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书和沈确进审讯室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蔡宇轩从一开始的积极配合审讯,到被晾在审讯室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的情绪转变肉眼可见,他与外界断联的时间越长,因与警方的信息差产生的恐惧与猜疑便越深,他的精神高度紧绷,身体疲惫到极点,却又不敢放松分毫。
未经世事的未成年根本受不了这一套,他已经到极限了。
和蔡宇轩对视的瞬间,叶锦书就轻松得出了这个答案。
看到来审讯自己的又换了两个人,蔡宇轩勉强打起精神来,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在自己的对面落了座。
“你好,我是滨海分局刑侦队大案组的组长,我姓叶,这是我的同事,他姓沈,我们负责接下来对你的审讯,请你积极配合,如实回答。”
看着眼前这个即使到了下半夜也容光焕发的帅气男人,蔡宇轩的心里莫名有些发怵,迟钝地点了点头。
“很好,那么我们开始吧,姓名——”
“蔡宇轩。”
“好的,蔡宇轩,请你叙述一下,前天晚自习下课之后你都去了哪些地方,和谁一起,做过什么,看到什么。”
“我下课之后,回到寝室,除了杨西没有回来,我们五个都在寝室,我看到蒋昼河,在杨西的杯子里,倒了什么东西……”
叶锦书开口打断他:“倒的什么东西,你知道吗?”
蔡宇轩犹豫着回答:“药吧……上周,蒋昼河也给杨西用了,还拍了照片和视频。”
“你参与了吗?”
“我没有!”蔡宇轩矢口否认,“我、我阻止他了!我说这样不好,大家都是同学,但蒋昼河不听,他还威胁我,让我去告诉文老师……”
“你有告诉老师吗?”
蔡宇轩垂下头,沮丧道:“没……”
“你知道他用的药是什么吗?”
“听黄宏提过,叫‘听话水’。”
“那你知道蒋昼河这样做违法了吗?”
蔡宇轩一怔,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应,连头也不敢抬。
叶锦书并不急,既没有催蔡宇轩回答,也没有抛出下一个问题,他放在桌面上的双手交握着,右手食指一下一下,有节奏地轻敲着。
他知道蔡宇轩现在的视角能够看到自己手上的动作,他只是在用微小的动作,一点一点,加重蔡宇轩的焦虑感。
蔡宇轩的头埋得更深了,沉默也足够久了,叶锦书才又问:“为什么不告诉老师呢?”
“对不起……”
“你不用给我道歉,我这么问你,只是想要知道你这个行为背后的原因,进而了解当时的情况。”
“我不敢……蒋昼河能这样对杨西,也能这样对我,杨西被他这么针对,就是因为告诉文老师想要换寝室……”
“我明白了,那么继续吧,前天晚上,你看到蒋昼河给杨西的杯子里倒了‘听话水’之后,你做了什么?有阻止他吗?”
“没有……我的外卖到了,我去取了外卖,回寝室的楼梯上,遇到了杨西,我就提醒他,不要用杯子喝水。”
“杨西是什么反应?”
“他很惊讶,但是也没有多问,我们只说了这一句话,一起走回了寝室。”
“你不怕他告诉老师、家长,或者报警吗?”
“不会的吧,蒋昼河手里有杨西的视频,杨西不敢的……”
“你觉得杨西相信你了吗?”
“相信”是一个带有正面情绪的词语,蔡宇轩不自觉抬眼看向叶锦书,嘴唇微张,顿了一下才回答:“信了吧,他都没有喝水。”
叶锦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你觉得蒋昼河杯子里的毒,是杨西投的吗?”
听到叶锦书的发问,蔡宇轩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虽然神态变化只在毫厘之间,但叶锦书还是捕捉到了,眼前的蔡宇轩装模作样地表现出一丝犹豫,才抿嘴点了点头,答道:“除了他,也没别人了吧……”
“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早上蒋昼河发作的时候,只有杨西不在,我就想到蒋昼河给杨西杯子里下了‘听话水’,”蔡宇轩换了一口气,“他们的杯子是一样的,杨西只用把自己的杯子和蒋昼河的杯子互换,蒋昼河就会喝下自己放在杨西杯子里的‘听话水’。”
“有什么依据吗?”
叶锦书这话问出口,蔡宇轩一脸错愕,半晌才干巴巴地回答:“我……我只是,这样感觉……”
“你刚才说,杨西是通过互换他和蒋昼河的杯子,实现对蒋昼河投毒的,把杯子里的东西倒进蒋昼河的杯子,不也可以吗?”
蔡宇轩哑口无言,嘴唇颤抖着,过了好一阵,才艰难地开口:“也、也有这种,可能……”
“还有,你为什么觉得蒋昼河喝下的,是他自己放在杯子里的‘听话水’呢?”
蔡宇轩浑身一僵,紧张道:“不、不是你说的吗?”
“没有哦,我说的,是‘蒋昼河杯子里的毒’。”
“是、是之前的警官、告诉我的……”
“这样的吗……”叶锦书小声嘀咕,偏头凑近沈确,压低了音量,却足够蔡宇轩听清,“检索一下之前的笔录,看他们谁有说过么。”
蔡宇轩觉得浑身发热,两颊发紧,一时间有大量之前审讯的片段涌入他的脑中,但他一个都抓不住,他没法清晰回忆起是否有警察提到过蒋昼河中的毒是“听话水”。
恐惧和焦虑迅速占据大脑,蔡宇轩恨自己太大意,恨自己糊涂到分不清“已知条件”和“未知条件”,他只能目不转睛地盯着敲打着键盘的沈确,在心里祈祷之前的确有某个警察提到过这个重要信息。
沈确停下动作,凑到叶锦书耳畔,他似乎比叶锦书更谨慎,蔡宇轩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能看到他的嘴唇动了动。
蔡宇轩读不懂唇语,只能看出是一个简短的词汇,或许,他说的是“没有”。
只见叶锦书点了点头,嘴角似乎翘了翘,又好像没有,叶锦书的唇角本来就是自然上翘的,是他本来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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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在微笑,还是他的确笑了,这点,蔡宇轩也分辨不出来。
蔡宇轩的心一寸寸凉了下来,像是个上场前就暴露了自己破绽的拳击手,连翻上擂台的勇气也在一寸寸消失殆尽,他前一秒还浑身发烫,现在却像是坠入了冰窖。
“那我们继续吧,”叶锦书却按下不表,“你和杨西回到寝室后,有发生什么事情吗?杨西有和寝室里其他人发生交流或冲突吗?”
“没有……杨西回寝室没多久就去洗漱上床睡觉了,没有和任何人说话。”
“你呢?”
“我?我就和他说了一句话……”
“之后你就睡了吗?”
“我们……打了一会儿游戏,就各自上床睡觉了。”
“晚上有听到什么响动吗?或者,有察觉到杨西什么时候离开寝室吗?”
“没有……”蔡宇轩否认得毫无底气。
叶锦书并没有拆穿,又问:“一觉睡到天亮?”
“嗯……”
“关于蒋昼河之前给杨西使用的‘听话水’,你知道他是通过什么途径得到的吗?”
“他买的吧,我不清楚……”
叶锦书并没有计较蔡宇轩给了自己一个几乎没有意义的回答,还善良地点了点头,对他的回答表示了肯定:“是的,是蒋昼河买的,我们通过核实蒋昼河的社交账号,找到了把‘听话水’卖给他的卖家。”
叶锦书的语速很慢,仿佛是为了确保蔡宇轩听清他说的每一个字:“我们还发现,这两个账号,有一个共同好友,虽然这个账号的主人在昨天凌晨2:53,单向删除了这个卖家。”
他发现自己说谎了,他分明就有证据,他在试探自己。
蔡宇轩只觉得心脏在胸腔里打鼓,好像每一次呼吸都要用尽所有的力气,可他不能松懈,不能在这里功亏一篑。
“通过杨西的供述,我们核实了男生宿舍3楼的楼道监控,确认杨西在2:47离开了314寝室,请问那时候,你醒着吗?”
无法否认。
蔡宇轩后知后觉,自己是被叶锦书逼到悬崖边上了,他只能点头:“嗯……”
“那为什么刚才,你说你一觉睡到天亮呢?”
“我……害怕……”蔡宇轩说着,眼泪涌了出来,他的情绪激动,急着辩解,“警官,我……当初蒋昼河让我把这个卖家推给他的时候,我、我不知道他要用在杨西身上,要是知道,我肯定不会推给他!”
见叶锦书没有给出任何回应,蔡宇轩又慌忙补充:“而且、而且我,以为是假的,我不知道他卖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以为是骗子……但是蒋昼河真的买到了!他还给杨西用了,昨晚、我、我看到杨西、看到杨西换了他们的杯子,我,我怕出事,才删了那个人的好友……”
“那就奇怪了,”叶锦书直视着蔡宇轩的双眼,“你说害怕出事,可你不是能阻止吗?既然能提醒杨西不要喝杯子里的水,也知道杨西换了杯子,为什么,不提醒比你晚起床的蒋昼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