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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柳暗花明(五)

作者:谈墨夫人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司遥小心翼翼地把盖子掀开,只见里面厚厚的卷宗完好无损躺在里面,另外还有一个精致的长方形木盒。


    江诗婉颤抖着翻开里面的卷宗,这一刻她已经等待了好久,十年前父亲被官兵莫名其妙带走,自此一去不回。


    “案卷上说,堤坝是被冲毁的。”司遥看过里面的内容后愁眉不展,他小心地瞥了一眼有些异样的她。


    江诗婉自从接触这个案件后,她眼底的情绪早就被他尽收眼底。对于她这么大的反应,他并不意外,只是一直未猜


    透,她一直牵挂的人,到底在此案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事实摆在面前,那堤坝并不是简单被洪水冲垮的,为何这卷宗的记录与现实严重不符。”


    江诗婉颤抖着翻看着卷宗,忍不住回道。


    卷宗的内容令她头晕目眩,上面的字迹显示,她的父亲因修筑的堤坝坍塌而被朝廷重臣弹劾,朝野上下为了给天下的百姓一个交代,而当众斩杀示众。


    如今看来那长兴县的梅林堤,并不是被暴雨冲垮的,定是有人故意隐瞒,害了父亲。


    手拿卷宗的江诗婉忍不住埋头啜泣。


    司遥暗暗猜到了,她为何如此关注此案件。


    联想到最初他与她初识之时的场景,她殚精竭虑接近自己,不止一次告知自己,父亲是被当今的叶首辅所杀,她要为自己的父亲报仇。


    也许她隐忍这么久,就是为了寻找线索吧。


    他暗暗为当初在叶首辅府邸,忽略了她的诉求,还把她关入阴暗的监狱而心生愧疚。


    那个时候,她说的话竟然全是真的。


    当时他误会她在无理取闹,误会她只是不甘心自己心爱之人入赘到叶家,娶了别的女子。


    她心生怨恨破坏了叶首辅女儿的婚仪。


    原来她只是想引起自己注意,故意接近自己以试图为自己的父亲沉冤吧。


    阴差阳错这么久,她凭借自己的实力考入大理寺,就是想要接近真相。


    司遥不忍再继续回想下去,他直直地盯着她看了好久,缓缓抬起头,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抚。


    如今她依旧过着逃亡的生活,也许她的秘密不被揭开,才能真正的保护她吧。


    司遥的思绪又回到他师父临死之时对他的嘱托,他的师父也猜到了她的身世,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并没有说破。


    看破不说破,这是正道。


    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师父,钦天监元奇志的用心良苦。


    雨点敲打窗棂的声音,在此刻是如此的刺耳。


    “如今硝石矿矿主精心谋划,想要用计阻止我们离开长兴县。”司遥又回想当初离开长兴县的场景就不寒而栗。


    那硝石矿矿主本想杀人灭口的,只是并未想到县令的傻儿子会意外破坏掉计划。


    多亏江诗婉骑马先逃了出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看来事情真相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要残酷。”


    “也不知张田他们能不能顺利把谢孝带到大理寺。”江诗婉收起情绪,忍不住长叹一声。


    她突然有些担心刚刚出发去长兴县的同事们。


    司遥深叹道,“希望吧。”


    窗外的雨水淅淅沥沥下个不停,雨珠砸在窗户上的声响时而密集,时而细碎。


    他们二人坐在冰凉的青石板上倾听着雨滴敲打窗棂的声音,低头整理着箱子里的卷宗。


    *


    张田他们经过几天的长途跋涉终于到了传说中的长兴县。


    他见到眼前的长兴县虽然穷乡僻壤,但百姓安居乐业,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


    街上的人们熙熙攘攘,挑选着各色的生活用品,尤其是那畅销的铜镜摊位前,竟然围满了未出阁的小姑娘。


    “听少卿说,这里的铜镜甚是有名,待我们回京城,带几块给这人。”


    他拉着马穿过闹市,与旁边的鲁达说着话。


    “嘿,张评事,您是在笑话俺没媳妇呗。”鲁达别过头去自嘲道。“您可买给媳妇,我去买给谁。”


    “可以买给花满楼的姑娘嘛。”张田冲他挤了挤眼。


    鲁达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臂,狠狠瞪了他一眼,“得,我谢谢您。”


    两人正斗嘴时,突然对面蹿过来一披头散发的男孩,他只穿了素白的中衣,赤着脚向这边跑来。


    他那满是胶原蛋白的脸蛋上粘有几道泥巴,衣裳上也满了黑泥。


    “让一让,让一让。”


    只见他边往人群里钻,边惊恐地回头张望着正在追着他的下人。


    “看来他就是少卿口中的少年。”他们二人同时望向了正挤出人群逃跑的他。


    鲁达快要惊掉了下巴,“真如婉儿姐所说,模样还挺俊俏,真是可惜了。”


    他撇了撇嘴。


    张田见这些下人正手拿扫把、棍棒挤过人群去追他,便往人群中一站,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敢问刚过逃跑的那小子是不是叫谢孝。”


    鲁达也赶紧走上前来,双臂抱胸,抬起下巴睥睨着他们,身材高大的他像是大山挡在了路中间。


    这些下人见到他魁梧的身材,面色严峻的面庞,一副不好惹的模样,手中握着的“武器”不由得紧了进,身体却实


    诚地向后退去。


    “你,你们是何人,为何要挡路?”这些小厮略显紧张地看着他们二人。


    “刚刚跑过去那个少卿到底是不是谢孝,你们为何当街抓人?”


    张田见他吓唬住了这些下人,于是声音不禁抬高了几度。


    “是叫谢孝,他是从县衙逃出来哒,老爷要我们抓他回去。”其中一个胆大的小厮,把手中的扫把往地上一戳,解释道。


    张田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腰间的令牌,“在下是大理寺的录事,今日前来是要请谢孝进京的。”


    “进京?”他们面面相觑。


    张田与鲁达点了点头,“带我们去见你们县太爷。”


    这几位小厮不敢耽搁,放任谢孝逃跑,带着他们向县衙走去。


    “想要带我儿进京?”县令谢瀚海猛然拍了一下八仙桌,“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张田和鲁达不约而同从官帽椅上站了起来,“谢县令,我们是奉大理寺少卿之命,前去调查该县梅林堤被毁一案的。”


    “奉命行事,岂有拒绝之理?”鲁达见此前的县令如此顽固,忍不住痛斥道。


    谢瀚海深知自己作为朝廷之官,有配合调查案件的责任,虽然山高皇帝远,他也不敢违抗皇命。


    只是他敢如此大胆拒绝,是因为他深知大理寺调查十年前的堤坝被毁一案,并未通过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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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廷,是大理寺暗中调查。


    既然司少卿暗中调查,就不要怪他不配合了。


    “两位稍安勿躁,你们大理寺想要带走我儿可以,只不过下官要问一问,大理寺调查十年前水患一事,是私自调查,还是奉命行事?”


    谢瀚海双手抱拳向前拱了拱,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屑。


    “你——”鲁达见他拒不配合,瞪着眼睛上前却被拦了下来。


    “谢县令,我们二位也是奉命行事,您的儿子务必得回到京城一趟。”张田躬着身子笑道,“想必谢县令也深知此


    案重大,如果因为拒绝配合调查而牵连了谢孝,可就不值得,您说呢?”


    “你们想怎么样?本官的大儿子谢忠已经死在你们大理寺,难道二儿子也要步他兄长的后尘?”


    谢瀚海警惕地盯着他们,因为心急,脸上的沟壑更加的清晰,他的胡子随着他张口辩解颤颤巍巍。


    张田来之前,已经与上司沟沟通过了,少卿已经一五一十地告知他这里的情况了。


    见带走谢孝很难,他只得心生一计,赌谢县令爱子心切。


    “谢县令,县衙藏书阁的堤工志已被毁,如若再拒绝配合调查,您的乌纱帽可不保。”


    张田凑到他的面前伸手耳语道。


    谢瀚海急忙摸了一下自己头顶的官帽,精明的鼠眼滴溜溜乱转,他一时之时也不知如何是好,索性把官帽摘了下


    来,小心翼翼地吹了吹。


    “本官只是个七品芝麻官,不管做甚,都是奉命行事,你们不去抓主谋,反而盯上了手无寸铁的县衙。”


    他双手颤抖着辩解道。


    “您的意思是,您是受人胁迫?”


    张田紧追主放,半眯着眼睛问道。


    “这么大的案件,本官一个小小的县令,怎么敢私自毁掉那堤工志?”谢瀚海心急地直跺脚。


    “是谁?受谁的致使?”张田看出眼前的县令,虽然很在乎儿子的性命,但是在权利面前,父爱并不多。


    在他的眼里,和儿子相比,似乎权利更加重要。


    “硝石矿的江矿主,与您相互勾结,如果不是您的儿子当时在客栈救出大理寺的主簿,您的命早就没了。”


    张田忍不住向他解释道。


    谢瀚海听到此话,脚下一软,差点站不稳,“傻儿啊,你是要把老父亲我架到火上烤啊。”


    他猛地一拍大腿,江矿主因为此事而上门讨要说法,差点要了他的性命。如今这大理寺又找上门来,也是因为放了


    那个姑娘而得罪了他们。


    如今他两边不是人,像那墙头草一般,不知倒向哪一边了。


    “谢县令,快说,到底是不是硝石矿的矿主指使你毁掉堤工志的?”


    张田俯身逼近。


    谢县令被吓得一哆嗦,他颤颤巍巍地向后退去。


    “快说,主谋是谁?到底是不是他。”


    张田声严厉色地把他逼迫到了屏风之前,他低声怒吼着,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不是。”


    谢瀚海轻轻倚靠在屏风之前,手指死死扣住椅把,关节泛出青白。


    他发出困兽般的吼叫。


    张田的眼眸猛然一缩,“是谁?”


    “是,曾经的太湖知州田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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