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谓年后退半步。
左右两名保镖快速钳住银渐层一头一尾，像是做惯了这种事。
猫儿发出凄厉的惨叫。
“两脚兽，我不去。你让他们滚，滚！”银子无力地挣扎着。
元昭昭清晰地听见少年咬牙切齿，骂骂咧咧，好似同陆氏集团，或者说，陆大公子，有什么深仇大恨。
难道它这一身伤，是陆氏集团造成的？
元昭昭用余光扫过这群入室夺猫的“强盗”。
等一下。
好像这只银渐层说的话，只有她能听得见。
银子看她还在愣神，直翻白眼：“笨蛋两脚兽，我快……快被掐死了！”
元昭昭反应过来，上前两步直面保镖，笑着周旋：“不好意思，它身上有伤，性子难免暴戾，麻烦二位先将它交与我，以免惊着陆先生。”
保镖问过陆谓年意见。
陆谓年点了头。
元昭昭接过银子，检查了下它的伤口，还好没有崩裂。
“陆先生怕猫，却说这猫是您的，实在让人难以信服。”她顺着银子的猫，不卑不亢，“好歹陆先生是大人物，这么不明不白地讨东西，不合适吧。”
“再则说，陆先生您人多势众，铁了心要带它走，我也拦不住。只是，若您走了之后再有人来讨要，我从哪儿变出第二只一模一样的银渐层来？”
打着红色领结的年轻人，从陆谓年身边走出，甩出一份资料袋。
“监控截图，从集团实验室一路到你家。”
“领养证明，有猫的基因图谱，不信可以去查。觉得基因检测机构都是谓年哥家开的，不公正，也可以请第三方机构监督。不过，我们只能免你基因检测费，第三方证明费，你要求的，你付。”
“元昭昭元小姐是吗——”
他笑着，像一条花蟒蛇：“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么多证据，你要是再强留，可就算侵占他人财产了，能告你的哦——”
元昭昭一个个资料扫过去，确实有备而来，不像作假：“可陆先生刚才……”
“怕猫是吧，他怕猫又爱猫，不可以吗？”
明显是胡搅蛮缠。
“两脚兽……”银子抬头，委屈巴巴地。
元昭昭大脑飞速旋转：“这位是——”
“啊，忘了介绍。鄙人陆氏集团编外法律人员，”年轻人笑得极其不要脸，“齐城，你也可以叫我，齐大律师。”
他是陆谓年的死党，从小穿一条裤子，好了二十多年。
后来陆谓年嫌他的衣服太花哨，裤子嘛，只共穿到四年级。
而今考了法证，研究生没毕业，懒得给老爹打工，还不如出来替好兄弟撑面子，也算实习了。
齐城向陆谓年眨了下眼，啧了一声。
陆谓年不动声色。
“好的齐律师。”元昭昭放下材料，“我姑且相信你们的来意，但是还有一个疑问。”
“银渐层身上有很多伤，有的还是陈年旧伤。我有理由怀疑，它的主人有虐待动物的前科。”
元昭昭义正词严：“齐律师从事法律专业，应该清楚，按照《宠物管理条例》，如果陆先生的确是这只猫的主人，暴力对待宠物，是会被取消养宠证的。”
“如果，它不仅仅是宠物呢？”齐城笑着又甩出一份文件。
文件落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我们本不想元小姐蹚这趟浑水，是您，”他斟酌用词，“爱猫心切，非要刨根问底，那不好意思，还有一份保密协议需要劳动您签一下。”
他不给元昭昭反应的时间。
“这只猫同时也是陆氏集团实验室的资产，参与K23基因计划。这是实验资产证，上面也有它的基因图谱。”
“所以，有些小伤，无可厚非吧。”
银子听到“K23”，再度冲陆谓年的方向龇牙：“暗无天日，没有人性，我不要回去了！两脚兽，我不回去了！”
元昭昭安抚猫儿：“保密协议可以签，但我有个条件。”
齐城：“你说。”
元昭昭：“变更领养信息，这只猫，我来养。确实有实验需求，我带它参与，但是不能发生恶性伤害，产生痛感时，需要使用麻醉。”
齐城正要拒绝。
陆谓年：“可以，外加一份结婚协议。”
齐城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好哥们：“不至于吧，就算那些老家伙再怎么逼你……”
陆谓年一个眼风杀过去。
齐城闭上嘴。
“两脚兽，”银子耷拉着脑袋，“算了算了，我知道结婚对你们来说是件很神圣的事，不行你打开窗户，我自己跑。”
元昭昭低头，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不……”许摸头。
银子抬头看向元昭昭，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我同意。”元昭昭终于下定决心，斩钉截铁。
“既然陆先生开出了新筹码，我也有新条件。”
“元小姐，别得寸进尺。”齐城笑着威胁。
“当然。陆氏集团对我和弟弟有资助之恩，我知道轻重。先前出于对这只银渐层的爱护，多问了些，还请见谅。”元昭昭的五官线条明明没有一丝锐角，却在此刻，仿佛一柄暖玉雕成的匕首，清醒而坚韧。
“然而结婚，不同于其他。”
“陆先生这样的人，想来是不会对我一见钟情的吧。”元昭昭开玩笑道，“所以这婚，是另有所图，是陆先生，有求于我。”
她一语切中要害，不等齐城开口，解释道：“我没有觊觎陆家的意思。”
“日后，不论陆先生是坐拥家财万贯，还是享有国内外盛名，都与我元昭昭无关。”
“我只希望，能将资助的年限，签得久一些。”
陆谓年：“多少年？”
元昭昭：“直到我弟弟康复。”
“在此期间，所有生活费、医疗费，均由陆氏集团承担。”
陆谓年皱了皱眉。
刘院长赶紧低声补充：“之前是陆老董事长做主，签到小昭本科毕业。”
但现在，陆老董事长，陆谓年的父亲，已经去世了。
“好。”陆谓年爽快答应。
元昭昭微笑：“成交。”
“收拾一下，搬入别墅。今晚以未婚妻的身份，陪我参加酒会。”
一旦达成目的，陆谓年不再耽搁，转身走出逼仄的楼栋。
“阿城，处理后续事宜，尽快签署协议，编个故事，将我们的关系合理化，顺便教她些常识，不要给我陆氏丢人。”
“至于刘院长，好自为之。”
陆谓年看都没看刘院长一眼，径直坐进车中。
刘院长战战兢兢，点头哈腰：“懂的懂的，绝对保密。”
齐城为难地哭丧着脸，像是被钉住了一般：“啊？还有八小时，酒会就要开始了哎——又是拟定协议，又是编故事……你这是不把好兄弟当人，专给我出难题啊——”
“要不你去应付齐伯父？”陆谓年拍了拍衣角灰尘，透过车窗缝看他。
齐城露出标准的满分微笑：“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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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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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昭昭的行李不多，早餐后去医院探望了弟弟元佑，便跟车回了陆家。
别墅坐落在半山腰，被茂密的松林环绕，仿佛与山融为了一体。
入门是精心设计的庭院，白色的碎石铺呈波浪状的纹路，巨大的青石错落其间，宛如海中浮出的岛屿。角落里有一棵至少百年的梨花树，枝干虬结。
四月山间温度不高，花开得正盛，昨夜雨后，纷纷落了一地。
“你就是从这儿逃走的？”元昭昭低声问。
银子骄傲地昂起小脑袋瓜子：“我厉害吧！实验室还在老后面呢！在地下！”
“可是，两脚兽，我不想再参加实验了。”
元昭昭：“好，等会儿我就催那位齐律师，带我们去变更领养证，之后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真的？”银子琥珀般的瞳孔亮了起来。
元昭昭温柔笑道：“骗你做什么？之前答应你的要一起面对，不也做到了？”
帮助这只小银渐层只是其一。
其二，便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接近”陆氏集团全不费功夫。
她接着循循善诱：“看在我为你做了这么多的份上，你要不要也小小地，回馈我一下？”
银子问：“求我帮忙？”
元昭昭拍了拍背包：“对！你真聪明！刚才齐律师给了我那么大一摞客人清单，让我在四个小时内，把那些人的长相、家世、经历、喜好什么的通通背下来……你都会说人话了，有没有什么办法，帮我一把？”
银子坚决地闭上嘴巴。
“好银子，帮帮忙。”
银子强忍告诉她的冲动，贯彻铁石心肠的态度。
“没辙，两脚兽，你自求多福吧。”
元昭昭见这只猫不上钩，摆烂道：“那我也没辙，实验的时候，你自求多福吧。”
银渐层“唰啦”一下竖起尾巴：“你威胁我！你学那帮坏两脚兽，威胁我！”
元昭昭微笑：“我这叫和则共赢，分则两伤。”
银子：……
它咬了又咬腮帮子，小小声。
“我会……读心术。”
会什么？
读、心、术？
元昭昭震惊地捂嘴，生怕泄露了什么天机。
是她以为的那个读心术？
银子无奈地点了点头。
怪不得猜到她需要帮助呢，捡到宝贝了！
元昭昭突兀地亲了银子一大口：“好银子，从此我们就是至亲至爱的好姐妹啦！”
银子僵在原地，猫须动了动，被毛覆盖的耳尖微微生红。
——谁要跟你是好姐妹，我是公的，啊不，男的。
前头带路的陆家女佣羡慕地望了眼元昭昭怀里的猫。
新来的少夫人真的很喜欢那只银渐层哎，以后每顿饭得多做两条鱼了。
只是……
她疑惑地又看了眼银子。
大少爷受得了吗？
二楼书房。
齐城“噼里啪啦”地飞快打字，给某人打工。他悻悻地瞄了眼站在窗边喝咖啡、看风景的陆姓“资本家”，好心提醒：“你真要让那小丫头参加酒会啊？”
陆谓年看着石径上又亲猫又蹦跶的元昭昭，啜了口咖啡，反问：“不行？”
“可以是可以。”
“以你如今在陆氏集团的地位，就算她在一些小节上出了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只是……”齐城停止了打字，担忧抬头，“蔺闻雪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