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场完毕，C组全员已就位，顾队，请指示。”女警贺仙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三分钟前，专案组的俞队打来电话，通知这次行动的总指挥特警支队长魏风尘，张迎鹤安排接应他的人到了，才得知陈副局那老狐狸留了后手，安排了禁毒队来支援行动，此刻，市局定海神针禁毒支队长顾亦然就坐在急救中心住院部大楼外的指挥车里，已经接管了现场指挥，接应张迎鹤的四人在进入住院部大楼后，就已经被顾队锁定，现场的同事第一时间就已经行动起来了。
“C组确保阻断退路，不要让他们进入病房区域，B组注意冲散对方站位，把握好时机，争取拿下张迎鹤，没拿下不要倒逼，刚才俞队提供的情报，保镖四人均持枪，张迎鹤大概率也持枪，避免和他们发生交火，留出通道让他们出来，剩下的交给A组。D组关注好我标记的可疑车辆，发现异常立即截停。狙击手做好准备，不用等我命令，只要保镖开枪，允许就地击毙，”顾亦然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一如既往的沉着冷静，条理清晰，最后，他郑重下达指令，“决不能让他们离开医院。”
“是！”众人齐声应答。
“魏队，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顾亦然隔空向魏风尘喊话。
短暂的沉默后，通讯器里传来魏风尘的声音：“孙闯！”
“嗳！我在呢老大！”被点名的特警孙闯此刻正躺在救护车里的担架车上，咋咋呼呼地抱怨着，“他怎么还不下来，再这么躺下去我真要睡着了……”
“给我打起精神来！”魏风尘厉声打断了孙闯，声音压得更低了，“拿下张迎鹤。”
孙闯立刻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态度，应道：“是！”
“来了！”贺仙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此刻在住院部内的便衣警察都悄无声息将注意力移向了安全通道的防火门。
走在最前面的是穿着黑色冲锋衣的保镖，跟在他身边的男人穿着病号服，肩膀上披了件外套，正是此次行动的目标人物张迎鹤。
与此同时贺仙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发现张迎鹤！”
“行动开始。”顾亦然一锤定音。
停在住院部门口的救护车后门打开，车上车下的医护协力，将担架车上的病患转移下车，一群人推着车风风火火地往里冲，在最前面扶着担架车的男护士朝挡在路中间的人喊：“让一下！都让一下！”
面对迎面冲过来的担架车，张迎鹤一行人下意识各自左右散开。
就在担架车与他们擦身而过的瞬间，担架车上的人侧身翻了下来，扶着担架车的医护也松手转过身来。
张迎鹤浑身肌肉紧绷，动弹不得，眼看那人的手就要触到自己，后腰被人一推，张迎鹤踉跄着往前扑去，那人只抓住了他披在肩膀上的外套袖子。
张迎鹤失去重心，艰难地回眸望去，那人扑了个空，手里提着外套，被刚才推开自己的保镖拦在了身后。
“操！是警察！”黑色冲锋衣骂了一句，捞住了即将摔倒的张迎鹤，拔出枪朝着担架车的方向连开了两枪，整个大厅都是便衣警察，被冲散的另外三人都已经被警察团团围住。
难怪张淞栩刚才突然不走了，他肯定知道外面有这么多警察在等着自己。
张迎鹤握紧了枪柄。
可他早已没有退路了。
“走！”黑色冲锋衣大吼一声，已经没了一开始的从容，他想过有埋伏，但没有想到警察为了不让张迎鹤逃走，竟然投入了这么多的人力，原来，一开始病房里的两个小喽啰只是让他们放松警惕的诱饵。
现场人声嘈杂，张迎鹤心乱如麻，也举起枪，心一横，连瞄准了哪里都不知道，就扣下了扳机。
但没有扣动。
张迎鹤又尝试了一次，但扳机却纹丝不动，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枪怎么在这个时候出问题？
难道自己真的要被抓住了？
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张迎鹤大口喘息着，朝拉着自己往门口逃走的保镖大喊：“双倍！我再给你双倍的钱！无论如何！带我离开这里！”
黑色冲锋衣瞥了他一眼，要凭借一己之力，护送这个连“要先拨动保险才能射击”都不知道的大老板逃走，实在有些困难。
但也并非毫无可能。
他留了后手，除了他们四个来的时候开的那辆车，还安排了另一个司机在另一辆车上待命，只要冲到门口顺利上车，就能甩掉这群警察。
“快过来！”黑色冲锋衣朝蓝牙耳机里的司机喊，那头便传来了汽车发动的声音。
他连续射击，逼退了追上来的警察，很快就射空了弹夹里的子弹，换弹夹的时间肯定是没有的，余光瞥到张迎鹤握在手里的枪，他朝张迎鹤大喊：“枪给我！”
“是坏的！”张迎鹤抱怨，但还是第一时间配合地把枪递给了他。
只见他接过手枪，拨动保险，握住套筒往后一拉，咔哒一声上了膛，举起枪朝后扣动扳机。
砰——
枪声在耳边炸响，张迎鹤浑身止不住颤抖，他回过头，另外三个人已经被警察控制，因为黑色冲锋衣不断的射击，那些警察各自躲在掩体后，才没有追上来。
“鹤哥！”
砰——
又是毫不犹豫的一枪。
“你疯了吗！那是我弟弟！”张迎鹤大喊。
“你才疯了！你还看不出来吗！这是陷阱！你弟弟和他们是一伙的！你弟弟是个警察！”黑色冲锋衣也火了。
张迎鹤一怔，视线刚好对上了从铁椅旁站起来的张淞栩。
他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弟弟是个好警察。
“鹤哥！不要再逃了，会受伤的！已经……逃不掉了……”张淞栩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努力想要向张迎鹤证明自己不会伤害他。
张迎鹤半只脚已经跨出了门口，他没有思考的时间，就被黑色冲锋衣抓着带出了门。
一辆黑色的轿车开到救护车前面，一个急刹停住了，黑色冲锋衣掩护着张迎鹤往车门的方向退，又朝着大厅里开了一枪，就在张迎鹤的手触碰到门把手的瞬间，久违的阳光照在手背上，一阵劲风从脑后呼啸而过。
啪。
像是敲碎蛋壳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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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
时间凝固在了这一刻。
张迎鹤隐约猜到了可能发生了什么。
他仓皇回头，只见一路护送着他到这里的穿着黑色冲锋衣的男人已经倒在了地上，眼睛还睁着，后脑勺血肉模糊。
死了。
张迎鹤双腿一软，跌坐下来。
“鹤哥！”
“别动！”
“上去按住他！”
“小心地上！”
张迎鹤抬眼，警察，全是警察，从四面八方，如同饿狼，朝自己扑了过来。
结束了，吗。
放弃抵抗垂下眼的瞬间，张迎鹤看到了掉落在地上的手枪，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
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几乎是被本能驱使着，伸出手捡起地上的手枪。
举起枪的同时，张迎鹤听到这帮警察不约而同倒吸了一口凉气。
“都别过来！”张迎鹤歇斯底里地喊了出来，手指同时扣动了扳机。
砰——
这一次十分顺利。
后坐力震得他手腕和小臂都麻了，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射击的实感，他不知道自己瞄准的哪里，也不知道自己打中人没有。
再次睁开眼，张淞栩已经扑倒在地，他的身下护着另一个警察，鲜血顺着带有坡度的地面朝着张迎鹤的方向流了下来。
恐惧感越来越浓，几乎将张迎鹤吞噬。
“淞栩！”张迎鹤惊呼出声。
身后一声巨响，接着一道阴影掠过头顶，张迎鹤有些木讷地仰起头，只见一个穿着特警|作战服的男人从车顶一跃而下，下一秒手臂的酥麻感被强烈的痛感取代，像是拧毛巾那样，他的手臂被那特警拧到身后。
张迎鹤发出一声惨叫，其他人才陆续回过神来，冲进大厅呼叫医生的，围到张淞栩身边检查伤势的，围到张迎鹤旁边制服他的。
冰凉的手铐铐上张迎鹤的手腕，人群中传来张淞栩的声音：“魏队！”
张迎鹤抬眼望去，张淞栩捂着手臂在其他人的搀扶下艰难地站了起来，鲜血顺着他的手臂和指缝流淌。
“魏队，我哥从小身体不好，还请你们，对他温和一点……”
这话说完，张迎鹤明显感觉到一左一右架着自己的两人都收了些力气。
“谢谢……”张淞栩朝两个特警颔首。
“淞栩，手……怎么样了？”张迎鹤犹豫着开口，气势完全弱了下去，“对不起……对不起……”
张淞栩摇头：“没关系，皮外伤，包扎一下就好了。”
当然是假话，皮外伤可不会流这么多的血。
张迎鹤遥遥地望着张淞栩，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淞栩朝着他走了过来，并没有人阻拦，走到他跟前，张淞栩张开双手环住了他。
“对不起，鹤哥，”耳边是张淞栩哽咽的声音，“在你问我，可不可以相信我的时候，没有给你回答……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作为警察，我没法协助罪犯逃避法律制裁，但作为弟弟，我又希望我的哥哥永远可以相信我……哥，不能一错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