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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金丝雀

作者:糖果年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月末惯例是领俸禄的日子。顾宁熙匀出时间去了一躺户部,因身兼太子中允,她每月的月银会比同阶的六部官员高出些许。


    统共三千四百文,除了必要的人情往来,她想尽可能多攒下一部分。


    还没等她划拨清楚本月的进项,午后回到昭王府,王府账房竟又给她留出了一份俸禄。


    顾宁熙讶然,账房先生拨着算盘:“顾大人在王府当值,其他大人都收完了,这份是顾大人的。”


    昭王府自置官属,除了朝廷薪俸外,王府内还单给一份俸禄。


    顾宁熙受宠若惊接了钱袋,不愧是有四个铸钱铜炉的,银钱都多到没地方花销。


    碧空湛蓝如洗,天气晴好,一如人的心情。


    顾宁熙预备去花苑看看,自从完备的图纸递交上去,工匠已分批进了王府。


    三月天冷热相宜,当初陛下下旨整修昭王府,工部再三测算了工期。因日程实在紧张,恐怕来不及在昭王殿下回京前如数竣工。是以尚书大人重作安排,先从靠近昭王府内院的地方修起。如今只剩下最外围的校场与花苑,在偌大的王府中,绝不会扰了昭王殿下。


    顾宁熙时常在昭王府盯看工事,工部的寻常事务她悉数还了回去。毕竟其他同僚奉旨修建昭王府时,没少将杂项交托给她。且她在昭王府有单独的值房,工部中鲜有人寻得到她。


    虽说烦难事依旧不少,朝局更捉摸不透,但望那澄澈无垠的天际,总能让人感到轻松自由些许。


    “顾大人。”


    与武安侯在值房附近遇见时,他先主动与她打了招呼。


    也是凑巧,顾宁熙道:“侯爷一会儿要是没有急事,我正有几样东西要给侯爷。”


    “哦?”谢谦好奇。


    顾宁熙笑道:“侯爷请。”


    她吩咐小厮去备茶,自行打开书案一格,取出来的恰是几块黄花梨木料。


    她逐一递给谢谦,这些都是她凭着记忆中对那架木战车的模样,精心选出来的。


    顾宁熙道:“木料纹理各不相同,恐怕再如何费心追寻也难做到与原物一般无二。”她将其中一面花纹展示给谢谦,“但若搭配得宜,新换上的木料也会有意外之喜。”


    就像当年在祖父膝下长大的谢家小郎君,或许他往后的人生并不像祖父所期盼的那样顺遂。但渤海公在天之灵,见到如今的武安侯谢谦,应当也会很欣慰吧。


    顾宁熙笑容明净,眸中一片真挚。


    东西不算贵重,但足够用心,收下也毫无负担。


    谢谦望那几块漂亮的黄花梨木料,唇畔亦添了笑意。


    “多谢顾大人。”他诚挚道。


    ……


    今夜侯府摆家宴,顾宁熙在昭王府告了一会儿假,提前半个时辰回了宣平侯府。


    她本想在自己院中休息一会儿,但听吟岚说起,夫人已经在老夫人院中陪她说话,只能早早赶过去。


    “孙儿给祖母请安。”


    她礼数恭敬周全,顾老夫人微微点头:“起来吧。”


    顾府三房的儿媳都在她跟前侍奉,两名侍女为老夫人捶腿。


    顾宁熙又向其他几位长辈见过礼,方去一旁坐下。


    “阿姊。”


    顾宁婉矜持颔首还礼,她是沈夫人所出,身为宣平侯府的嫡长女,及笄前便已跟着母亲学习掌家的本事。


    打过招呼后二人再无话,顾宁婉与顾家三郎顾宁铮乃是一母同胞,外人看来自然不会与沁兰院亲近。


    沈夫人坐得离婆母最近,手中捧了明细,在与老夫人说起下月末的寿宴安排。顾老夫人此番并非整寿,但她素来喜欢讲究排场,寿宴不能失了她正一品诰命夫人的颜面。


    二房的夫人蓝氏也在旁陪着,时而说笑几句。


    顾宁熙低头整理衣摆,这样的场合母亲一向是插不上话的,只能默默喝茶。祖母最是偏心二叔一家,尤其二房还得了长孙,她更是疼得如珠如宝。不过二房的这位堂兄入仕后一直外放在平州为官,侯府的意思是顾家小辈中有她一人在朝便足够,否则难免遭人攻讦。祖母本就对她平平,又因几年都见不到长孙,顾宁熙瞧着祖母难免有迁怒自己的意思。


    至于三房,三叔并非祖母所出,他的夫人赵氏在堂中同样当个陪客罢了。


    三房的夫人都带了各自的儿女来,顾老夫人面南在罗汉榻上独坐。大约是上了年纪的缘故,面相多少变得和善些。


    顾宁熙接过茶盏,祖母年轻的时候没少搓磨儿媳。尤其母亲背后还无家世撑腰,她拿捏起来更加肆无忌惮,动不动便传母亲去站规矩。是直到母亲生下她这个“长房嫡孙”后,祖母才稍稍收敛些。


    而妯娌之间,沈夫人与二婶一直交好。三婶出身远不及她们,一向喜欢贴上去讨好。也不知是不是为了表忠心,素日里三婶总是乐此不疲来为难母亲,给母亲难堪。


    顾宁熙最不喜这位三婶,有时候想倘若自己没有扮了男孩,母亲的日子还要艰难多少。


    好在她入仕为官后,家中上下对母亲多少都客气了些。内宅女子,最能够依靠的不是自己,反而是丈夫和儿子。


    顾老夫人前前后后挑了一番寿宴的刺,又对孙辈们道:“你们祖父估计议事也散了,过去请安吧。”


    “是。”


    去的都是家中的男孩,祖父明面上倒是公允许多,对几个孙辈一视同仁。


    正堂内,顾老侯爷先问了顾宁熙在昭王府中的情况,顾宁熙斟酌着答了。祖父是一直知道她的身份的,当年她出生顶了嫡子的名分,父亲最多只能瞒过一时。就是不知他是如何说服祖父的,能让祖父默认了这一场弄虚作假。是以在宣平侯府中,至今知晓她身份的只有寥寥几人,连祖母都被蒙在鼓里。


    虽说一开始去昭王府当值实属无奈,但若要改变那些梦境,在昭王府显然更有作为。且顾宁熙放平心绪后,发现当值反而轻松许多。至少她不必时时揣摩太子殿下的心意,不必总是提防同僚间的明枪暗箭。


    顾宁铮嗤笑一声:“到底是二哥有本事,在东宫和昭王府都能如鱼得水。”


    他是沈夫人的独子,从来骄横。因世子之争,又因双方母亲的缘故,他视顾宁熙为敌。


    但顾宁熙只觉他愚蠢。宣平侯府卷入党争,最忌讳的便是摇摆于两边,尤其顾家还并非最初追随太子的心腹,在东宫本就地位尴尬。


    他好像不懂一损俱损的道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果不其然,顾老侯爷当即冷了神色,斥道:“若有这说话的功夫,不如滚回去读书,也好早日中第。”


    顾宁铮已落第三次,此事在他的院中无一人敢提。


    但在祖父面前,他白了脸,半字都不敢吭声。


    顾老侯爷犹嫌不足:“及冠的年岁一事无成,有辱顾家门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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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说得极重,宣平侯面上挂不住,打了几句圆场。


    顾老侯爷连儿子一同教训:“好生管教你的儿子,别带累了家族,日后无颜去见列祖列宗。”


    “父亲息怒,儿子定对三郎严加教导。”


    场中冷了不少,战火引向顾宁熙。


    顾老侯爷神色稍加缓和:“你虽在昭王府,行事也得有分寸。有拿不定主意的事情,便回来与家中商议,不要自作主张。”


    顾家站在太子身后,太子依旧是正统,陛下仍旧属意于他。宣平侯府既已择了主君,哪还有再回头的道理。


    “孙儿明白。”顾宁熙应下。


    顾老侯爷立了拐杖:“时候不早,摆饭吧。”


    ……


    月色溶溶,顾宁熙送母亲回了沁兰院。


    原本想让母亲早些休息,不过母亲想再与她多说几句话,又拉了她坐下。


    “明日又是去昭王府当差?”


    “嗯,是啊。”


    女儿去昭王府当值已有月余,孟夫人纵然对朝局一窍不通,但这些日子偶尔听些风言风语,多少记在了心里。


    "你原先在太子门下,如今又去了昭王府,会不会不大妥当?"


    二位殿下身份贵重,万一争执起来,夹在中间受罪的还是熙儿。


    “母亲放心,昭王与太子殿下已经商议妥当了。”


    孟夫人看她神色,放下心来:“那便好。”


    顾宁熙唇畔勾了抹弧度,至于是如何商议的,不提也罢。那日东宫宴会上,太子殿下不愿开口拒绝昭王,于是便把难题抛给了她,要她出面回绝。还是昭王开口替她挡了回去,一句话堵得太子下不来台。虽说没给她什么选择的余地,但总比左右为难得好。


    ……


    回乐游院的路上,顾宁熙一路盘算着母亲的生辰,也不知今年该给母亲备什么寿礼。她吩咐侍女送了沐浴水,母亲与祖母的生辰前后只相差几日。每年这个时候,府中上下都忙着预备祖母的寿宴,祖母更是一向不喜欢有人在前分了她的风头的。是以每年母亲的生辰宴都只是简单地在沁兰院中操办,即便是整寿,也不敢铺张。


    直到入睡前,顾宁熙心底也没有什么满意的想法。


    月光皎皎,梦境中的女子似乎有着同样的烦恼。


    她套一件玉白的寝衣,半倚在榻上,望着外间明亮的天色出神。精心养护的墨发披拂着,宛如上好的绸缎。衣襟微敞,精致的锁骨间隐约可见昨日痕迹。


    隔着重重帷幔,一位侍女恭敬道:“娘娘可要先用早膳?”


    单是看殿中陈设,此处应是帝王寝宫。


    榻上的女子轻摇头:“不必了。”


    为首的两名侍女对视一眼,听出娘娘心绪不佳,便领着其余人等退去外间侍奉,没有再搅扰。


    旭日东升,点点光影洒落锦帐间。


    殿中一派寂静,也不知过了多久,次第行礼声从外传入,是帝王散朝归来。


    “奴婢等给陛下请安,陛下万福。”


    陆憬挑开帷幔,见到她的神色心中倒是有些意外。


    他坐于榻旁,二人间安静了一会儿,陆憬道:“有话要告诉朕?”


    他的语气称得上耐心,顾宁熙低眸看着锦被上精巧的绣样:“今日,臣妾可以回府看看母亲吗?”


    她垂下眼帘,长睫轻颤。


    今日是母亲的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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