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驿馆内灯火通明,温暖如春,与外面的寒风呼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众人正围坐在一间宽敞的厢房内,中间摆放着一张红木大方桌,桌上热气腾腾的暖锅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各种新鲜的食材摆满了桌子,众人一边吃着暖锅,一边谈笑风生,之前的紧张和担忧也一扫而空。
“风师兄,你真的不再吃一点吗?”金辰子嘴里塞满了食物,含糊不清地问道,一脸的意犹未尽。
“不吃了,在宫里已经吃得很饱了!”风子垣笑着摆了摆手,婉言谢绝。
这时,陆小鱼起身,提起桌上的茶壶,给风子垣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醒酒茶,轻轻地放到他面前,“子垣哥,那就喝杯茶,暖暖胃吧。”
风子垣接过茶盏,笑着说道:“小鱼,你去吃吧,不用招呼我了。”
他坐在窗边,倚着窗棂,看着大家吃得津津有味,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眼神却有些飘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乎有什么心事。
突然,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众人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去,不由得都愣住了,筷子停在了半空中,惊讶地看着门口的来人。
只见一袭淡紫色长裙的洛姓女修,正静静地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个长条形的木盒,木盒用上好的红木制成,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一看就价值不菲。
皇帝的贴身侍卫深夜出现在这里,不由得让人浮想联翩,纷纷猜测她的来意。
骆道行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他率先反应过来,赶紧起身,上前施礼,恭敬地说道:“洛清伶道友深夜驾临,不知有何贵干?”
洛清伶微微颔首,算是回礼。
接着,她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风子垣身上,淡淡地说道:“陛下赐予风子垣道友墨宝一幅,不知本人可否与他单独一叙?”
她的语气虽然客气,但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让人不敢拒绝。
骆道行一听,心中顿时明白了洛清伶的来意,他不动声色地对着众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离开。
众人见状,也纷纷起身,向洛清伶行礼告退,然后鱼贯而出,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风子垣和洛清伶两人。
洛清伶脸上冷峻的表情瞬间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微笑,她莲步轻移,走到风子垣面前,语气也变得柔和了许多:“风道友,方才人多不便,有些事情想私下请教。”
“洛前辈请讲!”风子垣起身,拱手施礼。
“不知风道友是何方人士,师承何人?”洛清伶开门见山,直奔主题,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
“打听我的出身来历,不知此女是何用意?”
风子垣心中暗道,登时充满了警惕,他可不想将自己的底细轻易透露给一个陌生人,尤其是像洛清伶这样身份特殊的人。
他直起身子,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回道:“洛前辈上来就打听我的个人私事,莫非前辈还缺一位夫君?可惜啊,我年纪还小,接受不了姐弟恋。”
他故意装出一副轻佻的样子,想要试探一下对方的反应。
洛清伶被他气得脸色一白,胸口微微起伏,可她还是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没有发作。
她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木盒轻轻放在桌上,耐着性子说道:“风道友说笑了,我只是好奇而已。像风道友这般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实在令人惊叹。宋玄道友虽然修为高深,但应该教不出如此优秀的徒弟吧?”
她的语气依然平静,但仔细听,还是能听出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
风子垣走到桌边,为自己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慢悠悠地品了一口,这才抬眼看向洛清伶,似笑非笑地说道:
“哦?连我师父叫什么都知道?看来洛前辈对在下真是‘关心备至’啊!要不我把生辰八字也告诉你?你找人算一下,看看我们是不是天生一对?”
洛清伶终于忍无可忍,“唰”的一声,宝剑出鞘,寒光闪闪的剑尖抵在风子垣的脖子上,冰冷的剑锋散发着森森寒气,刺得他皮肤生疼。
“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把你的脑袋给砍下来?”
风子垣见状,脸上立刻堆满了谄媚的笑容,赔着笑脸说道:
“前辈饶命!我说,我说还不行吗?晚辈是‘风林国’人,自小跟着家父来到‘神武国’,我的一身本领大多也是他教的。”
洛清伶黛眉微蹙,大脑飞速运转,将风子垣的话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片刻之后,她猛地瞪大眼睛,厉声说道:“风林国?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一个什么风林国?”
风子垣苦笑着说,“前辈,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当然有你没听过,没去过的地方。您还是先把宝剑收起来吧!怪吓人的……”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后退,想要拉开与洛清伶之间的距离。
“唰”的一声,宝剑归鞘,清脆的响声在房间里回荡。
洛清伶找了一把椅子坐下,目光锐利地审视着风子垣,“风道友,你今年多大了?”
“虚岁二五。”风子垣乖巧地回答。
“家中还有什么人?”洛清伶继续问道,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父母早亡,孤身一人。”风子垣叹了口气,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伤感和落寞,仿佛在回忆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你是什么时候来到‘神武国’的?”洛清伶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仿佛审问犯人一般。
“大概十年前吧,记不太清了。”风子垣眼神飘忽,似乎在努力回忆。
……
接下来,洛清伶一会儿询问风子垣家乡的风土人情,一会儿又拐弯抹角地打听他的师承来历,东拉西扯,旁敲侧击地套了半天话,却始终没能从风子垣口中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风子垣回答得滴水不漏,天衣无缝,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如此这般问答了许久,洛清伶心中越来越沮丧,感觉自己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力无处使。
眼前这个年轻人,看似单纯无害,实则狡猾异常,让人难以捉摸。
“算了,问也白问!这小子,嘴巴比蚌壳还紧!”
她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放弃了继续追问,站起身来,拿起木盒递给风子垣。“这幅画,你收下吧!”
风子垣双手接过木盒,恭敬地说道:“多谢圣上厚赠,微臣感激不尽。”
洛清伶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她走到门口时,又停了下来,背对着风子垣,语气冰冷地说道:“今日之事,还望风道友守口如瓶,切勿外传。”
“前辈放心,晚辈一定谨记。”风子垣连忙应道。
洛清伶这才推门而出,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洛清伶走后,风子垣走到桌边,轻轻放下手中的木盒,木盒沉甸甸的,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他轻轻打开盒盖,一幅装裱精美的手卷画静静地躺在其中,画卷用上好的丝绸包裹着,显得格外珍贵。
风子垣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弹,将桌上的油灯点燃,昏黄的灯光顿时照亮了桌上的画卷,映照出卷轴上精美的云龙纹路。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手卷画,自右向左缓缓展开,一幅气势恢宏的山水长卷映入眼帘。
山间云雾缭绕,变幻莫测,时而如轻纱薄雾,时而如波涛汹涌,仿佛有仙人在其中腾云驾雾。
山脚下,江河奔腾,波涛汹涌,如同一条条银色的巨龙在山间蜿蜒流淌,发出阵阵轰鸣之声。
江面上,点点渔舟漂浮,仿佛一片片落叶,随波逐流。
整幅画卷气势磅礴,笔触细腻,色彩浓重却又和谐,远山如黛,近水含烟,山石嶙峋,草木葱茏,飞瀑流泉,鸟语花香,仿佛蕴藏着无尽的生机与活力。
风子垣的目光在画卷上缓缓移动,仔细地欣赏着每一个细节。
“外师造化,中得心源。”风子垣看着画卷,心中暗暗赞叹,这幅画笔墨精妙,意境深远,气势磅礴,却又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仿佛是在无声地倾诉着什么。
他心知这不仅仅是一幅山水画,更是皇帝心中理想的江山,寄托着对国泰民安的美好愿景,以及对自由的渴望和向往。
“只可惜皇帝老儿一肚子抱负,却无处施展,可惜,可惜啊!”
风子垣心中暗暗叹息,他能够理解皇帝的无奈和苦衷,却也无能为力,徒呼奈何。
他小心翼翼地将画卷重新卷好,放回木盒中,准备珍藏起来,这是一份希望,也是一份寄托。
与此同时,洛清伶离开驿馆,沿着幽静的小径,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
她抬头警惕地望了望四周,确定无人跟踪后,这才从宽大的袖中取出一只通体雪白,体型娇小,翅膀上带着银色纹路的“银翅鸟”。
洛清伶将一张字条塞进“银翅鸟”脚上绑着的小竹筒里,然后低声说道:“去,将这消息传给‘天尊’,并给我查清楚风子垣究竟是什么来历!”
说完,“银翅鸟”扑棱着翅膀,优雅地展翅高飞,融入茫茫夜色之中。
“他的底细,我就不信查不出来!”
洛清伶望着“银翅鸟”消失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然后拢了拢衣袖,转身离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夜色的笼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