煨芋居坐落在园子西边。
最西的水闸从元和塘引入水系,经过沁芳闸分成三条小溪流再汇入大湖,煨芋居就位于其中一条小溪旁边。
院子原本是戏班子居住地,由两个一进的小四合院合并而成,外面连着一个戏台,戏台被改造成了大开间,比寻常房子要高出一米高。
四姨娘和顾一昭就各住一个四合院,各有出门的地方,只在中间墙上打通了一个小门,彼此守望又不互相打扰。
顾一昭很喜欢那个戏台,叫人把大开间布置成了书房,推窗视线开阔,让人心旷神怡。
四姨娘高兴得什么似的,一直念叨着:“没想到在苏州也能住上大房子!”
娘俩被罚去别院前在前院一处浅浅小院里凑合,当时理由是“要等太太回来分配了再定”,可大姨娘和三姨娘早就住进了大院子。
她原本想着就算回来了也只能去原来的院子,没想到太太这么慷慨,大手一挥就给她们一座又大又宽敞的好院子!
非但如此,太太还吩咐人送来一批家具,虽然不是花梨木那样名贵木材,但也结实美观,算得上很体面。
四姨娘心服口服,觉得太太不像那些姨娘说得那么可怕。一直念叨着:“托了太太的福。”
顾一昭悄悄笑,任由她念叨。
已经摸清楚了她身边几个大丫鬟都不是太太的人,那想必就在四姨娘身边安插着,多说太太好话也能传到她耳朵里去不是。
再请安时四姨娘就很积极,早早就带着女儿去听松堂门口等太太。
一到门口,崔氏还没醒呢。山茶八卦,跑去聊了一会后悄悄跟顾一昭说:“今早老爷在,想必睡过头了。”
看来亲爹和嫡母和好如初,顾一昭点点头,颇为欣慰自己能躲过穿越来的第一个劫。
还捎带着解救了顾家其他姐妹嫁进太监之家的不幸。
然而其他姐妹不这么想。
一开始她们还懵懂不知,大家稀里糊涂坐船回了苏州府,可等回到府里各自与姨娘相见,有大人分析清楚后三娘子和四娘子便对顾一昭怒目而视。
今早请安时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想必是觉得顾一昭挡了自己的青云路。
倒是二娘子对顾一昭态度不错,微微颔首。
六娘子也笑眯眯打招呼:“五妹妹。”,却被自己姐姐三娘子扯了扯衣袖。
大姨娘嗔怪她们一声:“这孩子。”,不好意思冲五娘子笑笑,又跟四姨娘打招呼。
四姨娘个没心没肺的,在别院时气冲冲骂过大姨娘“响屁不臭臭屁不响”,可听了大姨娘几句友好的问候后又跟她亲切交谈起来。
倒是三姨娘,看着树下人人母慈子孝的场景,微微蹙了蹙眉,哼一声就站在旁边,从怀里掏出个小把镜,对镜理完褙子理发型,忙得不亦乐乎。
过一会房门开,几人进去。
顾介甫今日还要去动身去衙门,所以穿着官服,看着颇为威严。
崔氏皮肤白里透红,看着气色又比在别院上好了一大截,斜靠在靠枕上,倒像是仕女画里养尊处优的曼妙少妇。
几位姨娘都神色黯然。
不过也都调整过来,恭顺带着女儿们给崔氏请安。
崔氏懒洋洋免了她们行礼,问起各房如何安置院子的事,才聊了两句,忽得想起什么似的开口:“对了,大少爷虽然在书院,他住的拜石轩也要摆设陈列好。”
郑妈妈就适时递上话头:“回太太,又给大少爷书斋又多加固了窗棂,这样外面鸟鸣杂声也吵不到少爷读书。”
顾介甫点点头,很是赞赏。
郑妈妈趁机回话:“可是这钱……是外院走账还是……”
大家喝着茶的手就都一顿。
顾家账册分为内外院,外头顾介甫开销和人情往来都是外院账,内宅家眷走账便是内院账。
原先外院账是顾介甫心腹高升管着,内院由两位姨娘管,可如今太太来苏州了,那两位居然装聋作哑,这账册就一直没交还。
顾介甫却面色如常,吩咐郑妈妈:“走外院,回头我叫高升过来看看。”
居然矢口不提半句交账的事。
简单吃了点早点他就起身去衙门,留下一屋子妇孺各怀心思。
太太自打老爷那句话之后就一直心不在焉,也没有心思再敷衍妾室,摆摆手就示意大家散去。
顾一昭慢慢思索:老爷为什么不愿意把管家权给太太呢?
最有可能就是权利制衡。
她以前从政的时候见过不少老登中登,在外面享受权利还不够,还要将外面那一套带进家里,在家人中搞三角测量法、权利制衡那一套。
想必顾介甫也是如此。崔氏有个强势的娘家,又有进内阁的父亲,顾介甫不想成为岳父的职场小卒就只能从内宅入手。
反正崔氏没有儿子,又是继室,靠这两点就能制衡她。
崔氏却没想这么深,她忍着泪水,进了后堂就呜咽了起来,慌得郑妈妈钱妈妈赶紧摈退左右。
郑妈妈心疼得直转圈:“我的姑娘啊,这又何苦来着?”一着急连旧日称呼都冒出来。
“当着那么多人,他给我没脸!”崔氏抬起埋在枕巾里的脸,一脸的泪。
“太太,您稍安勿躁。昨天老爷不还歇在了这里么?”钱妈妈给她拧了个帕子递过去,“再说也是我们不对,一大早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您跟郑家的闹这么一出,老爷岂不是也脸上挂不住?”
她柔声细语安慰太太,一边看了郑妈妈一眼。
郑妈妈又羞又恼,她出的好主意,哪想到会失败呢?
昨天她劝太太先跟老爷过夜,等第二天早上趁机当众询问钥匙移交的事,想着又有夫妻情分又名正言顺,拿回这钥匙理所当然,谁能想到铩羽而归还害得自己在太太跟前落了这么大一个没脸。
钱妈妈就循循善诱:“太太,您是大房,何必像个妾室一样靠色相诱人?老爷能从顾家近百号庶出嫡出子弟里脱颖而出又一路高升,说明他就是个性情刚毅不好拿捏的,这样的人是能轻易拿捏的?”
崔氏渐渐收了泪,可手里的帕子也拧成了团:“难道我就好拿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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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比老爷年纪小十岁,又委委屈屈做了填房,只因爹爹看好这个学生,难道就不能骄纵些?
“您别想左了。”钱妈妈耐心安抚她,“说不定老爷早就想好了移交钥匙,被您这么一打岔倒让他生气不想给了……”,循循善诱,柔声劝慰下去。
四姨娘根本看不懂那些眉眼官司,回到煨芋居先是嚷嚷着要吃早饭:“饿了。”
宝珠纳闷:“才在太太房里吃的早饭啊。”
顾一昭笑:“你上菜便是,我也跟着吃些。”,谁家应酬餐能吃饱啊?还不如自己清清静静吃点。
枣泥糕撒着葡萄干甜甜软软,荷叶小饼里头夹一勺雪菜酱五丁搭配卤酱肉,醇醇一碗八宝粥里头混合各色坚果,桂花酱糯米糕芳香扑鼻,大院里的伙食果然比别院好许多。
四姨娘吃完后就开始劲头十足布置房子,一会从自己的行囊中翻出张双面绣金鱼戏莲的花绫张罗着要做成靠枕,一会摆出对粉红芙蓉玉兔子圆月摆件让顾一昭摆台面上。
顾一昭就纳闷:“不是说没钱了么?”
四姨娘吐吐舌头,小声跟女儿嘀咕:“都留在行囊里了,没跟我去别院。”
又摈退左右翻出大木箱给女儿盘点:“那是老爷赏我的琉璃盏,这是泉州时得来的龙泉窑青花盘……”,满满当当琳琅满目。
原来四姨娘跟着顾介甫多年也积攒了不少好东西。
只是这个时代妾是附属,不具有财产权,大妇提脚把你卖给人贩子,身上的钗环都能剥得一干二净,再多的私产也拿不走。
就像娘俩一样被赶到别院,再多几箱的私产也无法搬运走,也是崔氏不是那等威严主母,否则全部没收四姨娘也只能有口说不出。
四姨娘捂着胸口后怕,然而没高兴一会就大惊失色:“我的东西少了许多!”
“莫不是记错了,或者在旁的箱子里?”
“不可能!”四姨娘翻出自己的册子给女儿看,“我虽然不识字,可都有数哩!点了三遍都没有,东西可都在这里了!”
她不识字,但也学着账房先生做了妆奁清单,不会写名字就画,还央求了顾介甫讨来一套颜料,平日里闲着无事就将自己得了什么赏赐都画下来。
“那套玳瑁梳篦只留了个篦子,那串翡翠圆珠配青金石佛头缀珍珠流苏的十八珠不见了,还有我那对纯金镶珍珠镯子,一个寿山石的砚台,从老爷那里讨来说好给你开蒙用的……”
四姨娘越说越心慌,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浑然不觉,只急着去找太太讨回公道,又想起女儿这些天的教导,抬起脸怯生生问她:“能去找太太么?”
这些日子都是大姨娘和三姨娘管家,在她们手里丢了东西,再去找太太要,万一太太为难怎么办?
“找,非但要找,还要将这事大张旗鼓说出来。”顾一昭想起了太太面临的困境,灵机一动,“我拿着册子,姨娘哭,后面再找木兰宝珠扛着空箱子,越大张声势越好。”
今天看顾介甫意思并不愿意轻易交还管家权,她必然要助一把火,帮太太把管家权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