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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怀疑

作者:糖果年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这话不单单是问朝政,顾宁熙一愣后笑了笑:“臣觉得在工部有意思。”


    她喜欢描绘园林工事,而且她读前朝史书,有位怀才不遇的官员因党争被排挤出朝廷,辗转多地为官。在每一任上他都兴修农田水利,修筑河岸堤坝,是真真切切为民做出了实事。地方至今还有百姓自发供奉着他的祠堂,顾宁熙也以他为楷模。


    还有一个原因顾宁熙未提,本以为工部在朝廷六部中最不起眼,总能少些是非。但置身朝堂,尤其她还卷入夺嫡纷争中,哪里能避得开呢。


    昭王殿下既有闲谈之意,顾宁熙思忖片刻后也开了话题。


    “说到工部营缮司,臣昨日在街上遇见了武安侯。”


    从发现梦境中戍守应天门的将领便是武安侯的那一日起,顾宁熙一直留心打探他的消息。东宫那边倒也有些记录,顾宁熙知道他是渤海公之子,表字怀澄,三年前归顺昭王,屡立奇功,已是昭王麾下玄甲军三大将之一。须知玄甲军另外两位将领,乃是真定王世子甄源与京都齐国公世子秦钰。


    至于其他的细节,以顾宁熙的身份无法得知。倘若她要自己探查,也决计避不开昭王的耳目,徒惹怀疑。


    她思来想去,整座昭王府中能问的也只有一人。


    “武安侯要寻黄花梨木料,臣给他指了营缮司,他好似要修复一架木战车?”


    此事陆憬已从谢谦那里知晓,倒是没有想到是元乐为他指的方向。


    “那是他祖父所赠。”陆憬顿了顿,“或者说是外祖父。”


    这件往事在玄甲军诸将中算不上秘密,瞧顾宁熙眸中好奇神色,陆憬也担心眼前人无知无觉会触到旁人的忌讳,日后平白得罪人都未可知。


    于是他道:“上一任渤海公是怀澄的外祖父,膝下只得一女,便是怀澄的母亲。”


    渤海公视独女为掌上明珠,自幼千娇万宠,在她及笄后便开始为她物色如意郎君。只可惜谢夫人没有看中渤海公为她选的几桩姻缘,反而对尚是低阶军职的陈礼一见倾心,非他不嫁。


    “僵持两年,老渤海公终归拗不过女儿,勉强同意了这门婚事,招陈礼为婿。”


    “但渤海公同时与陈礼议定,他们夫妇成婚后生下的第一个孩子,无论男女都得姓谢。一年后怀澄出世,谢家后继有人。渤海公不但亲自为长孙起名,而且将他带在身边精心教养,是以怀澄与祖父的感情深厚非常。”


    “老渤海公在时,陈礼一贯是恭谨谦卑的模样;几年后渤海公去世,他凭借谢家女婿的身份青云直上。那时怀澄尚不满十岁,眼睁睁看着生父逐步接掌城中大权,旋即对他们母子翻脸。”


    这些消息在攻伐渤海前,陆憬便已着暗卫打探清楚。在那几年里,陈礼抬了一房又一房的妾侍,先后生下十几个儿子。若非老渤海公尚有遗泽,陈礼恐军中几位将领不满,只怕他还敢贬妻为妾。他夺了谢夫人中馈之权,断了她同外间的消息往来,更纵容妾侍欺凌主母。


    虽只是旁观者,但听到这里顾宁熙都不由生了几分怒意:“世上小人千千万,如此无耻之徒实在是少见。”


    陆憬深以为然。再往后,等到晋军兵临城下,为振军心,陈礼强令长子出征,多加掣肘。


    “本王与怀澄数度交兵。同时察觉,无论胜负,陈礼都没想让这个儿子活着回去。想来怀澄也知道。”


    “最后一役,玄甲军将怀澄围困于谷中。本王问他是否愿意归降,他应了。”


    于是他们先出奇兵,确保从城主府中救出谢夫人。


    尔后再无顾忌,晋军势如破竹,沿途仍忠于老渤海公的谢氏旧部纷纷归降。这些年陈礼掌权,他靠姻亲上位,军中多有不服者,又遭陈礼迫害打压。失道者寡助,陈礼兵败如山倒,城破前匆匆出逃。


    “那他——”


    “死了。”陆憬言简意赅。


    父子一场,怀澄放了陈礼一条生路。但他同时扬言,旁人若是向陈氏一族寻仇,他一概不管。


    他姓谢,不是陈家人。


    纵有局外人指责武安侯不忠不孝,但这等闲言碎语何必在乎。


    顾宁熙默默良久:“那谢夫人呢?”


    “等武安侯府收整完毕,怀澄会将她接入京都团圆。”


    年少时所托非人,这些年既已认清了枕边人的真面目,谢夫人自然不会再为陈礼伤心半分。


    这段故事听得人郁气消散,顾宁熙垂眸,由衷道:“真好。”


    ……


    月色昏黄,吟岚替顾宁熙掌着灯,笑着道:“大人怎么将这些东西都翻出来了?”


    库房一角的木箱内堆满了顾宁熙的“宝贝”,都是她这几年从工部营缮司带回来的木料铜料。


    其中不乏难得一见的名贵木材,因是边角料,只能雕些小巧摆件,故而要价不高。


    顾宁熙偶有看得上眼的,便会费些心思收回来。林林总总得了这些,近一年因开源节流,已经许久不曾添置。


    她交代吟岚将灯点得亮些,在光下细细对比木料成色。


    她笑了笑:“我想看看能不能帮上忙罢了。”


    ……


    风和日暖,昭王府的扩建工事一切顺遂。午后在昭王府书房品茗时,顾宁熙稍稍提了两句。


    朝廷六部已经述完,今日谈到科举。本朝科举沿袭前代旧例,又多有革新。自太子殿下入朝参政以来,便不遗余力推行科举制度,纳天下有才学之士入朝中。


    顾宁熙亦是科举出身,道:“如今朝中科举分四项,想来殿下也知晓,便是明经、明法、明字、明算四科。后三科依次考法令、数学与书学,因内容较专,应考的士子不多。最受士子青睐的当属明经科,主要考儒家经典与时务策问。”


    陆憬听他说得中规中矩,道:“你觉得明经科如何?”


    顾宁熙一五一十道:“只要背熟了儒家经典,通晓文意,再多读几篇策问,中第不算太难。”


    一般十人里就可以中一人,明经一年一考,去年就考中了一百三十二人。


    她语气的轻松自己都未察觉,陆憬笑了笑:“听闻眼下,朝中兴起行卷之风?”


    这话是昭王主动提起,顾宁熙点头。所谓行卷,便是考生提前带着自己的诗赋文章拜访朝中权贵与官员,以期在接下来的科举中占得先机。


    无需多言,官宦子弟当然更有门路些。平民百姓若非商户也有资格参加科考,这一项上却难免落后。


    太子殿下纵有心提拔寒门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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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终归要照拂朝中官员。行卷的风气愈演愈烈,已成为士子间心照不宣之事。


    陆憬一笑,皇兄惯来是这般周全的性子。


    顾宁熙不便多言,只委婉接了一句:“或许日后,科考的风气会改改吧。”


    她话说得无心,但转念一想,日后登上帝位的人选是谁尤未可知,这话已经不知不觉牵涉到党争。


    她顿了顿,抬眸看向主位上的人,与他目光相接。若是她的梦境为真,太子被废,那么……


    双鱼瓶好生地安置在书案一角,瓷质温润细腻,和博古架上的白玉如意相呼应。陛下虽下旨新修昭王府,但多是扩充外围景致,内院与书房这一带并不曾插手。


    顾宁熙有意转开话题,道:“不过行卷也并非无所不能,总有扶不起的阿斗。”


    虽说没有指名道姓,但陆憬一瞬便知道他说的是何人,微微一笑。


    他又道:“总盯着多宝架做什么?”


    顾宁熙心中一凛,面上如常:“臣是在想,花苑中新修建的那几座楼阁应当如何布置?”她道,“不知殿下有何偏好?”


    陆憬倒不甚在意:“得空时你去库房看看,选些合适的便是。”


    “是。”顾宁熙垂首。


    ……


    昭王府的库房在王府北侧,扩建了一倍有余。


    专司库房的赵管事先前已接到口谕,笑容满面地迎了顾大人入内。


    他在前引路,取来铜钥开了库房门,一一介绍道:“回大人,这八间库房里存的都是古玩摆件,那四间摆的是字画,请大人慢慢看。”


    花苑的陈设交由顾大人全权做主,这里的物件都可以用得上。


    自从昭王殿下大胜还朝,陛下赏赐奇珍异宝无数,京都送礼的世家也都快踏破了昭王府的门槛。加上殿下从各处战场上的收缴,他们光登记造册就忙了足足一月。眼看着新修的库房又已经塞满了十之八九,正好赶紧用掉些。


    花苑中几处楼阁顾宁熙皆经手设计,她在库房内转了许久,点出十几样合适的摆件。赵管事一一命人取出,重新造册。


    定窑白瓷,各式玉如意、玉石摆件,雕漆云纹盘,这些在库房中随处可见,仿佛白菜似的。


    顾宁熙笑着摇摇头,又往东面几间库房的方向走。


    这一带存的都是字画,顾宁熙回忆着花苑中的景致,想选几幅与春景相得益彰的画卷。


    楼阁中的图画可以四时更换,如此便有四季流动之感。


    顾宁熙斟酌着选出两幅,蓦地在中央一幅画卷前驻足。画中山水气势磅礴,用墨挥洒自如,意境悠远,堪为几代山水画中之最。旁边名画与之相较,竟有几分相形见绌之感。


    赵管事方登记好前几幅画作,见顾大人脚步停留,便笑道:“大人是要新选这幅吗?”


    顾宁熙缓缓摇头,前代画圣李思道的《江帆山水图》,昭王府的花苑布置还远不至于用上此图。画圣的寻常画作都是万金难求,更遑论这幅他生前最得意的名作。


    顾宁熙望画中连绵起伏的山峦,与江景融为一体,正是出现她梦境中,悬于寝殿内的那一幅。


    “这幅画卷失传已久。”顾宁熙苦笑,“没想到是在昭王殿下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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