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只要你想，就可以了吗？
舒栎说完最后一句话，希望等到观众任何一方肯定的眼神。
他虽然不是专业的演员，但好歹在学校社团和实习医院里面也跟着举办过多次心理剧，平时还有玩小魔术的爱好，不说自己演技如何，他信念感还是很足的。
然而，两人像是遇到要债的，如临大敌般地从忏悔室逃跑了，只留下舒栎对着空无一人的忏悔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
公开弥撒结束的次日，信徒增长量为0。
尽管如此，舒栎对自己的表现很有信心，起码把一个种子种在了来客心里面。
其实，这就像是心理咨询一样，咨询师从来都不要期待来客第一次就敢交付自己的内心。更别说，这还是付费的（信徒要捐款），这就给来客增加更多的心理压力了。
往好的想，治安官已经开始动摇了。
跟着治安官来的另外那两个人，明明就是超出舒栎想象外的存在，却因为几句话就跟着治安官到来，那么他们肯定是对自己抱有疑惑或者想法的。
舒栎相信他们一定会再来的，或早或晚。
而自己高低还是帮忙做了一件好事。
好人会有好报，舒栎是这么乐观地想着的。
不过，肚子却不是那么容易等得起的。
原本周五和周六是禁肉食，舒栎周四吃得也饱，而他本身对生活也没有那么多高要求，所以两天啃着公开弥撒剩下的无酵饼和凉水也就这么度过了。
可是，周日早上的时候，舒栎看着餐桌上与前两天如出一辙的无酵饼，再望向无人问津的教堂门口，感觉自己的未来一眼就望得到头。
无酵饼没有任何味道，吃起来又硬邦邦的，真的好难吃……
再这么吃下去，舒栎觉得自己就要缺失足够的碳水和糖分，郁郁而终了。
真没有人被他前天的预言式追凶的“神迹”打动吗？
舒栎不信。
可事实摆在眼前，又由不得他不信——镇民就是如此理智到近乎无情。
新一波公开弥撒的时间是下个月。
除非信徒多起来了，否则以后公开弥撒就是一个月一次。
这是和雅格长老约好的。
这里有需要介绍一点。
事实上，弥撒一直都是很好地宣传教会影响力的活动。
于是，定期举行对信徒而言也有签到打卡的作用，可以增强信徒对教会的粘性。因此，大城市的教堂每天都需要做公开弥撒，而乡镇教会则起码每周都必须要做一次。
可是，鉴于萨伏伊牧区的教堂临近倒闭，且每次弥撒都要准备很多圣餐，哪怕是最低版本的「无酵饼和葡萄汁/酒」，他们也负担不起这么高昂的经费。
毕竟，教堂除了要养活八人之外，它本身也是一只吞金兽。
它到处都有要修的地方。
舒栎起初搬进教堂的时候，还觉得各方面基础设施都做得还挺全的，甚至还因为有抽水马桶而感动过很久。结果，大部分东西都是中看不中用，一碰就容易坏。
他一开始还为了修那个易堵，还频繁爆裂的抽水马桶，花了五个银币。
之后，他就不敢这么大手大脚了。
舒栎痛定思痛，重新给自己理清楚行动目标——
一要解决基础生存。
二要实现社区渗透，收集潜在信徒的情报，让镇民习惯踏入教堂。
周日早上，和雅格长老一家子做完晨祷后，舒栎就单独把雅格长老留下来，仔细聊聊在萨伏伊牧区的发展计划。
“现在还是信徒的问题，这不是短期内能实现的。”
雅格长老已经习惯这么长久以来都没有信徒的生活，尤其是他年纪也上去了，实在干不动，所以他很容易认清事实，且屈服于事实。
雅格长老叹了一口气，“说一句让您伤心的话，当时您为公爵儿子说话的时候，惹得镇民并不是太喜欢您。门前每天都有一只死老鼠，已经说明了一切了。这下要拉动信徒的心实在是难上加难。”
“……”
好直接。
您老说话这么直接吗？
可舒栎觉得为莱斯利开口澄清罪名并不是错误的行动。
哪怕这会惹人厌，有些该做的事情就是得做。更何况，莱斯利可是会因为被冠以“恶魔”之名，囚禁在地下室多年，最后把说错话的人尸骨挖出来，挫骨扬灰的。
雅格长老这话肯定也不是空穴来风。
于是，舒栎很快就想到早市镇民对他哄抬物价的事情，并联想到雅格长老，话语中忍不住担心，“你们不会也被镇民欺负吧？”
要是出了真的解决不了的大事，舒栎大不了还是可以搬走的。
他们一家都住在这个牧区里面，可没有那么容易离开。
雅格长老一听，连忙摆着手，说道：“大家都是认识二十多年的邻里，他们没有因为你的事情迁怒我们一家。”
舒栎心下稍安。
微微整理了思路，舒栎说道：“我其实在想着被镇民集体讨厌，这算是一件好事。”
“什么？”雅格长老很震惊，眼瞳也睁大了。
哪有人喜欢被讨厌的？
舒栎说道：“这说明他们对我的印象再坏也就是这样了。之后我可以慢慢改善他们对我的印象，好感度还是会回去的。”
雅格长老觉得舒栎好乐观，可是又知道自己不该再说什么残酷的现实，只能“哦”了一声，不自觉地用怜悯的目光望着舒栎。
舒栎内心还是很有想法的，并没有被雅格长老的视线打击到。
只不过为了避免自己一言堂，舒栎在发言前，还是先请教了雅格长老有没有什么想法可以借鉴的。
“改变镇民印象的做法吗？”雅格长老认真地思考起来。
舒栎连连点头。
过了一小会儿，还真让雅格长老想到一件事，“我记得北领地有一个叫石篱教会的。教会环境也很差，周围只有一圈矮石墙，是早期用来防风的。那牧区信徒也很少。他当时公开弥撒的时候，也只有几个老人来参加，好像都是他的亲戚？”
“他顺利改变镇民印象了吗？”舒栎忍不住思考起来，该不会对方的做法和自己会重合吧，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打探起来。
雅格长老说：“他布道做得没有您那么熟练，那么引人入胜，大部分时候只有跟着念，才说得不那么磕磕巴巴的。大家对他的印象也没有那么好，不过他很刻苦。”
“每天早上都会看到他背负着重石绕着镇子行走，说要给镇民积福祈祷。除此之外，他每周固定几天会斋戒，什么都不吃，剩下的日子也只吃黑面包和清水，把自己农田的食物都分给穷人和流浪汉。他常常会在教堂站立祷告整夜，只有长明灯陪伴着孤独的他。另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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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还发现他用苦鞭抽打自己的身体。看到他衬衣的血迹后，一些镇民看到了他的恒心和毅力……”
“所以…他成功了？”
雅格长老点头，“他的教堂也多了十几个信徒。”
舒栎：“……”就这吗？
雅格长老目光小心翼翼，声音压低地试探道：“您要试试这种苦修吗？”
“这个……”舒栎换个话题，“我其实有想过直接降临「神迹」，你觉得能不能改变镇民的想法？”
他内心已经有蓝图，打算进行一个信仰的软推销，让镇民学会主动求助教会。
这个想法是有理论依据的。
待这么多天，舒栎发现，镇民他们虽然并不相信教会，或者说对他们来说，相信教会，就等同于要相信那些抽象的教义，但是他们会很相信直接给他们生活带来不幸或者麻烦的恶魔和诅咒的存在。
这有两种结论。
一个是，教会权威薄弱，但是小镇迷信盛行，这符合缺乏科学知识的普罗大众的心理。
另一个则是，在民间泛灵信仰下，镇民更倾向于实用主义。
雅格长老心神剧震，几乎脱口而出，“神迹是只要您想，就能出现的吗？您想要什么样的神迹？圣像流泪，圣杯发光，十字架开花？”
圣像流泪，其实就是在圣像眼部位置涂上松脂或者带有色素的蜂蜜，等日照时间一长，自然而然就可以做出流泪的假象，甚至能吸引来蝴蝶。
圣杯发光可以用荧光粉，或者增加光源，利用铜镜打光即可。
至于十字架开花，就是在木制十字架的缝隙里面种点容易生根发芽的植物，像是球兰、或者豌豆芽也可以。
舒栎虽确实打算搞点神学包装，但是他又不是真心要骗人钱财，掏别人钱包里面的东西，肯定不会像是恶意神棍那样招摇撞骗。
“说实话，这些所谓的「神迹」，在我眼里只不过是些幼稚的把戏。”舒栎嘴角微挑，语气放缓，慢条斯理地说道，“让我告诉你，我能让所有的农作物提前五到十天生根发芽。”
舒栎事先有了解过，这个世界的种植技术还停留在非常初级的阶段，且镇子上的农作物单一。这让他松了一口气——正好给了他大展拳脚，大放厥词的机会。
话说，他本来还没有想到农业相关的。
他一开始想的是抓小孩子的教育。
毕竟接受多年义务教育，在没有完全进入社会之前，他最擅长的技能就是学习。如果他能让小孩子的实用知识达到镇民想不到的程度，就算是简单的心算，想来，那些镇民也会因为孩子的关系对他有些好脸色。
可舒栎很快又想起了，莱斯利回忆里面提过，他被关进地下室的那一年暴雨连绵，且入冬比往年早。
那一段是典型的描写他童年悲苦的场面，用的是「以哀景衬哀情」的手法。
对舒栎来说，这是一份强而有力的情报，暗示着今年很可能农作物会因为降雨和入冬的冷干而大量减产。
现在提高农作物产量，便是未雨绸缪之计。
“让种子提前发芽，这要怎么办得到？”
对面的雅格长老刚说完，突然身子像是被什么推了一把直接往后缩。
这把舒栎给吓了一跳，连忙上下左右看是不是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阿利斯大人……”雅格长老声音发紧，喉头滚动，“您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