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仅仅只是呆愣了一小会，老板便迅速进入状态，自吹自擂起来：“小公子，你就放心吧，我们家的米糕啊，绝对是这条街上最好吃的，不信你往前走，还有不少模仿我的铺子。”
不过这老板虽嘴上说个不停，手里也没闲着。
只见他往早已摆好的模具中刷上一层油，黄澄澄的一层，再将发酵好的米糊倒入模具之中。
趁着生火的功夫，总算逮着空再说几句话：“他们啊……都只能照搬个模样，哪能做出一模一样的口味啊！我悄悄给你说……我们家包米糕的油纸啊，是私下里找人做的，有一角有个小小的米糕图案，省得有人拿着别家粗制滥造的东西，来我们家闹事，你是不知道啊……”
老板一面弯腰调整火候，一面还在不停絮叨着。
好似千里马碰上赏识自己的伯乐，大有要将这几年的苦水吐个干净的架势，但当他准备好一切直起身时，这才发现自己的伯乐早已消失在人海中了。
他不解地挠了挠头，嘀咕道：“给这么多银子也不看着，不会是我在做梦吧……”
另一边，钧师仪正跟在恍若饿死鬼投胎一般的徐素的身后，一脸我跟她没关系的表情，嘴角抽搐地看着徐素行动。
徐素罔顾钧师仪的神色，囫囵地吞掉最后一个馄饨，又迅速抓着她赶往下一个早已物色好的摊位。
食物早就撑到嗓子眼的钧师仪，头一回生出想违约的念头。
可先前也是自己说的，只要徐素干完正事，她就陪着徐素吃东西。
身为同门师姐，断不可先做出背信弃义之事……
是以，钧师仪只能旁敲侧击地暗示她：“……素素啊，我们还要继续逛下去吗？”
徐素已循着米糕的香气带她到了一处摊位前，理所当然道：“对啊，我们不是还没逛多久吗？”
钧师仪两眼一黑，发觉暗示对于吃得正上头的徐素来说，应当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
她只好换了个路数，苦口婆心道：“素素，我乖巧可爱的师妹，你看啊，特色我们也吃得差不多了，要不今天就到这？”
大概是除魔任务就在眼前，师姐太过紧张了。
往日能与她一同胡吃海塞的师姐，竟早早地就败下阵来。
徐素早就觉察出她的勉强，顺势道：“行，那我最后买盒米糕，买完我们一块回去。”
听见徐素松口，钧师仪如释重负，同时一些毁约的歉疚涌上心头，她带着些许愧疚道：“这回是我不好，说了要陪你，也没让你吃个尽兴。只是明日就要除魔了……吃太多了，我怕跑不动。”
徐素深有同感，当即点头认同：“的确，吃多了会有种负重跑步的感觉。”
不过她的身体是根据书中对徐素的描述形成的……倒是不怎么受饮食方面的影响。
后半句话，徐素自然没有心大到说给钧师仪听。
但落到钧师仪眼里，便是自己不遵守承诺在先，找借口不说，还要师妹来主动替她找补。
她越想越不该，越想越内疚，但眼下的确是已经连水都喝不下了……
钧师仪只好搭着徐素的双肩，直视她的眼睛，郑重地重新承诺：“作为补偿，等到这个任务完成，返程的时候，我们还来这条街吃上一整天，到时候我请客！不管你吃多少，带几个人，我都毫无怨言。”
她语气诚恳，态度良好，仿佛担心徐素不信任她，就差举起右手宣誓了。
钧师仪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等着徐素给她反应。
按照从前的记忆，素素听见这样的话，早该兴奋地跳起来了，然后盘算计划着该吃什么，带多少人，怎么恰到好处的花最多的银钱。
但眼下……钧师仪只看见徐素面上表情空白一瞬，似乎她从未设想过那样的未来。
尽管徐素很快以笑填补了那瞬的空缺，但钧师仪还是不免担忧起来，“……你怎么了？素素。”
见没糊弄过去，徐素只好插科打诨，自嘲道：“好师姐，你也知道，我才下山没多久，就要对上这样大的阵仗，连师父都被缠得脱不开身。眼看着明天就要进荒生山了……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会出什么事。”
一听是这样的事情困扰着徐素，钧师仪登时没了担忧的心情。
她粗暴地拍拍徐素的背，近乎胁迫的语气道：“你可是把我从海盛城里救回来的人，进山后给我好好表现，省得别人以为我是被什么软脚虾绊倒了！”
徐素被她训得皮抖紧实了，同时庆幸过了钧师仪这关，她终于能买米糕了。
稀奇的是，摊前顾客们都快剑拔弩张地打起来了，老板竟还在光顾着自己忙活，没分半点心思到她们身上。
看来是老板忙得脚不沾地，来对地方了，徐素窃喜。
“老板，有没有刚出锅的？给我来上一份。”她大声喊道。
老板如梦初醒，一脸歉意地走过来，顶着一脑门汗道：“姑娘，实在抱歉，我这锅都被一个客官给包了，先收了银子的，实在没办法……要不您看看这边已经做好的？”
好吧，看来今天的确是不宜逛街吃东西。
徐素略有些失望，不过很快振作起来，递了十几个铜板过去，“也行，我买一份吧。”
“好嘞。”老板脸上瞬间浮起个笑，将黑芝麻星星点点地撒在米糕之上，麻利地用油纸包好递给她，“拿好了，姑娘慢走啊！”
徐素接过已变得温热，甚至偏凉的米糕，放进储物的包袱里，离开了这处摊位。
不知是因为没买到刚出锅米糕的遗憾，还是明日即将进山的怅惘，她最后兴致缺缺地同钧师仪往回走。
待到她们到了客栈，才知道另外两人还没回来。
大概是徐素解决战斗的速度过快，这才使得她们有那么长一段的空闲时间。
钧师仪想着独自回房待着太过无聊，便在徐素房中坐了会儿。
二人凑在一块谈天说地，一时忘了时辰，直至傅序前来叩响房门，这才恍然想起她们是在等人回来。
徐素和钧师仪稍微收拾了一下一团糟的桌子，便去门口开了门：“说曹操曹操到，正说着我和你小时候在哪认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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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别提了，那时候还是我第一回除魔，”傅序笑着补充，将话题带回了正事上，“我已把买来的符纸分成了四份，本想着给你们房中送过去，可先去师仪那里，便扑了个空。”
听见自己的名字，钧师仪走上前来，接过其中一个包袱：“等你们俩等得无聊，我便来找素素说会儿话了。”
闻言，傅序看向徐素：“秦砚还没回来？”
徐素原本还在一边观察，傅序和钧师仪这对原著官配的感情进展。
问题突然抛向她，卡顿了一瞬才道：“啊……对，应该是看吃得看花眼了吧，早就说了，这活应该分给我的……”
话音未落，后脑收已传来一阵剧痛。
徐素捂着脑袋回过头，发现始作俑者钧师仪，竟还能理直气壮地看着她：“分给你？！要是分给你，恐怕我们等到明天天亮都等不来人。我们再去街上问问，说不定还能打听到你是吃了些什么，吃得忘回客栈了！”
也没这么夸张吧……徐素只敢在心里嘀咕。
话毕，钧师仪忽地想起些什么，往屋外走去。
“师姐，你去干吗？”徐素追问。
不过钧师仪似乎已风风火火地走远了，声音遥远而模糊：“正好把我们买的东西也分一下，让傅序自个儿带回去。”
也不管钧师仪能不能听见，总之徐素答应了一声，算是回答她了。
徐素想着傅序忙活了一天回来，恐怕连口水都没喝就来送东西了，便提起茶壶给他倒水……没水。
方才和钧师仪聊观内弟子的八卦，聊得口干舌燥，她们二人把茶水都喝完了……
望着一桌的残羹冷炙，这些……应当也不能用来招待傅序的吧。
目光落到桌角处仍包装完好的那包米糕，徐素宛如看见救星一般，激动地拿起它：“你先吃着这个，我去找小二再送壶茶水上来。”
“不必忙活了……”傅序余下的话还未说完，徐素已跑得影子都不见了。
……寻机观到底是如何教弟子的，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跑得比兔子还快。
主人跑去准备茶水了，便没有客人先走的道理。
傅序将手中被徐素强塞过来的油纸包放在一边，无奈地静候她们。
不管是徐素还是钧师仪，只要回来个人就行。
否则，他一个男人，独自待在徐素的房间里。
无论怎么说，应当都是不太合适的……
没过多久，或许是老天听见了他的心声。
长久没有动静的门扉终于有了声响，有人轻轻叩门。
按离开时间来看，应当是徐素吩咐完小二回来了。
傅序失笑，怎么素素回自己房间，倒还要敲门了？
他起身前去开门，还未看清来人，便转身笑道：“素素，米糕还是留给你自己吃吧，你爱吃这些。”
良久，没有人应声。
傅序觉出不对，看向门口。
秦砚站在那里……如午间那会儿一般。
仿若化成一片阴影，神色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