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看这里——好的,谢谢配合,您的档案已更新完毕。”
闻璱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文件夹。
离开白塔事务中心的路上,闻璱打开终端,发现自己在白塔线上系统的头像,被换成了刚才拍摄的证件照。
自从半年前开始就是这样。
每次档案更新,使用默认头像的用户,都会被系统把头像换成更新时录入的照片。
据说,这是为了推广哨兵向导使用线上系统进行社交。
闻璱这个单身多年,感情经历一片清白的首席向导,更是重点关注对象。
一个弹窗突然出现:
【A级向导闻璱,您的等级评定已无法延迟,请在3个月内前往考核中心进行评定,逾期会导致自动降级。】
他不动声色地把弹窗关闭,把头像换回默认的灰色剪影头像。
移入消息页面,又是一连串消息弹出来。
除了各种官方通知、广告,有一个被设为“免打扰”状态的好友,竟然发了99+消息。
最新一条消息是一个定位,显示正在事务中心。
闻璱皱眉点开,扫了一眼。
除了可爱表情包和废话之外,没有任何有效内容。
对话框最下方,还在持续弹出最新消息:
【彭枭:忙完了?】
【彭枭:我看到你刚刚换头像了。】
【彭枭:我在大厅等你。】
还附上了一张耍帅自拍。
闻璱脚步一停,立刻退出对话框,不忍卒视那张自恋的脸。
他决定换一条路离开事务中心,省得被彭枭缠上。
但这其实有点困难。
彭枭是哨兵,五感本就敏锐,精神体又是警觉的猫头鹰,这更加强了他的视觉。
闻璱但凡出现在大厅周边,就很难不被他发现。
在地图前沉思片刻,闻璱决定溜进隔壁的静音室,从静音室的后门直达地下车库。
静音室是提供给有需要的哨兵的。
因为哨兵敏锐的感官,暴露在日常生活的各种污染中,极易受创。
在有需要的情况下,登记过的哨兵可以用脸刷开任何机构的闲置静音室,并以极低廉的价格,享受静音室的白噪音。
低廉到什么程度呢?付不起房租的哨兵,会选择在静音室长期落脚。
但如果是向导,在安抚哨兵之外的情况下使用静音室,属于占用公共资源,需要缴纳高额罚款。
显然,闻璱不想交罚款,所以他需要一个“病人”。
这当然是违规的。
但也不算那么违规。
因为这一排静音室的提示灯都显示无人使用,闻璱也具有诊疗资质,就算真的安抚哨兵,并没有“非法安抚”的道德风险。
要不,紧急加塞一个客户,让他立刻过来找自己?
但是……这也太迂回了,而且万一来的路上被彭枭发现怎么办。
思虑之间,口袋里的终端又震动起来。
彭枭迫不及待地拨来了语音电话。
闻璱挂了。
彭枭立刻又弹来许多条:“怎么了?”、“你在哪?”、“需要我帮忙吗?”的消息。
紧接着,还有一个视频电话。
闻璱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划开通讯录,正要从里面挑选一个冤大头,一旁洗手间里恰好有人出来。
是一个穿着运动服,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哨兵,个高腿长,走起路来悄得像在飘,没有一点声响。
空气萦绕着闻璱身上逸散出来的向导素,很淡,但足以让对方立刻意识到,闻璱是个向导。
终端又震动起来,是彭枭的视频电话。
闻璱来不及多想,立刻拉住哨兵,道:“帮我个忙。”
哨兵有些不太情愿地抬眼:“?”
他额前的碎发被鸭舌帽压得趴倒,遮住了上半张脸,这样微微抬起下巴,闻璱才能看到他有一双蓝紫色的眼眸。
“打开这间静音室。”闻璱说,“费用我会转给你。”
哨兵看了闻璱一眼,没多话地刷开了最近的一间静音室。
闻璱道:“谢谢。”
哨兵刷完脸,含糊地说了一声:“不用还了。”转身就要离开。
顿了顿,闻璱还是道:“加个通讯录吧,我欠你个人情。”
哨兵没回头,挥了挥手,背影无声地消失在走廊拐角。
这一番折腾回到宿舍,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
冲澡洗去一身的疲惫之后,闻璱在书桌前坐下,开始跟这周的客户一一核定日程,然后安排下周的客户。
虽然是首席向导,但这两年闻璱很少接任务。
尤其最近半年以来,他的时间被自己的私活“那个”填满,想接点简单的任务,都腾不出时间。
闻璱打开终端,切换小号:AAA拔牙小鸭。
随着线上系统实名制推广,一个提醒立刻弹出:【用户AAA拔牙小鸭,请尽快完成实名制认证,在完成认证之前,您在白塔线上系统的权限受限。】
绝大多数特种人开小号,甚至有无法认证的普通人在白塔注册账号,都是为了八卦唠嗑社交。
所以白塔的新规一针见血——未实名用户的发帖、回帖和聊天消息条数、通讯录好友上限都很少。
而且聊天时还会不断被提醒:谨防诈骗。
这对闻璱接私活也是毁灭性打击,因为他的老客户还在不断介绍新客户,但好友已满。
闻璱不得不考虑转移回大号的可行性。
清理小号通讯录到最后,闻璱只清掉了一个人。
一个页面干净得像闻璱大号,却没有实名认证的用户。
打开对话框,也没有任何聊天记录。
闻璱甚至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为什么加了他。
忙完这些,闻璱再次切回大号,眼睛照旧屏蔽彭枭没完没了的消息。
即便彭枭发来的消息已经沾了不堪入目的脏字。
闻璱惊讶的是,他打开小队群,发现自己被踢出了群组。
果然,操作人还是彭枭。
只能说有些人的心眼真是比马眼还小。
闻璱放下终端,有些无语地躺进被窝。
窗户没关,月光照进来,挟着一阵风。
闻璱没睁眼道:“小黑,别忘了关窗。”
没有人回应,但桌子上被踩出来一串像枫叶,又像雨伞的水印。
闻璱余光瞥见,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又不擦脚就回来!”
他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认命地爬起来开始擦桌子。
擦完桌子,闻璱一回头,发现背后的地上、柜子上到处都是相似的水印,一路蜿蜒进了浴室。
闻璱洁癖大发,按捺住怒火,深呼吸着继续劳动。
而罪魁祸首,自始至终都是“空气”。
.
第二天,闻璱到工作室时,早上的客户已经蹲在门口等着了。
闻璱礼貌性地说:“抱歉,迟到了。”
“没事,是我来早了。”客户是一位花豹哨兵,手里提了两大袋热气腾腾的肉包,一边吃一边问,“早饭吃了吗?我多买了点,想吃自己拿。”
闻璱婉拒:“谢谢,吃过了。”
其实早上睡过了,只垫了两口饼干,还是有点饿,但闻璱比较爱吃素。
简单收拾准备了一下,刚好花豹哨兵也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早餐,闻璱寒暄着开始步入正题:“最近怎么样?”
花豹哨兵是闻璱的老客户,但还是第一次来工作室。
他打量一圈四周,很不见外地拖了一把椅子过来,却并没有坐下。
口中答道:“两周前刚从污染区回来,一直在家休息,但感觉还是不太好。”
闻璱问:“那今天要戴……”说着,他拉开手边的抽屉。
花豹哨兵突然打断:“抱歉,医生。”
闻璱的动作一停。
“医生”是一个“安全词”。
“要不今天就算了吧,我们聊聊天?”花豹哨兵在椅子上不自然地扭了扭,“那个,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要租工作室吗?我记得之前不都是上我家里做吗?”
他脸一红,解释道:“……环境有点陌生,我好像,有点放松不下来。”
“原来是这样。”闻璱问,“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告诉我,下次来,我会把它摆在这里。”
“不,不是……”花豹哨兵欲言又止,没敢说,已经在这了。
“我只是需要你愿意重新和我建立信任关系。”闻璱温和道,“我不会伤害你。”
花豹哨兵只好坦诚:“这里离公会总部很近,装修也好,租金不便宜吧?”
闻璱一愣。
当然很贵,房东还是个狮子大开口的事儿公,但也没有办法,私下安抚是违规的。
没办法,涉及特种人事务,总是撇不开“风险”二字。
普通人不会允许安抚这么“危险”的行为发生在他们身边,即便精神力对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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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说,看不见、摸不着、也伤不到,特种人就算再多的本事,也只能用在污染区,对付污染生物。
闻璱草根出身,既没有特种人的背景,更没有珍贵的普通人人脉,当然只能妥协。
不过说实话,闻璱其实也早就不想上/门/服/务了。
虽然客户会报销路费,但是总是得偷偷摸摸地,既像做贼,也像做小三。
时不时被客户的邻居搭讪不说,还曾被误会成邪恶的群p关系,并被路人试图“强势加入”。
所以,一间距离总部足够近的工作室,和完善的设施,既是白塔法外开恩之后的最低要求,也是闻璱能接受的成本。
“我怕一会不小心破坏什么。”花豹哨兵讪讪道,“自己家的家具,坏了也不心疼。”
但他不担心造成破坏,不是怕赔钱,而是怕给闻璱添麻烦。
“不会破坏的。”闻璱微微一笑,“我们以前有那么不小心吗?我记得,只打翻过一杯水而已。”
“相信我,好吗?”他抬手轻轻按在花豹哨兵肩头。
闻璱的手指白皙、修长,明明没有施加任何力,花豹哨兵却忍不住顺从地瘫软在椅子上。
“我不会让你破坏任何东西,也不会破坏你,就像以前一样。”闻璱用另一只手盖住花豹哨兵的眼前。
他声音轻轻,微风一样窜进了花豹哨兵的耳朵里:“相信我,我能控制得住。”
话音落下的同时,精神力同样探出。
花豹哨兵闷哼一声,仿佛久旱之人终于得到甘霖般,颤抖着闭上了眼睛。
事后,花豹哨兵大汗淋漓地几乎站不住,被神清气爽的精神体花豹驮着,去浴室进行简单的冲洗。
闻璱也摘下手套洗了个手。
他看起来还算气定神闲,只是长舒出一口气,随手解开了衬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
雪白的衣襟掩映下,因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薄肌胸膛,和吐息之间隐隐的热意,似乎让他身上的冷感褪去半分。
门铃忽地响起来,急促得让人能想象门外的人如何暴躁。
闻璱打开门,顿时有点头疼了。
门外是脸黑得像锅底的彭枭。
精神体猫头鹰站在彭枭肩头,因为是早上,已经困得睁不开眼。
彭枭的视线落在他尚未系上扣子的胸口,顿时连同猫头鹰一起,眼皮都不会眨了。
他一句话没说,就想强行挤进工作室。
闻璱没有让步,甚至反手带上了门:“你来干什么?”
“你还有脸问我?”彭枭咬牙切齿,“你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不是说不干了吗?不接电话、不回消息,就是为了背着我继续出来卖?”
闻璱不知道彭枭哪来的脸质问自己,但还是平静地一一回答他的问题:“有,为什么没有?我没答应过你任何事,更没说过退休,你也别把自己想得那么重要。”
彭枭怒道:“你这个疯子!装货!荡夫!”
接着就是一连串有的没的人生攻击。
来往行人并不少,彭枭骂起街来,立刻有行人驻足看热闹,甚至录像。
虽然终端的隐私保护机制会自动模糊人脸,但闻璱还是有些烦。
“彭枭,立刻离开。”闻璱听到背后浴室里的水声停了,知道花豹哨兵很快就会出来,只想立刻赶走彭枭,“再不走我报警了。”
“你报啊!”彭枭更是火冒三丈,“我就在这呢!”
“……”
失策了,忘了彭枭就在警卫队挂职。
闻璱捏了捏眉心:“你到底想干什么?联谊之前,我就跟你说清楚了,只是装个样子而已。你反悔了,现在可以去白塔举报,我任由处分。”
察觉出闻璱话语中的“让步”,彭枭深呼吸几口,似乎冷静下来。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彭枭道,“我这几年怎么对你的,你就没有半点感动?你就忍心这样对我?”
闻璱冷冷道:“神经。”
“……”彭枭顿时又挂不住脸了。
“闻璱,你真的很装。”彭枭逼近半步,阴沉道:“你以为你接受的是谁的爱?这都是你逼我的!你也不想你这些不可告人的小秘密,有一天闹得人尽皆知吧——闻、首、席?”
围观人群不乏哨兵,果然,立刻有人低语:“闻首席?啊,这是那个闻璱?”
闻璱握了握拳,按捺住一巴掌抽飞彭枭的欲望。
他怕彭枭爽到。
“好啊。”闻璱道:“你说出去吧——不,不用你,我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