。这半年来,娘给她讲了许多关于琅岩和孙家的事情。虽然她还没进过城,但对于城内情形,已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接下来,你便得自己走了。莫要嫌娘啰嗦……记好,你叫何煦,十岁入道,一月引灵,修行靠的都是你爹遗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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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嬴煦乖巧应是:“我都记好了,娘你放心,我不会张扬的。”
娘真是太小心了。嬴煦心里暗暗想。
展露自己的天赋,难道不是更容易被家族重视培养吗?真的有必要这么小心吗。
何煦这个名字也叫她别扭,虽然她爹确实姓何,但毕竟在她出生前便过世了,家中也极少提起他。
她跟着娘和姥姥生活,被叫了十年的嬴煦。但琅岩城有个破规矩,修士的后代要跟修为更高的人姓。她娘嬴晏一介凡人,她爹生前却是个练气修士,所以,她户帖上的名字,就这么成了何煦。
报了名字,待守城官兵验过身份,嬴煦就要进城。
狗崽似乎意识到将要分别,此刻嘤嘤几声,极为不舍地瞅着嬴煦。
心中一动,嬴煦壮着胆子指了指狗崽:“这位大哥,不知我这小犬可以一同入城吗?”
守城的是个年轻修士,见嬴煦不过十一二岁年纪便有练气一层修为,虽惊讶了一瞬,却也没多少好脸色,甚至懒得看狗崽一眼便道:“牲畜不可入城。”
嬴煦一愣,沉默下来,心中有些火起,却也不敢再出声。
早知道不问了!被狗崽娇憨模样哄得晕头转向,倒忘了琅岩城向来极为瞧不起城外人,更莫说狗了。
另一个守城的修士嗤笑一声,毫不掩饰对嬴煦的鄙夷。
这番插曲很快过去,再是不舍,两人一狗也只能道别。
嬴煦走进城门,踏上青石板路、大步向前。待走出门洞,眼前豁然开朗,叫她直接定在了原地。
好……好繁华的城镇!
若说城门楼带给她的,只是宏伟与高不可攀之感。那么眼前繁华如织的街道,便叫她霎时眼花缭乱,心生艳羡。
大路俱是青石板铺成,街上商铺鳞次栉比。一间间铺子俱是不认识的细腻石料筑成、甚至房屋上隐隐传来玄奥之感——若是嬴煦再修行一段时间便能知晓,那是法阵的气息。
行人穿梭其间、俱是宽袍广袖、着锦佩玉。甚至有许多腰间还挂着灵器和一个造型似锦囊的袋子。想来,那便是乾坤袋!
嬴煦一路顺着大路北行,眼睛简直应接不暇。
进城时的商铺便足以叫她震惊,可越往城内,两旁的楼更是越加繁华精美,甚至有三四层高的酒楼!
一会儿走来,练气修士几乎满街都是,像她这般的练气一层丢入人群简直什么都不是。
甚至,她还看到了几位疑似筑基的前辈!
嬴煦越走越不敢随意东张西望,担心自己冒犯的视线惹恼了某位前辈。
心中激动却越加清晰——她一定,要修成筑基,带着娘和姥姥住进城内!
一路行至琅岩城最北,已是午时三刻。嬴煦抬头望了望,见前方一道宽阔的白色岩阶顺着山势直直向上。而阶下赫然是一座巨大牌楼,通体玉白,其上“山门”二字清晰醒目。
走至近前,只见山门前是一座宽阔石台,其上左侧立着块漆黑巨石,右侧坐着三位修士,俱是一席蓝衣,气息深厚。
此刻石台下人山人海,其中多是十来岁童子,间或有家人侍从陪伴。
嬴煦心知自己找对了地方,正舒了口气,扬起嘴角欲往前去,却听身后突然传来“嗖”一声响,不等她反应,一声包含怒气的“滚开!”在耳旁炸响。下一瞬,一物轰然撞上反应不及的嬴煦,将她直直撞飞出去!
……
耳中嗡嗡作响,眼前金星闪烁……嬴煦挣扎着爬起,一时天旋地转,难以跪稳。口鼻似乎流了血,包袱也脱了手不知去向。
她无暇顾及其他,报名后拿到的名帖还在包中!额上的血污了半只眼,她目不能视,只得摸索着在地上搜寻,心中焦急万分。
那一旁停下了飞行法器的少男回头看来,见这一幕,眼含厌恶、双目喷火——
“叫你滚开,听不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