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人推开门,门轴发出了刺耳的声音,仿若低沉的哑笑。
林雾正对着铜镜梳发,斜眼一瞟,看见了镜中映出的油光满面的倒影。
“雾儿,好名字。”刘大人一步步走近,声音也越来越猥琐,“往日那丞相嫡子总仗势欺人,分明毫无官职也敢在我面前嚣张,如今看来,这纨绔看上的女人果然是与众不同、别有一番风味啊。”
林雾却丝毫没有惊慌,没听见似的,继续梳着乌黑的长发。
“小美人,把脸转过来让爷瞧瞧。”话毕,便走到了林雾的身后想动手动脚。
林雾斜眼瞄了一下,而后将发髻中的簪子抽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准了刘大人的咽喉。
情势骤转,刘大人瞳孔放大,颤抖着看着林雾,嘴上却是不饶人:“你这破鞋!不要命了!老子可花了一千两!”
林雾居高临下,冷冷地瞥着面前甚至还没有她高的男人,开口道:“刘大人,不知刘夫人今日是否知晓你又来这万花楼做客了。”
刘大人面上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你知道些什么!”
林雾将簪子从刘大人喉间缓慢拿开,继而稳稳地插回了头发上:“上月尊夫人可是把刀扔在了大人房前,大人竟如此健忘,竟又来这烟柳之地寻欢。奴家胆子可小,接不了您这贵客。”
被戳中了痛处,刘大人顿时暴怒起来:“她算什么人!一个妒妇!也敢来管我!还有你!你算什么东西!一个烟花之地的娼妓在这里装什么清高!老子要你陪你就得陪!”
说罢便向林雾扑来。
“刘大人,你如此心急!”她故作娇嗔地笑了下,而后顷刻间变换了表情,“就不曾想过这话被尊夫人听见会伤心吗?”
刘大人脸上红晕开始消散,却仍是怒目圆睁,不解林雾话中之意。
见他仍未明白,林雾摇头叹了口气:“尊夫人可是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刘大人若不想今日也被刀追着砍,最好还是赶紧离开万花楼。”
林雾走到窗边,俯视外面寂静的长街。
而后不久,一架豪华的马车急匆匆地闯进了空荡的街巷。
“刘大人,已经来了。”
林雾手往下指着,那刘大人定睛一看,慌忙跑出屋外,从后门逃走了。
林雾轻笑几声,这些男人,倒是嘴硬的很。
而窗外,马车上的锦衣华服停在万花楼门口拿着菜刀仰望,朝阁楼上那抹倩影点了个头。
——
曹莽匆匆赶来的时候,万花楼门口早已没有了马车的踪影,只留下两行车辙印。
“林姑娘,你......”
林雾正端坐在梳妆台前,欣赏自己的簪子和秀发。
曹莽本以为今日定要腥风血雨,甚至连剑都捎上了,可到了万花楼,却见到林雾风平浪静波澜不惊地在......梳头发。
“曹公子,你来得也太晚了些。”林雾似是料定了他会来,语气中还有些戏谑。
“刘大人呢?”曹莽默默将剑塞回了剑鞘。
“被我吓跑了。”林雾依旧在摆弄她的头发。
“我说过,在这万花楼,我一样风生水起。”林雾此话似是在证明,又似是在邀功。
“行,没事就好。”曹莽长舒了一口气,面上已恢复平静,可转身时僵硬的肢体暴露出他仍心有余悸。
“曹公子,你要真的担心我的安危,不若这样——”林雾拉长了尾音,示意曹莽走近。
“你借我权势,我做你的刀。”林雾的眼神犹如离群的狼,不难看出其中的野心。
曹莽怔愣片刻,突然开始鼓起掌来:“好。事成之后万花楼归我,管理权归你。”
“一言为定。”林雾眸中弥漫着一层雾,叫人迷失却又看不清楚。
曹莽负手吊儿郎当出了万花楼,却在门口驻立良久。
他伸出五指举过头顶,双眼凝视着上空不见五指的漆黑。
不久后,他便将手一甩而下,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大步地走进了黑暗里。
依旧是案台前,曹莽又抽出一张信纸。
今天是四月初三,这是她们这边的说法,应该是农历。天气不重要。
权势究竟是好是坏呢?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曾经很有钱,但圈子也就这么点大,周围的人都依着我,因此也从来不会思考钱的用处。
与我而言无非是用钱买快乐。
可这个地方,光有快乐是不够的。
钱和权也不能乱用。
就像今天,我以为用权能保人,却不想差点让人陷入更深的地狱。
前几日在这里的父亲同我说,我得自己有本事操控自己手中的权势。
我好像慢慢了解到什么意思了。
丞相府嫡子的身份很好用。因为背后有丞相,所以胡作非为也不会出大事。
可是却会有很多不相干的人因为我的胡作非为而被牵连。
当他们毕恭毕敬地对我点头哈腰时,我没看见他们转身将手伸向了我平等直视的人。
所谓平等,这里不可能存在。所谓权势,也并非意味着可以为所欲为。
父亲还跟我说,要谋定而后动,能不用时绝对不用,但一旦用了,便要致人死地。
而我想了很久,我身上最大的优势,不是这个身份,而是众人对我的看法。
顽劣不堪,所以人人对我避之不及。
痴傻疯癫,所以从来不会有人对我的所作所为多想。
骄奢淫逸,所以当我混迹在赌坊青楼也无人会觉得我有别的目的。
对于从前的我来说,这是维持现状。
而对现在的我来说,这是最好的伪装。
父亲想让我明白的大概便是这个道理,所以才会让我来干这些事。
我自认不善于玩弄心计,而今却在这伪装中找到了一丝快感。
林雾说的话也让我很吃惊。她一语中的,道破惠儿的愧疚、我的愧疚。
我先前一直在想办法拯救惠儿,想消散这难熬的愧疚心。
归根结底为了自己的心安罢了。其实根本没有人稀罕。
劝惠儿要为自己而活,却渐渐地从愧疚中忘了自我。
而今放下这包袱之后,我脑中才慢慢清晰了这个世界的版图。
就如同林雾一样,去哪里都能风生水起。
这是我要练就的本事,而不是一味在父母的羽翼下玩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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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所以,一切从万花楼结束,一切也要从万花楼开始。
曹莽将几张纸按照时间顺序叠好,将其装在一个沉香木的盒子里,上了锁。
他只觉得浑身舒畅、无比轻松。
而睡梦中父母的身影也慢慢消散而去。
——
匡府,梨清苑,匡轸玉站在窗前等候。
束心翻墙而入,毫无踪迹地来到了窗前,将林雾的信递给了匡轸玉。
匡轸玉拆开信封,却笑了起来。
去斋远书铺买禁书的那一日,林雾同她说起怪异之处。
斋远书铺中绝大部分都是练家子。
还有被赶出去的买书人、翻过后院时的畅通无阻。
禁书不是谁都能买的,那暗道更不是谁都能进的。
而让林雾起疑心的也不是什么食盒,而是匡府的下人出现在了书铺,她却浑然不知晓。
如今她可以确定,那暗道里的人为何听见了这暗语便开门。
束心知道、曹悬刃知道,但他们却不知林雾也知晓。因此才会对她进入暗道毫无防备。
于是她猜想,这书铺也许就是丞相府的产业,而禁书也不仅仅是禁书。
今日林雾来的信中第一句,“如姑娘所言”,便是在说她的猜想正确。
可这些禁书中究竟藏了些什么,她至今也没能解开,林雾却被卖进了万花楼。
再回溯到她夜闯万花楼的那日。
林雾是在告诉她,只有她出了匡府,才能打听到更多的消息。但首先,她得有靠山。
于是匡轸玉再一次找了曹悬刃。
万花楼有很多的大人物,对于她们而言,若要掌握京中动向,这便是最好的机会。
但若要说什么愧疚,她对林雾有过,对曹悬刃.....却没有。
尽管他秉性不坏,但上一世却确确实实也算害死她的凶手之一。
不过她也确实对曹悬刃充满感激,不仅是这三次帮助,也是因为他让她知道,这世俗,她亦可破。
曹悬刃有钱,那便暂借他的钱。
曹悬刃有势,那便倚仗他的势。
仗势欺人......她要仗势,更要在无形之中夺势。
匡轸玉拿着醉香楼的账单,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
——
翌日傍晚,月上柳梢。
曹莽大步流星走进了万花楼。
身后还跟着五六个带刀侍卫。
万花楼老鸨见状连忙跑过来问道:“曹公子,这是......”
曹莽一眼也没有施舍在老鸨身上,脸上也收敛了往日的匪气。
他一招手,那五六个侍卫便上前擒住了老鸨。
老鸨大惊失色,连忙求饶:“曹公子,奴家可是哪里得罪了您?还是昨夜雾儿没伺候好您?这贱蹄子惯不懂事,到万花楼了还摆着官家小姐的架子,我这就去教训教训她,保准公子下次来的时候乖巧听话!”
这么一听,曹莽更加嫌恶了,瞥了一眼道:“我昨日说过,以后林姑娘只接本公子一人的茶局,你是没听见——”
“还是故意为之?”话音刚落,侍卫们均拔刀对着老鸨,万花楼瞬间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