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遥向杜凌少卿交代好，接朱煜回大理寺具体事宜后，便马不停蹄地向宫内走去。
今日坐在马车内的司遥有些心不在焉，随着马车角落里铃铛作响，他的思绪却回到了暗审谢瀚海、谢孝的那天。
那日谢司珩把田华清带走，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如今又听闻他从国子监调离了岗位，更是发觉事情有些蹊跷。
如果当时不是凭借自己的第六感，把田华清又拦截回大理寺，说不定他早已经死于意外。
田华清只是他们的一枚棋子，如今丑事爆发，他没有了利用的价值，带走他就是为了斩尽杀绝，以绝后患。
随着马车前行，坐在马车里的司遥也随之颤颤悠悠，尽管如此却没能打断他的思绪。
进宫商议他与国安公主婚事的他，心思依旧停留在堤坝被毁一案上，此案如今依旧未有个结论，真正的主谋依旧逍遥法外，他怎么能心安？
今日他单独面见圣上，父亲并没有跟来。来到御书房前的他得到公公的许可后，便行礼走了进去。
“陛下，儿臣司少卿叩见圣上。”
司遥抬眼见圣上正在处理着公事，轻声行礼后低头耐心等待着。
“司少卿，今日朕叫你前来，是为商议你与国安公主的婚事，虽然长公主就认定了你，但是该走的流程也要走。”
皇帝刘炟放下了手中的奏疏，抬眼向他望去。
眼前的司少卿甚得他心，他们有着同样的年纪，同样的身姿，所走的人生道路却大不相同。几何时，他也曾意气风发，想要靠自己闯出一番事业，然事与愿违，如今能坐在这把龙椅上，靠的还是众人之力。
司遥抬眸点点头：“一切听从圣上安排。”
“按照大商惯例，长公主出嫁，流程复杂且繁琐。首先要做的就是挑选驸马。虽然长公主心悦于你，但朕依旧选了门第相当、人品才学俱佳的三位，走了下流程。”
皇帝刘炟坐在书桌前侃侃而谈时却意识到，自打他进来行过礼后便没再言语。
他停顿了一下，见他心不在焉的模样深叹口气，同作为男人，他深知司遥对迎娶自己亲妹妹并没有太过上心。
自己的妹妹从小恃宠而骄，先皇，先皇后都不在了，她的婚事只能自己作主，而国安公主偏偏非他不嫁。
皇帝刘炟对她婚后的生活尤为担忧，如若现在阻止他嫁到司家后，还怕她一时想不开而乱来。
从小到大，他早就见识了妹妹的可怕，只要她认定的事，不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就算那南墙是铜墙铁壁，她也会撞烂，撞到头破血流。
“好。”皇帝刘炟终于听到了他的回应。
“那朕就下诏书、准备嫁妆，让人挑个好日子，你那边有什么需要的，一并说出来，朕会助你解决。”
皇帝刘炟端起茶盏喝了口茶。
“来人，把内府拟定的嫁妆呈上来，请司少卿过目。”
他话音刚落，大内总管便拍了下手，示意在外等候的奴才赶紧把东西呈上来。
这些奴才端着各式嫁妆从司遥的面前陆续穿过，他冷面地看着这一切，从他眼前而过的大量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稀世古玩、田契商契等并未引起他的兴趣。
这些婢女奴才鱼贯而入，很快室内就站满了人，但大内总管没有叫停的意思，依旧大声念着嫁妆清单。
“陛下，还有大物件家具器皿等未抬进来，这里实在是放不下了。”
大内总管把手里的清单收了起来，又放回托盘里，命奴才走上前去呈给皇上过目。
皇帝刘炟打开清单过目后，又示意部下送到司遥的面前。
“司少卿，请您过目。”奴才把清单端到他的面前喊道。
眸色冷淡的司遥瞬间清醒，回过神来的他见到眼前的嫁妆清单，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陛下，儿臣只知查案，对于这些婚仪礼法尚未熟悉，您一并拿主意就好。”
他赶紧解释道。
皇帝刘炟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关心道：“司少卿，见你脸色有些苍白，是有事瞒着朕吗？”
司遥猛地抬头，“陛下，不瞒您说，儿臣还真有一事相求，不过是关于十年前堤坝被毁一案的。”
他面色焦急，忍不住回道。
“怎么？这等喜事，你的心里还在想着案子。”皇帝刘炟调侃道。
“回陛下，臣与国安公主的婚事您全权做主就好，只是儿臣手里这案子还未尘埃落定，时间太过仓促，确实需要回去处理。”
司遥虽然心焦，但是回答依旧沉着。
“哄公主开心可能并不是你的专长，但是谁要敢说查案第一，你是无人能及，朕是替你一百个不服气。”
皇帝刘炟见此也不再挽留，“公主出嫁，还需费些时日，趁着这个时间把你手里的事都处理干净，安心迎娶国安公主。”
“是。”司遥激动抱拳，感激地行了个礼。
“大理寺诸事繁忙，你的父亲也不能事事亲为，如若需要人手，你尽管开口。”
他体谅解释道。
“叩谢圣上。”
说完他缓缓退了出来，转身欲走却撞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待他站定后才发现，站在他面前的竟然是谢司珩。
只见他虔诚地等待门口，他那俊俏的面容依旧令人艳羡，不远处蜿蜒长廊处站着许多的婢女，正嬉笑打闹着朝这边看来。
司遥内心一阵感慨，虽然他已经有了妻室，但依旧不耽误把那些丫头和婢女们迷得神魂颠倒，蛊惑得鬼迷心窍。
江诗婉能看上他倒不稀奇，毕竟她同样也是灿若星辰，美丽夺目。
“谢县丞，好巧。”司遥双手抱在胸前忍不住调侃道。
谢司珩淡淡一笑：“司少卿，恭喜您和国安公主。”
司遥听到这话，脸上的笑顿时消失，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下。
“您此次前来，定是有要事面见陛下，就不打扰了。”司遥挤出这几个字，向他点点头便向前走去。
谢司珩见他走得匆忙，心生奇怪，今日他进宫就是为了商议与国安公主的婚事，怎么还未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出来了呢？望着他那急不可耐离开的模样，谢司珩陷入了沉思。
他来面见圣上之时，意外从大总管的口中得知，书房内司遥正和陛下在商议婚事，请他耐心等候。
谢司珩已经做好了长时间等待的打算，他站在门口闭目养神，倾听着不远处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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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的嬉笑打闹声。
不管他走到哪里，总是会遇到这样的场景，他早已经见怪不怪。只是他从未生过厌烦之感，反而很是享受。
他喜欢这种被人簇拥包围的感觉。
从小因为出身贫穷，遭受多少人唾弃，多少人的白眼。如今他终于进宫当差，并且寻得了叶首辅这么重要的靠山，他怎不会沾沾自喜。
长大后，他一直在慷慨宴请小时候的自己，当然他会选择逃离叶府，逃离自己的夫人之时。
眼见大理寺少卿司遥，来此面圣商议婚仪一事，他的内心竟然引起不小的波澜。
江诗婉最终还是被他抛弃了，他的第一感觉竟然是惊喜。
谢司珩一直坚信，待他爬到最高位置，把自己的岳丈熬死，继承所有家业，一切在他掌控之时，他曾经心爱的女人会乖乖回来的。
“司少卿，我们会再见面的。”谢司珩回过头去，向他微微一笑。
司遥头也不回，只是把右手举起摆了摆以示知晓了。
他大步走到抄手游廊时，见那些婢女依旧双手握在胸前，眼神贪婪地向他这边投射过来。
他有些奇怪，回过头向谢司珩刚刚站立的方向望了望，他已经进去面见圣上了啊，为何这些婢女的眼神里依旧迸射出桃心状呢？
司遥有些纳闷地挠了挠头：“你们还在看，他都去见皇上了。”
这几个婢女依旧笑眯眯地盯着他：“我们在看您呀！”
“看我？”司遥匪夷所思地指了指自己，下意识低头检查了衣裳，又摸了摸脸上确信没粘上东西。
“对啊，就看您。”
“本官脸上有东西吗？”
“有。”
“什么？”司遥有些惊慌失措，慌乱地回身检查着自己的着装。
“脸上有我们的目光啊，，不然怎么每次见到您，眼睛就移不开啦。”
这几个婢女也是大胆，不仅敢放肆地盯着新驸马看，还敢说土味情话。
司遥一时乱了分寸，他尴尬笑着：“别闹，你们刚才不是在看谢监丞吗？”
“不，他已经名花有主了，谁还稀罕他，我们就是在看您。”
她们故意夸张地抛眉眼，眉目传情，暗送秋波。
司遥听后趔趄着差点摔倒，幸好他扶住了旁边的柱子。众婢女把他搀扶了起来，叽叽喳喳上手检查着他有没有受伤。这几位婢女上下齐手，把他身体摸了个遍。
边摸他们边感慨，“呦，这一身腱子肉。”
胆大的甚至还上手捏了捏，边捏边发出莺莺燕燕的娇笑声，她们互相推搡着，体会着调戏男人的快乐。
司遥耳尖爆红，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本就不近女色的他，哪里经过得她们这么放肆的揩油。
他生无可恋地弹射着向后退去，然后从她们当中穿过，表面装作没事的模样，内心其实慌得一批，一瘸一拐地逃离了现场。以睿智著称的他，在面对这种情况下，却手足无措，形态如白痴。逃离出宫的他坐上马车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轻浮了。
随着马车疾驰，马车角落的铃铛也跟着叮叮当当，司遥怒气冲冲地锤了一下马车。
女人，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