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NA鉴定结果出来了，样本DNA和赵梦雪父亲存在亲生关系，那血的确是赵梦雪的。用现场血指纹和‘及时雨’考勤机内录入的指纹做了比对，指纹既不是赵梦雪的，也不是韦世安的。”电话那头的沈确昨晚应该是熬了一宿，嗓音沙哑，满是疲惫。
“没关系，刘倩都招了。”叶锦书还给了他一个好消息。
沈确松了一口气：“她怎么说？”
叶锦书转头，见冉季正左顾右盼，像是在找什么人，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审讯告一段落了，叶锦书也就由着他去了，冉季刚好看过来，叶锦书指了指门口，示意自己去室外抽烟。
“韦世安上门找她要钱，还羞辱她，她一怒之下用水果刀把韦世安捅死了，赵梦雪见韦世安没有下楼，上来找韦世安，硬要冲进刘倩家，就被刘倩用放在鞋柜上的一个摆件从后面偷袭了。”
叶锦书面带微笑，朝这一路遇到的每一个人颔首打招呼，嘴里却在转述骇人的杀人过程，走出大门了，他才掏出烟盒，单手推开盖子，轻轻往外一甩，用齿尖叼住其中一根抽了出来。
“然后呢？她杀了人自己处理的？”沈确明显不信。
叶锦书点燃香烟，吸了一口，呼出烟雾，不答反问：“你那边向附近邻居打听到她的副业了吗？”
“嗯，”沈确应了一声，“邻居有看到她带不同男性回家。”
“嗯，是韦世安找人给她介绍的。”
沈确并不意外：“男的送货，女的卖身，来钱快，挺符合黑贷款能提供的还钱途径，然后呢？”
“她有个客人，和她是老乡，在打电话的时候，用方言和对方通话，提到了替人善后的事情，不过那个人看在她是老乡，加上有点喜欢她，并没有把她怎么样，告诉她只要不说出去，不会伤害她，还说他们不杀人，只帮人处理尸体。”
“又是专门善后的团队？”沈确听出了叶锦书话里的意思，“张迎鹤杀了那么多人，也是找了专门的善后团队，圈子里有那么多‘清道夫’吗？”
“谁知道呢，等我回来了，我们一起去见见胡淳淏……说起来，你知道他们说的把人‘做成馒头’，是什么意思吗？”叶锦书问。
“馒头？不该做成人肉叉烧包吗？”沈确的反应和叶锦书刚才几乎一模一样。
看着马路对面早餐铺冒着蒸汽的大蒸笼，叶锦书仍然没有头绪，不过看样子沈确也不知道，便先下手为强，挖苦起他来：“少看点港城拍的恐怖片吧。”
只是这样的挖苦对沈确的伤害为零，他毫不在意，继续说：“不过你刚才提到的现场和凶器，我这边邻居的证词倒是有一些印证，其中那个鞋柜上的摆件，是房东的，猫脸人身，刘倩告诉房东不小心摔坏了，但隔壁邻居前一天去她家帮她查看天然气表的时候，那摆件还在。”
“这么看来，凶器应该是被带走销毁了，还有那把水果刀，应该也被带走了。”
“新的租客有提到，他们之前在沙发底下发现了一颗腐烂的圣女果，上面可能有血迹，但是因为已经扔掉了，无法考证，刘倩有提到圣女果吗？”
叶锦书回忆了一下，无奈一笑：“你别说，还真有，应该是她刺杀韦世安的时候弄翻在地上的，滚到了沙发下，去现场处理善后的人却漏掉了。”
“去现场善后的是她那个客人？”
“不是，是那个客人安排的人，你让视侦关注一下，根据刘倩的口供，赵梦雪上楼后很快就遇害了，刘倩用微信联系那个客人求助，对方让她把衣服脱下来去洗个澡，然后善后的人就来了，两个男人，处理好现场后他们带着韦世安和赵梦雪离开了。还有刘倩那个客人，帮完刘倩就注销了账号，让网安查一下。”
“明白，”沈确答应完，犹豫片刻，又开口，“不过，有件事我有点在意……”
叶锦书知道沈确想说什么，这件事他同样也很在意，并且这件事直接关系到刘倩的定罪量刑。
沈确的声音从听筒那头传来：“韦世安和赵梦雪在那个时候，真的已经死了吗？一把水果刀一个摆件，真的都能一击致命吗？”
*
冉季在办公室里搜寻了一圈，总算是找到了个女警，在惊喜的同时，焦虑感也伴随而来，但他没有别的选择，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还是朝着女警的方向走去。
“师姐你好，我是滨海分局刑侦队大案组的警员冉季。”冉季主动报上名来。
“噢，我知道呀！怎么了，小冉，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女警客气地询问。
“师姐你有湿巾吗？或者其他什么能够擦掉化妆品的东西也行……”
“嗯？你要湿巾吗？是哪里被化妆品弄脏了吗？”女警说着打量起冉季。
冉季后背一紧，避开了女警的视线，紧张地解释：“不是我，是审讯室里的刘倩，她在审讯室待了一晚上，一会儿还要和我们一起回C市，她化了妆，现在有点花了，最主要的是，对皮肤也不好，我就想找你要湿巾给她，让她把脸上的化妆品擦掉。”
这个对化妆品几乎一窍不通的大男孩竟然如此体贴一个嫌犯，女警有点感动，拉开抽屉，在里面翻找了一番，总算找到了两袋点外卖时附赠的湿巾，递给冉季：“喏，这个可以吗？”
冉季正要伸手去接，手在半道却停了下来，不好意思道：“师姐，要不你去吧，我是男的，我怕她会觉得不舒服。”
女警笑着收回手，起身答应道：“好，我去。”
很快女警就带着刘倩从审讯室里走了出来，一脸憔悴的刘倩看向冉季，两人视线短暂交汇，刘倩朝他点了点头，便跟着女警朝着另一边的卫生间走去。
冉季确信自己感受到了刘倩传达出来的感激之情，看着她在女警陪同下走向卫生间的背影，冉季呼出一口气，说到底，他能够为刘倩做的，也只有这样的小事了。
刘倩只是想要变漂亮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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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被人掌握了心理，骗进了陷阱，到最后，她的人生就像她此刻脸上花掉的妆容，短暂的美丽过后只留下一片狼藉。
*
刘倩在女警的陪同下卸了妆又回到审讯室时还不到八点，陆续有民警提着早餐来上班，闻着办公室里早餐的香味，冉季才感觉到了饥饿，叶锦书昨晚就吃了半份不到的炒饭，他肯定也饿了。
冉季总算想起来自己的领导，他们审讯完刘倩，一出审讯室，叶队就接到了沈哥的电话，他好像是给自己打了手势说他去外面了。
冉季快步朝着门口走去，果然就看到叶锦书和派出所秦所长一起站在马路边抽烟，嘴里有说有笑。
似乎是察觉到了身后有人靠近，叶锦书回过头，看到是冉季，便摁灭了手中的香烟丢进垃圾桶了，脸上依旧是那个明媚的笑，叫他：“小季，走！吃早餐去！”
清晨凉爽的清风拂面，太阳刚升起，在这个充满烟火气的陌生小县城，在看到叶锦书那一刻，冉季刚还悬着的心安稳地落下，落进一片柔软里。
“嗯！”
三人一起过了马路，在早餐铺前坐了下来。
还是昨天那家餐馆。
冉季提心吊胆，巴巴地望着大蒸笼和旁边的大油锅，他吸了吸鼻子，想要确认有没有那股他害怕的臭烘烘的味道。
叶锦书猜出了冉季的顾虑，凑到他耳边安慰：“放心，他们这儿的早餐不放那个豆子。”
冉季松了一口气，说：“那我也要一屉包子。”
老板很快就把他们点的豆浆和包子端上桌，秦所给他们分发完筷子又给他们分发蘸料的小碟子，桌上有两瓶黑乎乎的液体，他随手提了一瓶在瓶口嗅了嗅，说：“这瓶是醋，那瓶是酱油，小冉，你自己倒啊！”
“好！谢谢秦所！”冉季受宠若惊，端起酱油给自己倒了一小碟，看向叶锦书，领导在别人面前不明着使唤人，只给了冉季一个眼神，冉季便懂事地替他也倒好了酱油。
秦所在碟子里倒好醋，接过冉季递过来的酱油瓶，随口问叶锦书：“一会儿小吴过来和你们一起把刘倩带回去？”
虽然冉季进滨海分局的时间不长，但局里的人几乎也都打过照面了，不止是大案组，刑侦队里好像也没有姓吴的人，他竟不知道秦所口中的“小吴”是谁。
冉季看向叶锦书，叶锦书的脸上依旧带着营业的微笑，摇了摇头，十分自然地否认：“其他人来。”
秦所听罢，难掩遗憾：“上次你和小吴一起过来抓汤大全，全靠小吴，不然汤大全又跑了，我当时还计划晚上请你们吃饭呢，结果你们下午就赶着回C市了……”
冉季后知后觉，秦所口中的“小吴”，很可能就是叶锦书昨晚给自己说的那个他在公大的师弟。
叶锦书依旧笑眯眯的，夹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口齿不清地应付道：“下次吧，下次，或者下次你来C市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们请你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