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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赔罪

作者:满庭霞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厅堂内鸦雀无声。


    曹悬刃斜倚门框,朱红蟒纹袍衬得眉眼愈发张扬,指尖随意摩挲着腰间玉佩,似笑非笑扫过满堂宾客。


    匡应衡额角渗出冷汗,陈老父子僵立原地,唯有匡轸玉垂眸轻抚茶盏,袖口金线绣的梨花随指尖颤动,恍若飘落。


    “这可是陈老?今日怎的也到匡府来啦?”曹悬刃懒洋洋踱步至主座前,靴尖踢开散落的聘礼匣子,玛瑙珠滚过青砖发出清脆声响,“哦,来送聘礼。可是陈老三要与匡家大姑娘喜结连理?”


    “这倒是奇怪,前不久陈兄还与我在那醉香楼谈天,怎的提亲这种大事也不通知贤弟一声,也好让贤弟我来沾沾喜气。”


    陈老的脸上早已胀红,气愤地结结巴巴:“你......你这纨绔!莫要乱说!我儿......我儿如今满身起着疹子,怎会与你......与你在醉香楼!”


    曹悬刃耸了耸肩,看着满堂神态各异的众人,不甚在意。


    而后又转身对着匡应衡狡黠地笑道:“怎的不见匡兄?”


    “他若是想要那醉香楼,我自会去向父亲讨要,我与匡兄交情甚好,又怎会不应允?怎的还要用这下作手段诈我上赌桌?”


    “若非鄙人运气还不错,怕是要被匡兄骗得连底裤都不剩了。”


    其实在场的人心知肚明,匡之栋根本没有这样的城府,也没有这样的胆量。可坊间是如此传的,丞相嫡子是这样说的,无一处可挑错,丞相早已将悠悠众口堵住,分明不想让匡家辩解,此事之大小,全凭着丞相府的意思。


    匡轸玉默默站在一旁,抬眸时,与曹悬刃眼神相对。


    曹悬刃的眼神玩味,似乎觉得有趣极了。


    “犬子酒后失德,改日定当亲自登门赔罪......”匡应衡匡应衡喉结滚动,强笑道。


    “赔罪?”曹悬刃尾音上挑,“如何赔罪?”


    而后又越过众人明目张胆地走到匡轸玉面前,隔着薄纱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面庞:“不如......将二姑娘赔与我?”


    “曹悬刃!”匡轸玉骤然瞪大了双眼,后退半步,拉开距离,似是也未曾想到他竟如此无赖。


    “曹公子这般作态,莫不是赌坊输红了眼,要学那市井泼皮强抢民女?”片刻后,匡轸玉声音恢复如常,眼神凌厉地扫过曹悬刃。


    可曹悬刃却心虚似的躲开了匡轸玉的视线,心中嘀咕道:“若我不逼上一把,你迟早会被那吃人的礼教吞得骨头都不剩”。


    “要么让匡兄来丞相府做客,要么拿匡府嫡女赔罪,匡侍郎,选吧。”曹悬刃此刻面上已无笑意,眼神冷峻得像是正出鞘的利刃。


    匡轸玉扬手欲掴,却被攥住了手腕,而后手心便多出了一张攒成团的纸条。


    曹悬刃微微朝她摇了摇头,眼神似乎在传递着什么信息,但说出口的话却依旧冷酷:“三日期限,诸位好自为之。”


    说罢便拂袖而去。


    “此等无赖!”匡应衡拍案而起,茶汤泼撒满地。满堂奴仆瑟瑟跪地。


    陈老二人看了如此一场大戏,平白卷入了是非,此刻戏已毕,自是连忙拜别。


    匡轸玉不断摩梭着手心那张纸条,不发一言。


    人尽散去后,匡轸玉回到房中屏退众人,独自坐在轩窗下摊开纸条,上面用极细小且丑陋的字体写着:


    【子时三刻,梨树西墙。】


    雨雾氤氲,梨花簌簌落满肩头。匡轸玉裹着墨色斗篷贴墙而立。


    墙头忽有碎瓦跌落,曹悬刃翻落时踉跄半步,发间还沾着几瓣湿漉漉的梨白。


    他拍了拍翻墙而过时身上沾染的泥泞,一边向匡轸玉走近一边说道:“匡府这墙,是越发难爬了。”


    等曹悬刃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匡轸玉忽地将手伸出斗篷,猛地揪住了曹悬刃的前襟,将其拽入了阴影之中。


    “你究竟想如何?”匡轸玉声音又轻又冷。


    “二姑娘难道不想看看,你那时刻把礼义廉耻挂在嘴边的父亲会如何选?”雨丝穿过两人交错的呼吸。


    曹悬刃高她许多,此刻却弯腰顺着她揪住衣襟的手,垂眸看她腕间胎记,“他若是选了你兄长......”


    曹悬刃停顿了片刻,而后继续补充道:“他若选了你兄长,你便命人将这状纸呈上。”


    状纸上赫然写着“相府嫡子恃权凌弱,屡犯匡府清誉,设牙行赌局,诈取万金之债,挟债逼鬻闺秀,毁六礼纲常,桩桩件件有辱斯文,伏乞天宪昭彰,以正国法。”


    “你疯了!”匡轸玉慌忙将状纸收起,塞回了曹悬刃手中。


    “一封状纸而已,京城谁人不晓丞相嫡子荒唐无度,这状纸何时起过作用?放心,一个由头罢了,我爹自会想方设法摆平一切。往后你仍是匡家的大家闺秀,我仍是京城的混世魔王。”


    “我知道这法子蠢,但这是我能想到最快让你自由的方式。”


    这丞相嫡子当真荒唐!此等名节,竟也当儿戏一般做赌!


    “惠儿,焚香炉的火太小,可烧不着整个祠堂。”曹悬刃轻轻抚落她肩头梨花,俯身在她耳边呢喃道。


    匡轸玉当下脑中像是炸开了烟花,焚香炉......那晚的事,他也知晓?


    “你监视我?”匡轸玉将曹悬刃的衣襟攥得更紧。


    “我是见你多日没有消息,担心你出事,这才派了人来打探。”曹悬刃倒似是根本没想隐瞒。


    匡轸玉回忆起那时曹悬刃假意的关心,倒觉得有些可笑:“曹公子该去做戏子,演的戏一出比一出真。”


    “我行事虽荒唐,可皆出于真心,二姑娘,我若真是那伪善的人,又何至于将这状纸送到你手里?”曹悬刃此刻扬起了手,似是在对天发誓。


    匡轸玉不知该如何看待他,她的一举一动他全知晓,在他面前,她全然没了伪装。


    她明白此举对他自己无半分的好处,他所说的话亦不全然是假。可这种被人掌控的感觉,匡轸玉不喜欢。


    他擅自给她下了难题,逼迫她做出选择,可选择之后呢,她有容身之处吗?


    此刻她羽翼未丰,大家闺秀能依仗的只有家族。


    即使是父亲真弃了她,她又当如何呢?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这便是她当前的困境。而曹悬刃给她烧起的这把火,能困住的也只有她。


    丞相嫡子大概是不曾想到过这些。


    “曹悬刃,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是什么盖世的英雄,我不需要你的拯救,更不需要你自以为是的关心。这把火何时烧,为何烧,都该由我自己决定。”


    “你若真想帮我,便该坐下与我好好商量,而非如今这样居高临下地擅自逞强耍威风。”


    匡轸玉松开了曹悬刃的衣襟,转身而去。


    曹悬刃伸手想去拉匡轸玉的衣袖,可却只是抓住了一片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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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曹悬刃的后背正隐隐灼烧,那是前不久父亲对他的肆意妄为予以的惩戒。


    “英雄。”曹悬刃自言自语道。


    倒也说得没错,他是有英雄病。自以为是为人家好,可人家根本就不领情。


    等救下惠儿之后就马上离开这个狗屁的世界!好不容易深思熟虑一次,竟还被各方指着鼻子骂,再这么呆下去他都快喘不上气了!


    曹莽深深吸了一口气,以后他还是做他的风流浪子,过他的潇洒人生,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节。


    啊啊啊啊啊但是不行啊!他一闭上眼就是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正是为此他才穿过来。他到底是为什么吃饱了撑的要买那一幅古画,典型的给自己找罪受!


    曹莽暴躁地挠乱了自己的头发,最终还是决定眼不见为净,先逍遥快活几天再说。


    ——


    月华如练,匡轸玉裹着披风风尘仆仆往回赶,却发现梅香苑灯火通明,而阿姊却不在屋内,正在院中来回踱步。


    而后似是发现了院外有人站着,走出门一看,却发现是自家妹妹。


    “惠儿,这么晚了,你怎的从外头回来......”匡毕珍意识到事情大概不简单,此事更不宜声张,连忙将匡轸玉拉进院内,悄声问道:“惠儿可是有了中意之人?”


    匡轸玉四下张望,连忙否认道:“非也,阿姊放心,惠儿心中有数,不会干出什么出格之事的。”


    继而又想起了白日陈家的无礼之举,愤恨地说道:“今日我瞧那陈家对这亲事无甚重视,想来是阿姊的眼光不好,竟看上了那连拒绝都不敢的缩头乌龟。”


    匡毕珍抬头仰望天上那轮圆月,深深叹了一口气道:“他之前未曾见过我,只因父母之命要同我结亲,自是不愿的。”


    见阿姊还在替那陈昭说话,匡轸玉气不打一处来:“阿姊!他若是不愿,两家议亲时便该说出来,又无人强迫于他,怎的今日倒像是阿姊求着他娶似的。”


    “惠儿,他不曾见过我,我却见过他。我非是贪恋于那日徒手接下状纸的少年,我只是觉得,他被至亲百姓背叛,被权贵碾碎脊梁,若连我也弃他如敝履,这世上还有谁肯信他心底尚存一簇火?”


    阿姊也知晓......也许在陈昭出事之后,阿姊便心急如焚地四处打听过消息。眼睁睁看着意气风发的才子陨落,阿姊也许至今也有所遗憾吧。


    “可他现在不过是个赌徒!”匡轸玉攥紧手中帕子,嗓音发颤。那陈昭如何,于她全然无关,永留于心底的遗憾也比赌上一辈子的幸福要强。


    “他若真是一滩烂泥,怎会甘冒大险与豪强对峙?又怎会为一老妪的冤屈赌上前程?”匡毕珍指尖轻点案上《均田令》残卷,墨迹遒劲如刀,“你看这字,力透纸背者,岂会甘心永堕泥淖?”


    “敢为蝼蚁撼天者,不该是如此结局。”


    “我信他,也想为自己的幸福赌一赌。”阿姊说得十分坚定。


    匡轸玉陷入了沉默,飞蛾扑火,她是如此,阿姊亦是如此。


    姊妹二人在柔和的月光下相视无言,一阵轻声的呼喊却打破了这样的和谐。


    林雾压着嗓子喊着:“二姑娘!”


    匡轸玉起身向她招了招手,林雾环顾四周,连忙奔来。


    林雾默契地和匡轸玉交换了眼神,简单向匡毕珍行了个礼,而后便直入主题:“二姑娘,老爷似乎已有了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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