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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雪宫深锁困惊鸿

作者:椰子鸦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孟沅反应了一会,才知道他说的是,不疼就好。


    她尝试用意念控制心率,心里默念不要看他的脸不要看他的脸。尽管以对方的耳力,肯定早把她的心如鼓擂收入耳底。


    夷渊仍旧目光灼灼地盯了她一会,手中光芒闪过,自虚空中取出一件银波流转的法衣,薄如蝉翼的衣料在他指间流淌,像一层被封冻的月辉。


    孟沅眼前一亮:


    “无相衣?”


    她伸手去接,忽然在触碰到衣料的瞬间嗅到一丝极淡的血腥气,惊喜表情霎时凝固在脸上,迟疑着抬头看向夷渊。


    “有谁受伤了吗?”


    她这样问,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猜想——那天在试剑台上,他不会气昏了头直接提剑把龙傲天刀了吧?


    夷渊眉梢微挑,墨玉般的眼底闪过一丝促狭:“你猜?”


    他唇角噙着抹极罕见的笑意,唇色比平日红润许多,像是浅酌后透出淡淡绯色,长睫泛着天生的暗金,眼尾微微上扬,显得尤其勾人。


    孟沅喉咙堵到说不出话来,一时竟不知该先震惊于“他可能把世界主角干掉了”,还是该震惊于他此刻展露的、令人心惊的美貌……


    见她脸色呆滞,夷渊低笑一声,在无相衣上轻轻抚过,那缕血气便完全消失不见。


    “你赢的彩头,”他语气随意,“掌门领楚砚送来的,大概,他挨罚时吐血了吧。”


    孟沅将信将疑接过,手指细摸了一下衣料,触感温凉丝滑却不易脱手,轻若无物灵蕴浓厚,难怪连主角都要争抢。


    “我赢了吗?”


    “嗯,”夷渊尾音上扬,“他不是你对手。”


    “那他最后一剑是怎么回事?不是……不像是他的水平。”


    夷渊目光在她发顶停留了一瞬,神色未变,转身去斟茶。


    琥珀色的茶汤倾泻而出,在白玉杯中荡开一圈圈涟漪,他云淡风轻道:


    “兴许,掌门给了他什么法宝。”


    孟沅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轻轻摩挲无相衣上细腻的纹路——夷渊身上有太多她不知道的秘密,选自己为徒的原因,每个消失的初二,从不间断的把脉……还有此刻明显避重就轻的回答。


    脑子里没来由地泛起一丝闷意。


    她想起无相衣原主那张总爱嘟囔的脸,试探道:“那我现在把送无相衣送给长苓好了,她念叨了很久,会很高兴的。”


    夷渊将茶盏递来,修长的手指衬着白玉,十分好看。


    “去去苦味。”


    孟沅有些诧异于他的细致,接过茶盏,在他注视下小口啜饮。


    “等等吧。”夷渊自然地接回空盏,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伤养好了也不迟。”


    心里莫名涌上怪异感,孟沅嗯了一声,低头思索着什么,忽然看见身上宽松的玄色外袍,才发现自己刚才用的是他的茶具!此刻,几乎整个人都被包裹在同样的清洌气息里。


    她面庞发热,不自觉地抬眼望向夷渊,正好对上他坦然目光。


    孟沅逐渐红成熟虾色……


    “鞋在榻尾,”隔了一会,夷渊从容转过身去,乌发垂落肩头,“换好衣服再回来,我替你疗伤。”


    *


    孟沅在自己房里找到乾坤袋和那日比剑所穿的内门弟子服饰,后心处的剑痕已经被人仔细修复好。


    她将无相衣放入乾坤袋中,换上常服,才觉得呼吸顺畅。


    抱着仔细叠好的墨金外袍走出房门,庭院里空无一人,只有几片雪薇花瓣直直地缓慢落下,四周似乎安静得有些诡异。


    她往主殿一瞥,夷渊此刻不在门口。


    鬼使神差地,孟沅抬步走向雪宫大门,伸手握住熟悉的门枢,试探性地转了转——往常只需稍稍用力便能转开的玉石,此刻却如同生了根一般纹丝不动。


    她蹙眉,指尖灌注灵力再试,接触处传来一阵细微的灵力波动,门枢仿佛与整扇玉门铸成一体。


    锁死了?


    这个念头让她心脏突地一跳,不自觉地抱紧了怀中的衣物。


    即便是当日口头禁足,夷渊也从未真正限制过她出入雪宫,为什么现在忽然锁门?


    孟沅犹疑着放出灵识查探,在半空中撞上一道严丝合缝的坚硬结界。


    寒意顺着脊骨爬上……


    不会整个雪宫,被完全封闭了吧?!


    她突然意识到,站在这里拧门枢的动作可能已经不像平日那样安全,脚步不自觉倒退。


    心惊肉跳地转身,孟沅向夷渊房间缓步走去,每一步都放得极慢。


    不住地思考那个最坏的可能——他从一开始,从准备收自己为徒的那个开始,就策划着将她禁锢起来吗?


    行至雪薇树下,她伸手轻拂过粗糙的树干,唇线抿得发白。


    但愿是自己想多了……


    孟沅踏入主殿,阳光透窗进来,将夷渊的身影勾勒清晰。


    他侧身朝她伸手时,画面忽然与记忆中的重叠——问道坛上那个墨衣猎猎的无情道君,和眼前这个眼角含笑的男子,分明是同一个,却又判若两人。


    一个念头电光般猝不及防闯入脑海,孟沅盯着夷渊伸来的手,太阳穴直突突。


    ……这个猜测大胆、冒险,却又诡异地合乎情理。


    她走上前,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感受着他的灼热体温。


    夷渊牵着她,如往常一样引导她在寒玉榻上坐下,快要松开时,孟沅突然反握住那只修长的手,指尖微微用力,像在确定什么心意。


    “师父,”她仰起脸,尽量在不矫情的范围内放软声音,“我昏迷了多久?”


    “两天。”夷渊的呼吸有片刻凝滞。


    孟沅轻轻哦了一声,似有若无地将他的手朝自己拉近半寸:“你一直都在照顾我吗?”


    他耳垂那粒朱砂痣瞬间艳得仿佛滴血,喉结滚动,声音绷得愈紧:


    “是。”


    逐渐浓烈的雪松香气落在两人交缠的指尖,他的手指正逐渐收拢,孟沅忽而展颜一笑,状若无意地抽出:


    “谢谢师父。”


    她转过身背对夷渊盘腿坐好,脸上的笑意几乎立刻消失不见,手指紧揪住衣摆,悄悄藏住慌乱。


    尽可能调节自己的呼吸频率,直到自己完全镇定下来,身后却依旧迟迟没有动静。


    “师父?”


    她疑惑回首,正对上夷渊莫测的目光。他就那样站在原地望着她,眼底暗流涌动,仿佛透过自己看着什么遥远的景象。


    少顷,他在身后坐下,温热的灵力如泉涌般流入她后心,顺着经脉缓缓流淌,一寸寸将伤损修复。


    她不受控地放松下来,意识逐渐沉眠。


    “孟沅。”


    夷渊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隔着既不疏远也不亲密的距离,惊得她浑身一僵。


    “有没有人说过,你戒备心很强?”


    没来得及思考或者作出反应,孟沅整个人已陷进深眠——


    如同置身在一片无边的黑暗中,唯有身后传来的灵力,如星辰般指引方向。


    *


    每一天,孟沅都按时来到夷渊房中疗伤,苦涩的汤药也终于经久退场。


    她气色一日好过一日,开始致力于打破他对自己戒备心强的刻板印象,话也慢慢多了起来。


    有时讲她在孟府时见过的趣事,有时把现代的一些八卦改编着说给他听。


    夷渊倚在窗边听她讲述,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所以,”他给口干舌燥的孟沅递来一盏新沏的茶,“你娘不让你看戏,是怕你学坏了?”


    “不算吧。”


    主要还是怕她电子产品盯久了眼睛近视。


    孟沅接过茶盏,热气氤氲间眨了眨眼睛。她轻啜一口,唇齿间的清香弥漫开来,随手翻着书册道,“小时候只有过年的时候,可以肆无忌惮地熬夜看戏,你知道古典舞吗?哦,就是,就是现在民间的舞蹈?”


    “过年的时候会有专门的集会,好多好多地方的舞者都会来表演,还有好听的戏曲,偶尔上两个不怎么样的语言类节目。”


    “唉,”她不自觉叹了口气,“后来长大了,遇见的烦恼太多,也就不怎么爱看了。”


    “比如?”


    “比如要学数理……咳,学琴棋书画、刺绣女红,我家是经商的,我还要学算账管家,总之相当忙碌。”


    “哦?我竟不知你还有刺绣女红的手艺?”


    夷渊似乎随口一挑,正好选中她最不擅长的那个。


    “是啊,凡间女子待字闺中,都要自己绣嫁衣的,一点不会怎么行?”孟沅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诌——他总不见得要自己现场表演才艺吧?


    夷渊原本松弛的笑意逐渐消失,静静地望着她,半晌,轻声问:


    “如果你没来这里,现在会在做什么?”


    孟沅思绪亦有片刻恍惚,前世梦中,穿着大红嫁衣的少女倒在血泊中的画面浮现在眼前。


    她垂下眼睫,声音轻柔:“大概……正在绣鸳鸯吧,或者已经嫁做人妇,整日忙着相夫教子。”


    房间里突然陷入一种怪异的静谧。夷渊面容沉下来,望向她的眼神逐渐幽暗复杂。


    孟沅适时地往他那边倾了倾身,脸上绽开明媚:


    “所以,我很感激师父,”她的衣袖轻轻擦过他的袍角,“多谢师父让我见识天地之大,不必困在四方院落里,做谁的附庸。”


    他似乎没料到她突然靠近,怔了一瞬,视线不受控制地掠向她嫣红的唇瓣。


    许久,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孟沅见好就收,将茶盏放到旁边案几上,轻松道:“今日又叨扰师父了,我的伤也好得差不多,明日就还和从前一样,跟着师父修炼,可以吗?”


    夷渊晃神般凝视她,忽然一笑:


    “当然。”


    他注视着孟沅离去的背影,室内属于她的气息还未散去,案几上,她打开的书页忽然无风自动,夷渊低头看向自己不知何时攥紧的手,缓缓展开五指


    ——藏在掌心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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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盏被他捏成齑粉,细碎的粉末从指缝间簌簌落下,像一场无声的雪。


    识海忽然翻起钝痛。


    夷渊合上双眼,仿佛有千言万语辗转在齿间,最终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


    *


    孟沅依旧没能成功离开沧瀛峰,哪怕她暗示自己已经很久没出雪宫,想要试试在玄冰柱上刻的剑痕深度,夷渊也只是点头,亲自带她短暂来到雪宫外,刻上剑痕又返回。


    她望着窗外的银钩般的弦月,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桌面。


    都快一个月了,雪宫的结界始终固若金汤。


    她真是想破脑袋也搞不明白,明明伤势早已痊愈,修炼也步入正轨,夷渊为何偏要将她困在雪宫里呢?


    指尖节奏越来越急——


    孟沅清楚,在实力严重不对等的情况下,把自己的困境挑到明面上绝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一旦夷渊真真切切说出禁闭两个字,自己坐牢的日子就更遥遥无期了。


    她已经尝试过各种方法,从委婉的请求到刻意的试探,可每当触及这个话题,他总能轻描淡写地岔开。


    “唉——”


    她长叹一声,凭他的本事,难道自己还能跑到什么他抓不回来的天涯海角不成?在雪宫还是在外面,有什么区别?


    案几上的烛火突然摇曳了一下,孟沅灵光乍现!


    ——今天是初一!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房门,夜风裹挟着雪松的气息拂过脸颊。


    整理好衣袍,孟沅走向主殿——那个猜测如果真的成立,谁说优势不是在她呢?


    夷渊自观星台归来,远远就望见那道倚在门边的身影,月光为她的轮廓镀上一层冷辉。


    “师父。”


    孟沅直起身,脸上是夷渊再熟悉不过的倔强。


    他脚步未停,经过她身侧时带起一阵微风:“进屋把脉。”


    孟沅乖顺地在寒玉榻边坐下,将手腕平放在他膝上,夷渊的指尖轻搭过来,火热的触感让她脉搏不自觉地加快。


    她习惯性地看向他的领口——灯火在锁骨凹陷处投下颤动的光影,随着他呼吸明灭不定。


    满室沉默里,还是夷渊先开口:


    “又想说什么?”


    孟沅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暗暗给自己加油打气:没事的孟沅,好不容易救回来了,他还能再杀了你不成?


    她抿着唇,再抬眸时眼里已蓄满泪水。


    “师父……”微微颤动的声线哽咽得恰到好处。


    “我想爹娘了。”


    一滴滚烫的泪砸在他手背上,泪珠在他冷白的皮肤上停留了一瞬,才缓缓滑落,留下一道晶亮的水痕。


    夷渊眉头紧蹙,开口是自己也未察觉的温柔:


    “要回家?”


    孟沅摇摇头,明显成功率不高的开端会让人降低后续预期:


    “我常和他们说,在师父这里一切都好。”她声音越来越轻,抽泣声细碎得像幼猫的呜咽,又强自压抑着止住似的,“怕太久没回信……他们会着急。”


    她抬起婆娑泪眼,小心翼翼询问:“能不能传纸鹤回去?”


    夷渊的视线如实质般锁住她,眼中忽然映出某种透着危险的审视:


    “若我说不能呢?你打算再做点什么?”


    ?


    再做点什么?


    说实话,孟沅的保留计划是比较冒险的,但他直接这样问出口,让她后面的情绪都不好接着拔高了,于是干巴巴咳出两声:


    “我哪里做错了吗?”


    “没有。”


    “就是做错了,”她抽回手腕,埋进袖子里,“是不是在试剑台上不够果决?还是修为没排到第一,给师父丢脸了?”


    柔软的触感陡然撤去,夷渊指尖犹悬在半空,迟缓地互相摩挲了一下。


    “不是。”


    “那师父明天会和我一起留在雪宫吗?”


    他皱眉不答。


    少女低着头不再开口,一副要将沉默进行到底的样子。


    对峙良久,他终于是叹了一声:


    “可以传纸鹤。”


    她眼里亮起真诚度可疑的星子,乳燕投林般扑进他怀里:


    “谢谢师父!”


    手臂立刻收拢想揽住那抹馨香,还没等触及她背后的发丝,怀中人已蜻蜓点水般退开,笑吟吟地说告辞。


    夷渊出神地盯着她微红的脸,浑身紧得像石头。


    可有什么办法呢?


    永远无法控制不为她的示好而心动,永远在她的试探下一退再退,甚至放任自己沉溺在那转瞬即逝的对视里。


    “筑基之后,宗门会有任务给你,到时可以顺便回家看看。”


    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这句话到底是盼着她努力修炼,还是讨好般希望她能留下来多亲近一些。


    玉雪瓷白的清绝面容,外人是看不出半点的虚情假意。


    她唇角逐渐勾出一个满意的弧度:


    “弟子一定,好好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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