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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力排众议

作者:祝岁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陆谓年顶着周围的嘈杂,握住元昭昭无处安放的指尖,眼中却辨不出真情假意。


    “我带你去。”


    陆富大跨步走到两人身前,一拐杖就要戳过来:“好小子,你这是包庇,明目张胆地包庇!”


    陆谓年下意识地将元昭昭轻拉到身后:“二叔,丢的是我母亲的东西。谁来查,怎么查,我说了算!”


    “从现在开始,阿城负责监控视频和询问相关人员,我带昭昭查验现场,不劳二叔费心了。”


    他深深地看陆富、陆察两人一眼,继而睥睨全场。


    “打扰各位雅兴。”


    “今日,我陆氏集团在酒会各处为大家准备了小惊喜,纸条上的内容均可在三月内兑现。各位可以尽兴‘探秘’,享受美酒佳肴,至于这件事——”


    陆谓年冷声:“稍后,我自会给大家一个答复。”


    “在此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场。”


    以利益转移这群人的视线,蛊惑他们继续留在现场,相较于直接强硬封锁,更加体面,也更容易被接受。


    这不,众人面面相觑后不久,便三五成群散开。


    找到陆氏集团承诺的好处,比看一场热闹,更让人动心。


    眼看陆谓年计划得逞,陆富气得颊肉直颤:“陆谓年!陆氏集团还不是你当家!”


    “二叔莫不是忘了,当初是谁在董事会上信誓旦旦地说,只要我成家,便放手将陆氏集团交到我手中。”


    陆谓年眯眼,抬起与元昭昭交握的十指。


    一对素戒鲜熠生辉。


    “现在,是时候兑现了。”


    原来,这就是他签下结婚协议的原因。


    元昭昭抬头望向陆谓年,只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落在一片沉郁的阴影里。


    所以,当他陆谓年稳坐高位,当他将整个陆氏集团,或者说,整个陆家,收入囊中,便是她元昭昭出局之时。


    看他今日所作所为,或许,用不了多久。


    到那时呢?


    她真的能安然无恙地走出陆家?


    即便能,以后呢?又能安稳地和弟弟度过后半生吗?


    元昭昭突然指尖发寒。


    从前,她以为这一纸协议是个机会,一个接近十年前真相的机会,却忽略了机会背后是龙潭虎穴,是无尽深渊,是沾染了就去不掉的病菌,是时刻缠绕的梦魇。


    她以为有了银子,便会多一层胜算。只要她把握好尺度,哪怕像今天一样被陷害、被下套,也能从容有度地应对。


    却忘记了,世间纷乱,高处不胜寒。


    而陆谓年和陆家两位叔父的对话,如一记重锤,为她敲响了警钟。


    在她从未接触过的顶层食物链中,这一切,只是个开始——


    有人恪守本分,就有人不择手段。


    元昭昭撇开视线,指尖不自觉地想要抽离,却被陆谓年一把抓住。


    他说:“别怕。”


    他望向元昭昭的眼神满是冰冷与威慑,声音却温和低沉,像是生怕爱人误会。


    “阿昭,我们结婚情出自愿,与外物无关。”


    说得真好听。


    元昭昭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轻轻挽上陆谓年的胳膊,一双眼望进他的深情里:“我相信你的,谓年。”


    她亲昵笑道:“不必解释。”


    “——就像你信任我一样。”


    她选择了站在他身边,那么同样的,“偷盗”一事未了,他也不能袖手旁观。


    是交易,也是明晃晃的威胁。


    与虎谋皮,从来危险。


    既然做了决定,哪怕前方是水深火热,是荆棘丛林,也要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陆察推了推眼镜:“继承一事非同小可,要经过族内协定、董事会审议的。谓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何况——”


    “你们还没领证吧。”


    他一语中的,言外之意就是陆家,包括陆氏集团,现在还由不得陆谓年做主。


    “阿昭第一日进门便波折丛生,各位长辈期盼谓年成家已久,领证这么重要的事,自然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以防被拦在门口,说什么证件不合格、流程不合规,甚至是——”


    “人不合适。”


    陆谓年冷笑一声:“到时,岂不害得大家,白高兴一场?”


    陆富听出他言辞中的讽刺,狠狠以杖击地。


    “陆谓年,你翅膀硬了不成!别忘了,你眼前这个,还背着偷盗的罪名!你们这婚能不能成,由不得你一个人说了算!”


    陆谓年面色冷峻,反问道:“自我父亲走后,陆氏集团的事,二叔做主做习惯了。如今连我的婚事,也要管吗?”


    眼见双方僵持不下,齐城也上前一步:“陆二叔,您也别上火,找到失物要紧。我先去查验视频真假,谓年哥他们小两口的事,就让他们单独说清楚嘛。”


    陆富、陆察两人,一个通脸涨紫,一个不发一言,终究是退让半步,避开了陆谓年的锋芒。


    酒会毕竟是陆家主办的,争来争去,倒让外人看了笑话,砸的还是陆家的招牌。


    所以,即便他们之间再有矛盾,也不好闹得太过。


    且看这小子能袒护那小姑娘到几时!


    -


    陆谓年带着元昭昭,走向二楼尽头的房间。


    房门半掩着,内里窗明几净、素雅朴实,与外头五光十色的世界格格不入。


    陆谓年反身上锁,房门发出“咔嗒”地轻扣声。


    “没来过?”


    他低声问。


    “在入住陆家前,陆先生便将我的底细打探清楚了吧。我与弟弟还要靠陆氏集团讨生活,不会自讨没趣,自断生路。”


    元昭昭笑道:“陆先生,何必多此一问。”


    “你们在陆氏集团讨生活,若陆氏集团做主的,不是我呢?”


    “与我签下结婚协议的是陆先生,承诺支付阿祐医疗费至他痊愈的也是陆先生。”


    元昭昭笑意不减,杏眼弯如月牙,甜蜜而温柔。


    “所以,我认识的陆氏集团当家人,只有陆先生一人。”


    会顶嘴,也会拍马屁。


    陆谓年随手从玄关处抽出手套、脚套,递给元昭昭。


    “带上。”


    元昭昭从容接过塑料套,猜测着,或许是传闻中的那位陆夫人爱干净,房中才配备了这些东西。


    也好,省得他们的足迹和手印破坏了现场。


    元昭昭没有擅自行动,而是站在原地,观察了下周遭陈设。


    窗户紧闭,没有撬动的痕迹,桌椅柜台齐整,好似也没有被翻找过。唯有西北角落里坐落着的保险柜,柜门虚掩着,像是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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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物原先存放的位置。


    保险柜门上既没有锁孔,也没有转盘,很明显,不是机械开关。


    眼看陆谓年用一系列她叫不出名字的装备检查起四周环境,元昭昭走到保险柜边,蹲下身,指了指里面:“我能看看吗?”


    陆谓年皱眉,旋即舒展开。


    “别乱翻。”


    元昭昭点点头,彻底打开保险柜的门。


    里头珠宝首饰琳琅满目,个个价值连城,只怕那条羊脂玉项链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件。


    如此说来,陆家给她扣的“贪财偷盗”的帽子,还真是荒谬。


    元昭昭轻松地开着玩笑:“陆先生,我这个小偷做得还真是良心,放着满柜子的金银珠宝不拿,偏对那一条项链情有独钟,可见真如你二叔所言,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了。”


    陆谓年脸色一沉。


    “那是我母亲的遗物。”


    元昭昭一怔。


    遗物?


    所以,陆夫人已经过世了?


    怪不得之前没有瞧见。


    许是时间紧张,齐城并没有向她详细介绍陆家的人员构成。


    而她不过是个被陆氏集团资助至今的准毕业生,每天忙于学业、照顾弟弟,鲜少关注其他事情,别提上层这些庞然大物了。


    “对不起呀,”元昭昭站起身,“我先前并不知情,如有冒犯之处,还请陆先生海涵。”


    陆谓年握紧书柜把手,冰凉的玻璃切入掌心,手腕青筋发痛。他看向少女诚挚的眼神,想要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却听对方低声道。


    “我会尽力。”


    “——帮您找回失物的。”


    少女眼神澄澈而坚定。


    让陆谓年想起一个人。


    当年,她也是这么自信而耀眼,然后,在豪门大族的围追堵截里——


    折戟沉沙。


    郁郁而终。


    陆谓年忽然迫近半步,俯身低头,望进元昭昭的眼眸。


    “凭什么。”


    他单手抵着桌案。


    “如果事涉陆氏集团内部斗争,元昭昭,你凭什么这么自信,认为自己能够破局而出?”


    他将元昭昭迫在一片狭窄的空间中,双眼涌动着隐忍的挣扎。


    就不该想着两人如今都没有父母照应,同情心泛滥,多这一句嘴。


    元昭昭被逼到墙角,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撤回刚才那句承诺。她呼吸短促,死死咬着下唇,尽量让自己平复下来。


    “陆先生,倘若今天我没法洗清嫌疑,会怎么样?”


    “轻则被赶出陆家,重则——”


    他沉默了下。


    “坐牢。”


    元昭昭笑了。


    “是啊。”


    “可我想活着,我想好好活着。”


    “我想亲眼看着弟弟痊愈,我想重新陪他在阳光走一走,我还想见更广阔的山海,认识更多的朋友……我还有好多好多心愿没有完成,怎么能在这里,就止步了呢?”


    “所以,为了有未来,哪怕眼前再难,也要奋力一搏,和牛鬼蛇神争一争高下。反正……”


    她在他双手圈禁的尺寸天地里,无谓抬头,坦然迎上他冷冽的目光。


    山茶花的气息漫入他的世界。


    “最坏,也就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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