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柏柯印象中,崔沅之是个很温柔的人。
当年,幼小的他险些被虫妖一族啃噬掉本体,多亏小灯及时发现了他,将崔沅之带来,才堪堪逃过一死。
他还记得崔沅之弯下腰,单膝跪在泥沼之中,撕下雪白的衣袖,小心翼翼地给自己包扎伤口。
神情是那样柔和,说话时也似春风化雨,丝毫不介意自己的衣袖被泥点沾湿。
小灯则在一旁笑眯眯同他讲话,转移他的注意力。
有这两人陪着他,再痛的伤口也不觉得疼。
那时的柏柯就下定决心,要离开家乡跟他们走,和他们一起生活。
接触时日一长,他越发相信自己做的决定是对的:崔沅之是个心怀天下、匡扶正义的人,他善良宽容,极好相处,且从来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也正因为他对所有人都很好,便容易忽略他是个有情绪的人,以至于偶尔暴露出自私的一面时,会让人感到很陌生。
就如同柏柯现在的心情。
自然,他也不是没见过崔沅之情绪外显,对小灯有,对明珠也有,小灯死后……也有。
那时的崔沅之彷佛被另一个人完全控制一样,淡漠冰冷,对这个世界毫无关心的欲望,眼中只有厌恶与破坏。
可那样的他不是早就被分离出来了吗?
“……”柏柯停下脚步,抬起头望着身侧高挑漂亮的女人,“明珠姐姐,你曾说过,心魔一旦离体,宗主就不会再有恶念。”
“是这样没错,”明珠说,“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没什么,”柏柯闷闷的,“我最近总怀疑,当年是不是没有分离干净。”
不然宗主怎么会对小灯这么偏执?
明珠卷了卷耳边的发丝,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笑话:“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分不干净这个说法,放心,沅之现在就是他自己,心魔早就不能控制他了。”
柏柯扁了扁嘴。
他实在想不通宗主为什么一定要和小灯重修旧好,在他的观念里,这件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小灯真对宗主有情,他们中间还隔着一个明珠呢……
想到这,柏柯不由看了眼身边的女人。
像明珠和宗主这样的人,这一生肯定不会只有一个爱人的,既然如此,为什么非要巴巴地拽着过去的那一个不放?
……
神权宗启程离宫时,皇都又落了一场雪。
时节也来到除夕。
人间处处洋溢着新年将至的喜庆氛围,宫中张灯结彩,十分热闹。
皇帝趁此机会办了个小小的践行酒宴,离别那天,特意将自己做的樱桃酿搬了出来。
雪昼跟在卫缙身后,不得不跟着喝了几杯,皇帝见他饮酒如饮水一般自然,非要拉着他比拼酒量。
卫缙将皇帝毫不留情地推开:“陛下想喝,后宫哪一个不能奉陪?”
皇帝举着酒杯绕过他,硬生生往雪昼手中塞了一杯:“这能一样吗?朕跟皇叔的人喝,喝起来更刺激!”
熟悉的樱桃酿酒香氤氲,雪昼也没忍住喝了几口。
卫缙从他手中取过杯子:“少喝。”
雪昼垂眸应是。
“今天过年呢,过年呢好吗!”皇帝生气地瞪大眼睛,转身指着郎呼等人,“神权宗各位仙师忙着赶路,不能喝也就罢了——”
“天授怎么能不给朕面子?咱们可是沾亲带故的!”
郎呼无奈地摇了摇头:“陛下,您醉了。”
皇帝忙着吃喝玩乐,压根不想听这些,他将酒壶往卫缙桌前一拍,对着雪昼道:“你!陪朕喝。”
不远处的崔沅之见状,忍不住皱起眉,似乎想出言阻止。
卫缙将酒壶往皇帝那推了推:“我担心雪昼把陛下喝出事,为了陛下安危,还是找别人喝为好。”
皇帝上下扫了眼他身后的红衣少年:“看不出来,雪昼小仙师这么能喝?那朕更要试一试小仙师了!”
雪昼推脱不得,只好上前跟皇帝推杯换盏。
一杯一杯接着一杯,喝到皇帝面红耳赤,抱着坛子吐了三回,眼前发晕,他还是面不改色。
毕竟是从前和卫缙在洞府闭关时修炼出来的本事,雪昼得心应手,带着浑身的酒气重新回到卫缙身后站定。
这时皇帝喝了碗醒酒汤,又大声嚷嚷着说来兴致了,要作画。
子时一至,宫中燃起鞭炮烟火,众人一同走出太极殿赏景。
神权宗的人留着吃了顿饺子,事不宜迟,眼见着该出发了,郎呼一行人同皇帝辞行。
他对着皇帝深深作揖,诚恳道:“陛下,此程路途凶险,若皇都有变,我宗怕是不能立即赶回,还望陛下平日多多留意皇都境况,加派侍卫巡逻,大卫安宁不仅在千里之外,更在您足下方寸之地。”
皇帝早就醉了,他听不清郎呼说了什么,只是眼泪汪汪道:“来人啊,给朕呈上笔墨纸砚,朕要作画来纪念朕与神权宗一别。”
郎呼叹了口气,转而面向卫缙:“衔山君,我们先走了。”
卫缙彬彬有礼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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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颔首。
郎呼接着又和徽玄宗的大弟子水阳辉、崔沅之打了招呼,再不迟疑,顶着风雪连夜离开了皇宫。
皇帝对着他们的背影写写画画,边写边嘟囔着什么。
正逢一年中最值得庆贺的时候,远处烟花连天,热闹非凡,宫人们也稍显松懈,凑在一起絮语。
皇帝画着画着,鲜艳的燃料对着一处乱点,点了许久,还觉得不够艳。
他看看画纸,又看看实处:“怎么……怎么那里放烟花会那么红啊?”
下一秒,卫缙恨铁不成钢的巴掌就对着他的后脑勺扇了过来!
“什么烟花,那里走水了,快去救火!”
烟花连着大火,在太极殿外西北角熊熊燃烧起来。
“糟糕!着火了!”
“着火啦,着火啦,快来帮忙啊——”
修士们快步顺着火势寻去,好在大内侍卫已经在指挥小侍们抬水,火情很快得到控制。
本以为能松一口气,谁知拔出萝卜带出泥,借着这桩意外又发现了另外一桩意外。
这着火的原因,竟来自于两名修士偷偷私通。
因子时将至,两人抱在一起用法术取乐,这才不慎点燃了干枯的小树林,酿成大祸。
雪昼从卫缙身后走出,偷偷看去,正巧看到其中一人穿着天授宗的校服,另一人倒像来自于徽玄宗。
“这……”
在场各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都不敢看卫缙的表情。
雪昼也有些惶恐,他怎么都想不到这种当众揭出的丑事会来自于法纪严明的天授宗。
祁徵咬了咬牙,对着那名私通的修士道:“知不知道什么叫丢人?我们天授宗一世英名,就败在你这管不住下半身的登徒子!”
说罢,他掏出佩剑似要对那修士动手。
“慢着。”卫缙忽然打断。
雪昼悄悄抬头看去,见他面上云淡风轻,似乎没当回事儿的样子。
但他能感觉到,卫缙很不高兴。
雪昼闭了闭眼,就听卫缙感叹道:“春天来了。”
他心里一紧,情绪也跟着这句话紧紧揪起来。
完了,有人要倒霉了。
正打算说些什么让卫缙降降火气,就听见小皇帝突然拍了拍脑门,在寂静无比的人群将自己的画作哗地展开。
“哎,朕想到了,朕想到给这幅画起什么名字了。”
他看了看还未扑灭的火丛,又看了看自己的送别图,喜滋滋说:“就叫——冬天里的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