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换季时气温多变,早晚温差大。
周五体育课,绕着操场跑完步之后,陈蓓嫌热,脱得只剩一件短袖去打球,打得大汗淋漓又吹了风,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她没当回事.
结果当天晚上回到家,发起了高烧。
陈蓓母亲被公司派去出差,梁洲爷爷摔伤了腿,他父亲去医院陪护。
大小事凑到一起,以至于陈蓓艰难地从房间里爬出来时,家里没一个大人。
全身发烫,头痛欲裂。
她好困,也很累,随时可能闭上眼睛沉沉地睡过去。
陈蓓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倒在沙发上,没在卧房躺着,是她怕自己烧晕过去也没人发现。
人在沙发四仰八叉地躺着,等会儿梁洲回家,看见她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良心发现,或许能施以援手。
可她等啊等,从天色微暗等到夜幕低垂,空荡荡的屋子里仍旧只有她薄弱的呼吸和飘荡的窗帘一起一伏。
她决定不再继续等待。
她捞过手机,给梁洲拨了通电话。
电话那端传来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拨通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如此拨了两次,梁洲都没有接听,陈蓓气得抡了身侧的抱枕两拳。
不接电话买什么手机啊!
呼吸因为高烧变得灼热,尤其是在梁洲两次都没接电话时,她的怒意达到最盛。
陈蓓迫切地想要淋一兜凉水。
身体越发虚弱,求人不如求己。
陈蓓支起身子,心想着不能坐以待毙。
陈蓓长叹了一口气,单手搁在沙发上,慢腾腾地挪步到柜子前,她记得柜子里有药箱,一般人家,应该会常备治疗感冒发烧之类的药物。
她立在柜前,视线扫视了一圈,终于在最顶格的柜子里发现了那只白色药箱。
嘴角欣喜的弧度刚上扬一点点,困扰随之而来。
陈蓓一米六五的个子不算矮,可她踮起脚伸手去够,也只能摸到最顶格的下沿。
无法,她只能多走几步,去厨房搬来小板凳。
垫着小板凳,她总算够到了放在柜子最上层的药箱,明明平日力壮如牛,生起病来就这么一个拿取小药箱的动作,都能叫她气喘吁吁。
陈蓓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当她刚抱下药箱时,门口忽地传来一阵细细簌簌的动静。
陈蓓警觉地竖起耳朵,抬眼看过去。
下一秒,梁洲顶着一张帅脸开门进来。他率先注意到陈蓓踩在凳子上,怀里抱着药箱。
疑问盘旋在胸口,语调仍旧冷冰冰的:“你在干什么?”
陈蓓冲他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眼睛长着不会自己看啊?
她正在病中,没有力气吵架,也懒得消遣他,手掌贴住柜面,准备走下板凳。
或许,发烧确实能烧死一些聪明的脑细胞,陈蓓明明记得她看清楚了位置才挪动脚步,结果却是一脚踏空,差点摔倒在地。
天旋地转,当她绝望地闭上眼睛,误以为自己将摔个眼冒金星时。
梁洲接住了她。
从玄关处到柜子面前,他几乎两个跨步就飞跃了过来。因为着急,还不小心碰倒了柜子右侧的花瓶。
“嘭,当——”
随着两声清脆的声响叠撞在一起,玻璃花瓶的残渣溅得满地都是。
一屋狼藉。
陈蓓头更痛了。
她不愿意面对现实,倚在梁洲的胸膛前指使:“你收拾。”
“我收拾可以。”梁洲双手扶稳陈蓓,克制地滚了滚喉结,保持冷静,“但你能不能先从我身上起来。”
“啊?”
陈蓓佯装听不清楚,缓缓抬起头。对视的眼神逐渐涣散,她又低垂下脑袋,乖顺地缩回在他的怀里,低声道:“梁洲,我发烧了。”
梁洲的手一顿。
她把怀里的药箱推了出去:“等会儿你能不能帮我泡一杯药啊。”
梁洲顺手接过,把药箱放到了身旁的茶几上面。
他没答应。
不过,凭陈蓓对他的了解,他不拒绝就是答应。
陈蓓虚弱的声音从他的胸膛低低地传过来:“我没有力气了。”说完,她彻底闭上眼睛,双手虚虚地挂在他的脖子上。
全程一气呵成,生怕梁洲再不由分说地推开她。
他总算注意到她的异常。
难怪进门时,看见她的双颊泛起诡异的红色,一双平日里亮晶晶、冒着鬼点子的眼睛,都无力地耷拉着,懒洋洋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她的体温很烫,从他的脖颈处一路烧到他的脸庞。
梁洲深呼一口气,忽觉他也快被感染了这场高烧。
怀里的人安安静静蜷缩着,双手紧紧勾住他的脖子,梁洲别无他法,单手环住她的腰,另一只手绅士地从她的腿下伸过去,一个打横,将她送去了卧室。
他坐在床沿,掏出手机准备拨打“120”的电话。
这才发现未接来电那一栏显示“陈蓓”的名字。
“你打我电话了?”梁洲明知故问。
“嗯。”
陈蓓在床上侧了侧身,脸埋进了被子里面。
“有什么事吗?”难得没有阴阳怪气,他卸下了一些戒备,轻声问:“吃饭了吗?肚子饿不饿?”
轻柔温和的语气,居然有几分哥哥的做派,听起来很靠谱。
也让她很安心。
陈蓓已经想不起来当时为何要拨出那个电话,甚至固执地打了两回。她想起窗外的天空黑沉沉的,空荡的家里只有她一人,屋子外的烟火与静悄悄的客厅显得尤其割裂。
有点孤独。
那一刻,她需要梁洲的存在。
哪怕不帮忙,只是和她拌嘴、胡闹。
其实,自从她嘴快说要追求梁洲之后,他就如躲避蛇蝎一般避开她,除非正经事,否则发消息只会石沉大海。
他们在这个家,只有在彼此父母面前才能装扮成友好相处的兄妹。
其余时候,不过“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陈蓓是独生女,从小父母离异,没人陪伴在她身边,她一直都挺无聊的。
大概是生病会让人敏感多思,她居然觉得,后撤一步,就跟梁洲做做表面兄妹也挺好。
人虽烧着,但思绪飞速运转。陈蓓从被窝里探出脑袋,打量梁洲的神色,语气有些随意,又有些认真。
“你说,我不追你了,我们两能好好当兄妹吗?”
梁洲似是听到个笑话,他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地看向陈蓓。
“早点有这个觉悟不就好了。”
陈蓓哼一声:“我这人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梁洲你都不是南墙了,你是长城,是堡垒,是铜墙铁壁,反正我撞得头破血流也撞不开你。”
梁洲低垂着眼眸,淡淡道:“你知道就好。”
陈蓓还欲吐槽,肚子适时地叫了两声。她又瘪了嘴,眼巴巴地看向他。
“梁洲,我肚子饿了。”
梁洲掀眼,问:“想吃什么?”
陈蓓:“你给我煮点儿八宝粥行吗?没什么胃口,别的都不太吃得下。”倒是很会使唤人,“不要太稠哦。”
“好。”
梁洲给她煮了粥,喂了药,又帮她量过体温,从头伺候到尾,拎着药箱准备走出卧室。
陈蓓忽然低低地叫了他一声。
“哥。”
她叫他什么?
哥?
这个字眼出现的时候,陈蓓从来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恶心他。
但刚刚,她的语气里没有战斗的意思。
梁洲不可置信地回首,对上陈蓓可怜兮兮的眼睛。
“晚上,你可以陪我睡觉吗?”陈蓓缩在被子里,只露出那双看似无害的眼睛,“反正我妈出差,你爸住院,家里没有大人。”
“我一个人害怕。”
“哥,你可以陪我吗?”
她果然是脑子烧糊涂了。
梁洲捏住药箱的手渐渐缩紧,他方才当真是要被她纯白、无攻击力的假象欺骗了,居然相信她是真打算改邪归正。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像话吗?更何况她本就对他意图不明。
梁洲扯了扯嘴角,讥讽地哼了一声。
“做梦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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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这么说,不过烧到三十九度,梁洲确实不放心她晚上独自一人睡觉。于是他沉默地扛着被子,在陈蓓房间打了个地铺。
陈蓓一张脸烧得红扑扑的,仍有兴致从床上探出头,调侃他。
“为什么要打地铺,我床上有位置啊。”
梁洲瞪了她一眼。
陈蓓不依不饶:“哥,你是防着我,还是怕自己情不自禁啊?”
长睫毛扑闪扑闪的,脸上露出一股意味深长的笑,故意把人的思想往邪恶的方向引导。
梁洲警告她:“陈蓓,少说些下流话。你再没大没小的,我立马打电话给你妈。”
“干嘛?让她听听我们趁他们不在家……”
“陈蓓!”
“好好好,我不说了。”陈蓓见他真快要生气,连忙举手投降,背过身兴致缺缺地玩了两把游戏。
困意袭来,她毫无防备地将手机一甩,闭上眼呼呼大睡。
因为发烧没有精神,所以难得早睡一晚。
陈蓓第一次醒来的时候,发现梁洲戴着耳机在看电影,大灯关闭,黑漆漆的房间只余下他手机屏幕发出的一道光。
微弱的、白色的灯光。
这种感觉很奇妙。
好像回到了小时候,父母离异后都没有时间照看她,无数个漆黑的夜晚,她都是一个人躲在被窝里。
那会儿她还没有手机,孤独了就和自己对话。
窗帘紧闭、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没有任何一束光源可以照亮她。
陈蓓在暗夜独行了很久,很久。
梁洲背对着她看电影,神情专注,没有发现床上的人已经醒来,她就这么安静地盯着他看了很久。
后来,陈蓓又再次睡了过去。
直到第二次醒来,她明显感觉到身上的不适感在加重。
嘴巴干燥,仿佛有一把火在燃烧,将她身体里的水分烧得一干二净。
宋昭昭睁开眼的瞬间,下意识去寻暗夜里那道光。
这一回,卧室里唯一的光源也关闭了。天色已晚,梁洲就直直地躺在她左侧的地板上,裹着被子安然睡觉。
他的呼吸声有点沉,应该正在深睡之中。
宋昭昭幽幽地叹了口气。
睡前喝了好几杯温水,此刻尿意正盛,陈蓓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从床上艰难且小心翼翼地爬起来。
她走出卧室,阖上了门。
而当房间里再次陷入黑暗时,一双眼睛悄然睁开了。
陈蓓在厕所待的时间超出正常时间,梁洲翻转了好几次,都没等到她回来。
他怕她那小身板在厕所晕倒,躺在冰冷的石砖上,想至此,梁洲惴惴不安地起身。
刚出卧室,他的目光就被披着外套蹲在阳台的陈蓓吸引。
她怎么在这里?
梁洲一声不吭地盯着她看了几分钟,直到陈蓓都忍不住出声:“哥,你不过来吗?”
她的话好似牵引的线,慢慢地把他拽了过去。
梁洲缓步走到阳台,蹲到了陈蓓身侧,帮她把身上的外套紧了紧,顺着她的视线抬头望过去:“你在看什么呢?”
黑色的夜幕,唯有隐在云层后面的一轮月亮,几乎看不见几颗闪烁的星星。
“在看我自己啊。”
她的回答轻快而明亮。
这个答案令他意外。
梁洲旋即收回视线看向她,眉梢微微一挑。
陈蓓解释:“在看小时候的自己。”
月亮千年万年高悬夜空,小时候的她,害怕到睡不着,就会拉开窗帘抬头望月亮。
那些心事,只有月亮会倾听,也只有月亮,不会泄密。
她想起那个小小的、甚至有点可怜的小人儿。
就会来看月亮。
梁洲在她的瞳孔里看见一轮柔和的明月。
他似乎在琢磨她话里的意思,怔怔地盯着她,思绪开了小差。
陈蓓目不斜视,余光感知到他的目光,不禁失笑道:“你再盯着我看,我会误以为你开始喜欢我了。”
梁洲没有否认。
陈蓓微微一笑,她有自知之明,只当梁洲懒得与她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