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书的颓废状态只持续到了吴业阳的下葬的前一天晚上。
周末一大早,叶锦书就开车去接了吴业阳的父母,取了存放在殡仪馆的骨灰,又直奔陵园。
两位长辈坐在后座,一路沉默,吴母紧紧抱着骨灰盒,又红了眼眶。
来参加下葬仪式的人比想象中少,除了叶锦书,只有袁家兄弟和夏思勉。
等待工作人员做准备的间隙,袁君上前向两位长辈解释:“叔叔阿姨,滨海分局临时有重要行动,大家都走不开……让我代他们来送吴哥,也代他们向你们道歉,并致以慰问。”
吴母抹着眼泪,没说什么,想来多少还是有些情绪。
吴父保持着大度,一脸理解,点头道:“没关系,不用说抱歉,他们周末还要加班,也是为了工作,他们也辛苦了……”
叶锦书对这事没有任何情绪,吴业阳那帮前同事来不来跟他没关系,他们周末加不加班跟他更没关系。
但叶锦书的情况逐渐好转,夏思勉是看在眼里的。
从刚开始那两天,天还没黑就酩酊大醉,到之后几天,虽然也喝酒,但不再把酒当水喝,三餐也按时吃了,情绪虽然低落,但至少开始理人了,也不再一句一怼,到点了,夏思勉要送他回家,他也不发火拒绝。
说来这几天,冉季帮了不小的忙,他一下班就直奔旧唱片,夏思勉值班的时候,都是冉季送叶锦书回家。
今日无风,天上的云朵缓慢移动着,天空阴沉,突然有阳光见缝插针投了下来。
那一缕阳光不偏不倚照在墓碑上,墓碑上的吴业阳笑得爽朗,一如他刚进公大时,刚进警队时,满腔的热血,好似永远不会被这个世界辜负。
叶锦书的唇角翘了翘,露出了一个释然的苦笑来。
夏思勉悬着的心终于在这一刻落了下来。
明明叶锦书什么都没有说,脸上也只有细微的神态变化,但夏思勉就是知道,他终于决定放过自己了。
*
下葬仪式一切从简,封穴的前一刻,吴母终于还是没能忍住,痛哭出声,要扑过去阻止工作人员。
叶锦书拦着她,用最温柔的声音安慰她:“阿姨,让业阳入土为安吧。”
吴母撕心裂肺的哭声回荡在陵园上空,吴父趁叶锦书控制住了吴母,催促工作人员封穴,自己也偏开头,不忍心多看。
叶锦书手上扶着吴母,双眼却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陵园的工作人员,看他们完成封穴,摆上祭品,又耐心地讲解了后续的流程,最后表示沉痛的哀悼后,默默离开。
站在崭新的墓碑前,叶锦书在心底暗暗发誓:我一定,会替你报仇,一定要亲手,宰了秦阳那个畜生。
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在安静的陵园里,这声响格外烦人。
叶锦书的情绪被打断,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往后走了几步,掏出手机,本打算一如这几天的操作,直接挂断电话,却发现来电显示是“叶汝鸿”。
叶锦书的手指停滞在半空。
就像夏思勉说的,叶家人绝不会允许自己休息太久。
叶锦书终于还是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叶汝鸿的声音:“在哪里?”
“陵园。”叶锦书实话实说。
那头沉默了片刻,用略带命令的语气道:“回来吃饭。”
叶锦书也顿了一下,应道:“好。”
*
叶锦书把吴业阳的父母送回家,两位长辈留他下来吃饭,他恰好有一个借口,得以脱身。
离开吴家后,他径直回了叶家的别墅。
保姆阿姨还在做午饭,告诉叶锦书他爷爷、他爸爸都在茶室。
叶锦书踱去茶室,站在门外就能听到里面传来争执声,看来是在讨论公事。
他扯了扯嘴角,让自己脸上的表情稍微缓和一些,抬手轻敲房门,里面便传来老爷子怒气未消的声音:“进来!”
叶锦书推门而入,果然两个人争得脖子都红了,但见到叶锦书,也都偃旗息鼓。
对于他们争执的内容,叶锦书毫无兴趣,脸上带着晚辈谦逊的微笑:“爷爷,爸,我回来了……”
“嗯。”叶绍基应了一声。
“哦!我就来给你们打个招呼,你们在谈工作?我就不打扰了,你们继续!”叶锦书说着转身要逃,身后的叶汝鸿便叫住他:“你去书房等我,我马上过来。”
叶锦书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脸上却还保持着那个笑:“好。”
*
叶锦书前脚进书房,叶汝鸿后脚也跟着进了书房。
不待叶锦书开口,叶汝鸿已经开了口:“听说你又被停职了?”
“遇到了点突发状况……”
不待叶锦书解释,叶汝鸿便打断他:“当这警察本来对你也没有多大的意义,既然不想当了,就来公司上班。”
叶锦书收起脸上的假笑。
这就是叶汝鸿最让人讨厌的地方,这个男人,总是居高临下地想要安排别人的人生,总觉得他说的永远是对的,他,他的工作,他的想法,永远都高人一等,就像他觉得,叶锦书得进瑞基才是发挥自己的作用,当警察就是在浪费时间。
“不了,我只是遇到了点事情,处理完了,我就会回局里了。”叶锦书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也该够了吧?你要读公大,你要进警局,我知道你是在报复我,你不想要选我们给你安排的人生,但你不小了,你该懂事了,老爷子年纪大了,为什么迟迟不退下来,你想过原因吗?”
还能有什么原因?怕退了把手里的权力放下来,家族其他人得到某些权力,会威胁到他选择的这个接班人。
越是被利益捆绑的大家族,彼此之间越是勾心斗角,越没有亲情可言,一味如此,叶锦书跨进叶家大门的时候就感受到了。
“我不需要知道原因,因为那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叶锦书一字一顿,重申道,“我说过了,家族继承人,不用考虑我,我那时候不会,现在不会,未来也永远不会,参与这个家族任何权力斗争,叶家,瑞基,要走向哪里,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是公职人员。”
“你!”叶汝鸿见这儿子冥顽不灵,背了一口气,却也舍不得对叶锦书说更重的话。
“看来今天这顿饭,我要是在饭桌上,大家应该都不会太愉快,那我就先走了……”叶锦书说着朝叶汝鸿微微颔首,转身大步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在找到杀害我妈的真凶之前,我是不会放弃做警察的,你也休想动任何手脚干涉我,你可以不在意是谁杀了她,但我不可以。”
叶汝鸿楞在原地,看着叶锦书的背影,挽留的话又或是威胁的话,他竟一个字也蹦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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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叶锦书消失在书房门口。
*
离开叶家后,叶锦书没有回家,也没有去旧唱片,他还有一个重要的地方要去,要帮吴业阳报仇,比起靠他那些需要守“规矩”的同事,显然还有更简单粗暴的选择。
走进私房菜馆,门口的迎宾迎了上来,叶锦书报上包间名称,迎宾笑吟吟地点头,只是抬手示意方向,却没有带路的意思。
叶锦书熟门熟路地朝着包间的方向走去,迎宾跟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
走到包间门口,叶锦书抬手敲了敲门,门里传来中气十足的回应:“进来。”
叶锦书推门而入,偌大的包间只有一人坐在上座,穿着唐装,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桌上的菜肴算不上丰盛,少而精致,也并不马虎。
“老爷子,别来无恙?”叶锦书微笑着向他问好。
郭赞抬眼,视线落在叶锦书身后的迎宾身上,吩咐她:“加副碗筷。”
“好的。”迎宾答应完便转身离开。
“进来坐吧。”郭赞又示意叶锦书。
叶锦书也不客气,抬脚跨进包间,刚拉开正前方的椅子,郭赞便叫住他:“就我们俩,你坐那么远干什么,”又偏头示意自己旁边的座位,“坐过来。”
“嗳,好!”叶锦书答应完,快步走到郭赞身边,拉开椅子坐下,服务员也端着餐具进了包间,放在了叶锦书的面前。
待服务员退出包间了,郭赞才开口:“我知道你来是想说什么,但我的答案是,‘我不支持你这样做,也不会协助你’,”他夹起一块鱼肉送进嘴里,咀嚼的动作很慢,“不是我老了怕事了,我只是实话实说,”他转头看向叶锦书,“现在的你,不具备杀他的实力。”
叶锦书听到这话,怒意涌上心头,除了对秦阳的杀意,还有被郭赞揭穿后的恼羞成怒。
“这事得从长计议,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业阳就是操之过急了……多好的孩子啊,以前我看着他,总是会想,我们家雪明什么时候也能像他这样就好了,现在看来,业阳也不够成熟啊……”
“可秦阳平时本来就不在C市,这次放他走了,就更难下手了!”叶锦书的情绪激动起来。
“呵,那你还有时间坐在这里吃饭?赶紧去呀,放他走了,岂不是以后都没机会了?”郭赞说起反话。
叶锦书反倒是回过神来,收敛起了自己的情绪,压低声音认错:“老爷子,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做出任何错误的选择,对不起的都只会是你自己,对身边的人而言,少个朋友少个战友哪怕少个亲人,伤心叹惋免不了,但也仅此而已,情绪这种东西本就不是永恒的,就像你现在,因为业阳的事情,被仇恨支配,丧失思考,你以为只有杀了秦阳你才能给他一个交代,你才可以从他的死亡里走出来……可真的是这样吗?不要给自己设置任何的限制,你必须接受,有些事情,就是现在的你办不到的,量力而行,三思而行,这个社会需要聪明的警察,而不是只有一腔怒火的莽夫。”
叶锦书低下头,挨了一顿训,头脑也清醒了。
“好了,不是来吃饭的吗?那就拿起筷子好好吃饭。”老爷子训完人又递来台阶。
叶锦书乖乖拿起筷子夹菜。
“你也休息得够久了,调整好了,就回去上班吧。”最后郭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