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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要人

作者:糖果年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晾晒干净的一套官服悬于架上,吟岚执了铜斗仔细熨烫着。


    沁兰院中送来了新缝制的束胸,顾宁熙在屏风后换了,又套上素白的里衣。


    今日午间去东宫赴宴,她不必到工部点卯,是以晨起的光景尚算悠闲。


    孟夫人在旁瞧着女儿束发,又打量着她中衣下的那一层轮廓。熙儿的束胸一直是她亲手缝制的,料子必得柔软舒适,针脚和线头也得仔细。


    屋中无人,孟夫人不厌其烦地再叮嘱几句:“你在家时,能少束胸便少束些时候。还有早春和冬日里,衣衫既穿得厚,便可束得松些,反正外人也看不出端倪。”


    孟夫人心疼女儿,那处一直束着,冬日里还好,夏日里便更闷热。


    而且…… 或多或少总有些影响。


    毕竟顾家二郎君的身份不能维持一辈子,孟夫人总觉得女儿太清瘦不好。她悄悄叹口气,只能想办法多在饮食上补一补。她知道几个食方,对女儿家滋补养气再适合不过。


    顾宁熙套上官服,六品文官的服制为绿色,配银腰带。


    她对着铜镜扶正官帽,孟夫人来来回回打量,觉得自己的女儿模样生得就是好。


    顾宁熙俏皮地对她眨了眨眼:“母亲惯爱自卖自夸。”


    孟夫人被她逗乐,母亲看女儿当然怎么样都是顺眼的。


    马车已经备好,孟夫人道:“午时太子殿下设宴,你早些去帮衬,也好给殿下多留几分印象。”


    这两年女儿在朝中,也多承蒙太子殿下照顾。


    “孩儿知道了。”顾宁熙嘴上答应着,原本还想在家中将剩下的两幅画作绘完,以折卖攒些银钱。奈何母亲发话,她只好慢悠悠佩了腰牌,在母亲的催促声中出了府门。


    ……


    东宫的宴厅已布置妥当,顾宁熙到得早,现下去厅中枯坐也是无趣。她向太子殿下请过安后,便在花苑寻了处宝地坐着。


    她端了一盏茶,陆陆续续等来了几位东宫的同僚。顾宁熙与他们见过礼,彼此寒暄几句。


    原本东宫能臣不少,明争暗斗从不停歇,都想着在储君面前出头。自从昭王还朝后,东宫内的这股暗流倒是收敛不少,有了几分同仇敌忾的意思。


    毕竟倘若太子殿下不能顺利登基,他们再如何相争也是枉然,此情此景还是得一致对外。


    顾宁熙甚少参与这些纷争,勉强在东宫混了几分好人缘。


    她听着近来朝中的消息,昭王帐下的功臣都先后得了朝廷官职。听闻昭王还欲向陛下奏禀,在王府中设文学馆。


    许多话都说得点到即止,仍需仔细揣摩。宾客渐多,便有一位同僚提议道:“天色已然不早,不如大家一同去前边等着?”


    无人有异议,顾宁熙借口赏景,稍稍多留了一会儿。


    湖面泛起涟漪,她看着水中鱼儿自在嬉戏,一个人也怡然自得。


    估摸着开宴时辰将近,她方起身。


    众臣都候于阶前,太子府詹事恭谨引了昭王殿下到宴厅。太子殿下位尊,又是兄长,当然无需亲自出迎。


    顾宁熙随在东宫同僚身后行礼,刻意隐了一半身形。甚至在昭王踏入殿中、群臣退去两旁时,她又往后多退了半步。


    等到太子与昭王殿下分了主宾落座,顾宁熙与其他官员方才入席。


    席上的座次安排大有讲究,负责此项的官员反复拟了三次,方得詹事大人首肯。


    昭王府此番来赴宴的几位官员,与东宫的人坐得并不泾渭分明。


    须知他们都是大晋官员,皆为未来天子的臣属。


    顾宁熙安静坐于自己的位上,赴宴的宾客不多,一举一动更要留心。武安侯谢谦位置靠前,她眼下对他知之甚少。


    得了太子殿下命令,东宫的总管击了击掌,示意开宴。


    丝竹雅乐声中,一道道珍馐美馔流水般送至席间。今日这场宴席,端的是兄友弟恭,其乐融融。太子与昭王殿下叙兄弟之情、朝中近事,时不时有臣子恰到好处地相和几句。


    以顾宁熙的阶品自然没有插话的资格,席上备足了佳肴美酒,可惜大多数人的心思都不在饮食上。


    顾宁熙低眸装作专心用饭的模样,免得引人注目。


    同僚盛情难却,她浅浅抿了口酒。今日淮王不曾赴东宫的席宴,他是皇后娘娘幼子,在诸位兄弟中一向只敬同胞的太子几分。尤其他与昭王向来关系不睦,若是在席上遇见,指不定又要生出什么风波。不给淮王下帖大约是太子殿下的意思,免得节外生枝。


    踏着乐声,侍女新捧上两道菜色,毕恭毕敬呈于二位殿下面前。


    陆恒笑着对五弟道:“这道樱桃毕罗是你素日里最爱。虽说父皇遣了御厨随你到军中,但到底外间饮食不比宫内。”


    樱桃内馅色泽鲜红,尤其在那半透明的薄皮映衬下,更是引得人食指大动。


    陆憬淡淡一笑:“有劳皇兄记挂。”


    这样的手艺只有宫廷师傅才有,顾宁熙虽说对宴饮兴致不浓,但每每对这道菜色都能多动几筷。


    她吃了一块樱桃毕罗,这类点心分咸甜口,她倒是记得昭王分明更钟爱咸口的蟹黄馅。


    陆恒饮了一盏酒,道:“如今朝中变化不少。你才回京不久,可有不适应之处?”


    顾宁熙垂眸,昭王在朝中有尚书令的官职,执掌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名义上是六部的最高长官。


    太子殿下语气里尽是对弟弟的关怀:“朝事繁琐,许多事你也不必急着上手,多熟悉一番无妨。”


    顾宁熙品着太子言下之意,无外乎是昭王虽军功卓著,但于朝堂上欠缺之处还有很多。


    陆憬对弦外之音只觉无趣,本想顺着接了两句话便罢。但他的目光偶然落于那道樱桃毕罗,忽地想起件从前旧事。那一回晋王府设宴,母后身为王妃作主操持。膳房来禀菜式时他恰好在旁,就让人多加了一道樱桃毕罗。也不知消息是怎么传的,一来二去便成了他最喜欢这道点心,每逢宫宴必得安排。


    陆憬最后也没有否认,毕竟的确有人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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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方才在殿前瞧他中规中矩行礼的生疏模样,总觉不大顺眼。


    陆憬话风一转:“兄长所言甚是。皇兄在朝多年,臣弟是该多向皇兄请教。”


    陆恒笑容依旧:“自家兄弟,何必这般客气。”


    陆憬笑了笑:“只不过皇兄朝事繁忙,臣弟也不愿多叨扰。既要熟悉朝中事务,倒不如皇兄借位东宫属官给我?”


    殿中看似杯觥交错,实则宾客们都留心着二位殿下的动静。


    席上不约而同静下来,昭王的答话属实出人意料,离得近的东宫心腹们都有些摸不着头脑。顾宁熙将夹着的半块樱桃毕罗放回碟中,不知昭王是何用意。总不至于为了打消太子疑虑,他上赶着让东宫往昭王府安插人手吧?


    陆恒道:“难得你开口,自然是可以的。就是不知你属意谁。”


    顾宁熙稍稍抬眸,以便将上首的情形看得更清楚些。


    但她猝不及防地与昭王对上了目光,只一眼,顾宁熙忽地预感到大事不妙。


    “那便元乐吧,”她听见昭王慢悠悠道,“皇兄以为如何?”


    顾宁熙眉心一跳,抬首时眸中犹带两分不可思议。


    殿内愈发静,原本以为只是二位殿下的场面话,没想到昭王殿下还真开口点了人。


    况且要的还是顾中允,他可是年轻一辈世家子弟中最得太子殿下器重的。


    陆恒笑容微敛:“怎么选了元乐?他入朝时日尚浅,只怕未必合适。”


    陆憬的答案却是随性:“合眼缘罢了。”他挑眉,“皇兄不会舍不得吧?”


    兄友弟恭的戏码唱到此处,东宫一时骑虎难下。


    陆恒神色不变:“怎么不问问元乐的意思?”


    此话一出,顾宁熙甚至能感觉到四面八方看向她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同情。她夹在太子殿下与昭王间,怎么答都是错的。而她不可能得罪自己的主君,只能去得罪昭王。


    谢谦心底摇头,虽不知殿下为何忽然开口要人,但太子殿下显然是不愿答应的。所以那位顾大人要出面回绝,东宫再婉拒才能顺理成章。


    顾宁熙抿唇,斟酌着欲开口时,陆憬却道:“那么,皇兄是答应了?皇兄若答允,元乐怎会有二话。”


    难题暂时被抛回,顾宁熙心中一松。


    陆恒握着酒盏的手紧了紧,片刻后他道:“依你便是。”


    陆憬笑着举杯:“那便多谢皇兄?”


    酒盏相碰,陆恒饮尽杯中酒。


    席间事发突然,单是看元乐的神色,他便知晓元乐事先并不知情。况且他更知道自己这位五弟的性子,做事随心所欲惯了,丝毫不顾忌他人。这些年除了父皇,没有谁能让他改了主意。


    陆恒放了酒盏,今日之事,究竟是祈安要挑衅东宫,还是仅仅为了报复当年元乐不肯追随的旧案?


    又或许二者兼有。


    几句话被决定了去留,顾宁熙认命地接了东宫谕令。


    她默默看着碟中的樱桃毕罗,仍需一会儿光景平复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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