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纪霆似梦似睡,走进间香煞人的花厅,只觉得脚底踩着云朵般飘飘然。
再一翻身,浑身带了酒肉的酸臭气,让他下意识皱眉。
只这一个动作,便听闻堪称凄厉的哭喊声传来。
“我的儿!”
纪霆心道,我活了十八年,从未见过爸妈这样亲热地称呼他,也太尴尬了。
他不是高考结束,正跟同学毕业聚餐吗,哪位同学的妈妈认错人了吧。
等纪霆睁开眼,被一个妇人紧紧抱住,继续哭喊道:“我的儿!谁给你灌的酒!竟醉成这样!”
“谁能给他灌。”有个声音缓缓道,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回老家第一日,在家宴上喝成这般,成何体统。”
声音明显还有话说,硬生生咽下去。
纪霆想反驳,喉咙却干得厉害,只得勉强喊了句水。
有人连忙端过来一杯温水,那焦急的妇人接过去,连忙哄道:“喝点水润润嗓子,别听你爹说的,我儿是世上最好的儿,都是别人把他带坏了。”
爹?
这都什么称呼。
喝完水后,纪霆精神好了些,这才有精力打量眼前一切。
先是自称他娘的妇人,看着他时眼含热泪,满眼慈爱。
他见过这样的眼神,同桌妈妈给同桌送饭的时候,就是这种表情。
纪霆有些不适应,下意识错开眼,又撞到另一个人的眼神。
这人看着四十多的模样,留着胡子,眼里则写着不成器。
等会,胡子?
还是两寸长的胡子?
纪霆挣扎着坐了起来,飞速看了一圈。
古香古色的床幔,床边还点着蜡烛。
桌椅板凳,花瓶装饰,全部都是古风的?!
以他的眼力来看,竟都是真品。
怎么像误入影视剧现场。
还是有点底蕴的那种影视剧。
纪霆人傻了,又听“他娘”道:“娘知道这个房间简陋,咱们这不是刚到吗,娘明天就把房间给你收拾出来。”
“娘那还有几匹古锦帐,可漂亮了,明日就用到你这屋里。”
古锦帐这样的好东西,一般用来装裱名贵字画,给他铺墙上?
太奢侈了啊。
说着,他娘又哭起来:“这里实在寒酸,委屈我的儿了。”
纪霆下意识跟被称为他爹的人对视一眼,两人似乎都有些无奈。
似乎在说,这哪里简陋。
“他爹”冷声道:“让你母亲担忧至此,还不跪下道歉!”
纪霆脑子还未反应过来,身体便先动。
不动不要紧,刚一伸胳膊,立刻察觉到不对劲。
这胳膊,是他的?
不对劲。
他一米八八的个子,怎么可能有这么短的手臂。
纪霆的傻眼在“他爹”看来,则是冥顽不灵,气得他拂袖离开,懒得再多说半个字。
“他娘”留下来嘘寒问暖,大晚上的,硬生生请来郎中给他诊脉。
纪霆还处在懵逼状态当中,半个字未多讲,直到吃了苦药,人终于回过神,嘴里迅速被塞进一个蜜饯。
“娘想办法,让大夫开些不苦的药出来。”他娘说得信誓旦旦,明显把这事放心上。
纪霆下意识笑了。
中药哪有不苦的。
不知为何,他开口道:“不苦,您放心吧。”
谁料此话一出,不仅照顾他的妇人愣住,就连屋里忙来忙去的婢女等人皆下意识看过来。
妇人满脸惊喜,抱着自家孩子一阵念叨。
什么孩子长大了,知道疼娘了。
娘一定给你寻来不苦的药,还要把这房间布置得跟京城一样舒适云云。
这样的碎碎念让纪霆凭空出现困意,进入梦乡前小声嘟囔了一句,谁也没听清楚。
见孩子困了,妇人轻拍他的后背,哄着少年人进入梦乡,轻手轻脚离开。
等妇人一走,纪霆立刻睁开眼。
他方才确实有些困,但听到门被关上,瞬间清醒了。
不等他再想其他,整个人头痛欲裂,两段记忆交织扭曲到一起,让纪霆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梳理。
疼到冷汗津津,半昏过去,头痛方才好些。
一直到记忆全部消化,纪霆再也睡不着了。
这真不是在开玩笑吗。
他分明记得,自己高考刚结束,喝得也不多。
怎么再睁开眼穿到古代了?
说穿越也不对,因为脑海里关于古代的记忆太过深刻。
与其说继承记忆,不如说像两种人生。
可一切都不能细想,否则就会头疼欲裂。
纪霆下意识看了眼手臂上的胎记,甚至胎记也在一模一样的位置。
算了,不想了,头疼得要裂开一般。
这会儿的他只知道,现代的他家境不错,爸妈各有各的公司要忙,不怎么管他。
好在他学习不错,考上还算可以的大学,正准备开启人生新篇章。
不说多优秀吧,至少人品不差,性格还可以。
而古代的他,古代的是个纨绔!
今年周岁十三,虚岁十四的他,已经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了!
平日跟着京城子弟们斗鸡走马,学不好好上,只学会吃酒耍乐。
这真是他?
不是吧。
纪霆挠头。
而且这纨绔的也太没品了。
在记忆里,他算是纨绔里的跟班,跟着京城真正的豪门贵族子弟后面当应声虫。
今年过年那会,若不是他爹及时把他从青楼里捞出来,只怕要成为满京城的笑话。
事实上,那会笑的人也不少。
因此,开年他爹还被参了一本,让纪霆他爹纪伯章本就岌岌可危的官职,再次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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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霜。
接下来的记忆逐渐清晰。
他爹纪伯章犯上被罢官,只能举家回原籍白台州宜孟县。
年后二月初罢的官,三月十六到了老家。
虽是罢官,好在老家叔父姑母等人并无他话,提前打扫好老宅主屋,好让纪家长房一家住下。
三月十七,也就是今天晚上,便是家里的接风宴。
因获罪回来,肯定不能大肆操办,只有家人聚在一块吃顿饭。
也幸好没有外人,否则长房唯一的儿子纪霆,刚回来便酩酊大醉,就要被外人笑掉大牙了。
嘴里喊着的,还是一些让现在的纪霆脚趾扣地的话。
“乡下地方!有什么好的!”
“我要回京城!我是京城子弟!我爹是榜眼!”
“我的狗儿呢?我的大黄狗呢!呜呜呜我花了全部家当买的金翅猃!”
“破地方!破地方!”
嗯,回来第二日,便嫌弃自己老家,还喊着自己是京爷。
纪霆捂住脸。
太丢人了啊。
纪霆冷静下来后,看着缩水许多的身体,再看着又年轻了五岁,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算了,既然来之则安之吧。
不如趁着头不疼了,赶紧睡一会儿。
明天的尴尬,就让明天来应对。
纪霆想得开,直接闷头便睡。
梦里还在想,他记忆里怎么没有金翅猃的身影,金翅猃应该是细狗,可脑海中只有个委屈巴巴的大黄狗。
狗呢,去哪了啊。
梦里都在找狗的纪霆还不知道,他想当京爷的想法,已经传遍整个纪家。
纪家除了嫁出去的两个姑姑之外,共有三房人。
他爹是长房长子,考上榜眼后,一直在外做官。
下面的四叔父老实,在老家管着大部分祖产,账目都是在他那。
五叔父圆滑些,协理铺子上的买卖。
他们两房在老家生活,人口比长房丰。
纪家长房这边早早睡下。
剩下两房人回去后,尤其是五叔父家,难免小声嘀咕。
蛐蛐到唾沫干,得出一个结论。
长房长子纪霆,还真是个纨绔!
听说回老家之前,他娘专门把他身边小厮随从全都顺便打发走,就连高价买的狗也给没收了!
临回老家,他哭着不走,还说什么预定了一只幼鹰,自己没去拿呢。
再看看今天家宴上,自己喝酒喝那样。
祖母看着厌烦,找借口离席回了住处。
这孩子实在不成器。
啧啧啧,这不是纨绔,什么是纨绔?
两房人虽未商议,却默契达成一致。
“离长房霆哥儿远一点,别染上纨绔习气了!”
“都躲着点走,省得被他带坏。”
“咱们宜孟县小地方,养不起这样的纨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