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沉默
被虫用不客气的目光打量时没有生气,被虫在首次露面的宴会挑衅时没有生气,被虫故意针对灌酒丢脸时没有生气。
全程堪称虫族新时代讲礼貌标杆的新任雄虫殿下,忍到现在,哪怕因为文盲难免有些虫言碎语,但事实上脑袋清醒的不少虫还是对他非常欣赏的。
能克制脾气的雄虫,比一个学富五车的雄虫更加难得。
但刚刚私底下还在夸这位殿下沉稳体面的部分虫们,嘴边的话似乎还没等完全放下,下一秒,耳朵里就灌进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雄虫骂人奇怪吗?不奇怪。
但一般来说,像这样盛大的宴会,哪怕脾气再差的雄虫也都会维持表面的风度。受不了气的,也多是阴阳怪气怼回去,但直接骂虫有病的,呃——
没有看周围虫瞬间睁大的眼睛,挽起解开的袖子,露出线条流畅如白玉般的手臂。刚刚还衣衫端庄的雄虫,此刻似乎难忍酒意带来的燥热,干脆地用力扯开了钉紧的衬衫领扣。
璀璨透明的钻石领扣,伴随着略显粗暴的撕扯动作,瞬间弹开了出去。
扬起下颌,任由翻飞的衣领带走身体的燥意,将被打理精致的额发捋了上去。完全暴露出自己精致眉眼的雄虫,深紫色的瞳孔眯了眯,唇角挑起,斐洛熟稔而自在地拿起鼓棒转了个花样。
玉石般的鼓棒,飒飒地在雄虫同样指节如玉的掌中转了几圈,最后——
“咚——”
“各位,战鼓拿来敲你们说的什么春日恋曲太浪费了,我给大家换个鼓谱听听?”
明明是反问的语气,但眉梢挑起的雄虫,却似乎压根没有打算等待众虫的同意。
哼笑着看了周围一眼,收回目光,斐洛的手臂高高扬起。
仿佛是要掀翻雷雨前阴沉的厚云,又仿佛是惊雷落下前最后的一个前兆。手臂明明纤细得几乎称得上瘦弱的雄虫,下一刻,却仿佛将全部力量灌注到了鼓棒。
“咚!咚!咚!”
纯粹的雷鼓敲打鼓面的声音,没有像之前那只雌虫那般熟练地结合精神力的使用。也对,听伊伽珐殿下说这位殿下目前体质太差,还不能熟练运用精神力。
众虫无意识地皱了皱眉,但还没等他们想得更多,节律陌生但强快的鼓声,却已经越来越多地响了起来。
没有了精神力,雷鼓最特殊的震慑力和对虫族的影响也就消失了。但或许正因为是这样,正因为情绪没有被直接地调动,此刻,雄虫敲的这支鼓曲,才真正地被众虫听见了耳朵里。
没有听过,甚至,都没有相似的地方。
斐洛此刻手里的鼓棒敲打响起的这首曲调,以前竟然从未在虫族出现过。
没有用虫族惯用的小鼓快打的方式开场,强而有力的鼓点节奏,一下又一下干脆而直接地径直落在鼓面。仿若急行军的步伐,由慢而快,但却始终重如闻雷。
这个鼓谱……不像是平日宴会时演奏用的乐曲,更像,更像……
“出征曲”
有军雌轻轻叹了口气,望向站在雷鼓前衣衫微微凌乱,却气势远胜刚才的雄虫,神色复杂。
距离上一次他们听到这样强势而恢弘的雷鼓演奏,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呢。
雷鼓向来只会在大型战场中使用,如今的军队早已将其束之高阁,反而是首都星的雄虫们仿制了很多用来当作宴会游戏的工具。
但明明,这就是他们的战鼓啊。
没有虫说话,或者说,原本还玩笑地望着斐洛的虫们,此刻一个一个都不由自主地沉默下来。
有虫闭上眼,安静地倾听这首从未听过,但却堪称绝妙的鼓谱。有虫皱紧眉,脸色涨红又期待地看着那个敲鼓的雄虫背影。还有虫在不自觉暗暗颔首,有虫在悄悄录像,有虫——
“斐洛怎么会敲雷鼓?他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伊伽珐原本黑沉的脸色此刻早已重新变得红润,但却还是忍不住惊讶地望向身旁的昼沙。
只可惜,今天的昼沙将军似乎难得没有关注自己的雄主。看着拿着鼓棒,神色张扬而沉静的那个孩子,老将军眼里罕见地情绪起伏。
而不只是他,同样原本沉默地观望着全部事态发展的诺曼.祁蒙图议长,此刻望向中央的眼神同样有了一丝波动。
但伊伽珐虽然想不通这个答案,不远处全场神色最难看的斯律安却是攥紧了拳。
虽然斐洛选的鼓谱是首全新没虫听过的鼓谱,但仔细看不难发现,他手底下的很多动作还是跟歌帝有些相似。
打鼓难吗?对初学者肯定是难的。但如果本来就学过,甚至很精通,哪怕不是同一种鼓,但只要花时间弄清楚不同音阶所在的位置,那就也不算太大。
斐洛刚刚开始挽的鼓棒那个花样,明显就是专门学过打鼓的,之前说什么失忆,看来也不过是在装而已。
但就算是这样又怎么样,在场不是没虫猜到这位殿下可能提前学过,但重点不在这里。
重点是什么?是——
“咚咚咚咚……”
一连串密集的鼓点,打断了部分虫的沉思,也让原本沉浸于雷鼓声音的虫呼吸重了一分。
鼓谱来到了高潮,雄虫鼻尖也渗出了细汗。但尽管握着手里的星兽鼓棒很费力,尽管这个躯体没有肌肉记忆导致斐洛某些动作有些滞涩。
但,偏了偏头
指尖旋转着一枚透明的钻石,作为领扣的钻石不算太大,但此刻被雌虫挟持在指尖,依旧足够璀璨亮眼。
没有在乎周围虫望向自己指尖的视线,尚陵悠闲地靠着身后的椅背,目光充满兴味地望向前方。
如果说大部分的雄虫都是被命运裹挟,任由情绪支配头脑的无趣生物。那么他面前这位,大概就是造物主格外恩赐的一点神光。
完全不一样的一只雄虫,多有趣。
弧度一丝不变的笑容挂在雌虫脸上,黑曜石般的瞳孔此刻或许是被指尖钻石的光反射,看着格外发亮。
但是大概想让今天的宴会变得更加有趣一点,延迟的浮粉酒的醉意,随着雄虫扩张的血管,绷紧的肌肉而迅速地向着全身蔓延。
精神海中,仿若有一层厚重的玻璃门被一双带着醉意的手掌无意叩开。原本握着只是微微感觉有些发热的鼓棒,下一刻,却是慢慢变得冰凉。
没有察觉,斐洛的瞳孔甚至变得更亮。
没有看周围其他的虫,没有在乎众虫陡然变化的表情,雄虫用力地敲下手里的鼓棒,伴随着力量的蔓延,宴会厅里似乎蔓延过一阵仿若贴服着身体的轻风。
从雷鼓被制作出来后,截止到目前真正使用精神力敲打雷鼓的雄虫,除了那位已经去世的狄海诺.卡基菲殿下以外,似乎现在还要加上现在这位,斐洛.图拉斯殿下。
“这是……精神力?不是说斐洛暂时没办法用精神力?雄管会都说因为这个原因暂时免去了斐洛每月一次精神力安抚的安排,那他现在怎么?”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好奇这个,你不如好奇他的精神力等级。这就是A级雄虫敲雷鼓的作用吧?感觉还真舒服。”
“我们只是觉得舒服,你看那些雌虫,都快站不稳了。”
是的,雄虫的精神力本就可以安抚雌虫的精神海。但因为使用太多精神力安抚会导致雄虫的精神力加速枯竭,长久下来甚至会使得身体虚弱。
因此哪怕平时在雄管会必须履行安抚义务的时候,雄虫向来也不喜欢使用太多精神力,大多数虫都是应付了事。这也导致每次的精神力安抚对大多数雌虫来说,都可谓是饮鸩止渴。
得到安抚,能够延缓或者抑制他们的精神力暴动。但想要精神海完全平静,除非家里有雄虫,否则单靠在雄管会得到的那点抚慰几乎不可能达到这种情况。
但或许是因为刚学会使用这种力量还不会掌控,或许是因为此刻喝醉了,所以干脆放任了自己的全部力量。在场的雌虫,尤其是军雌,精神海内原本难免有部分容易躁动的精神力,有部分时刻需要压制的精神力乱团,此刻全部都无声地,缓缓地平静理顺下来。
而雷鼓虽然可以微微放大雄虫精神力安抚的作用,但同时鼓声又能调动虫族的情绪。因此,此刻哪怕脑中的精神海拥有难得的平静,但在场的虫情绪依旧抑制不住地跟随着鼓声越加振奋。
一道道锐利而狂热的眼神直直地落在中央的雄虫身上,这一刻,所有的虫都移不开自己的目光。
抬手,捂住臂上逐渐立起的骨刺,尚陵眼角闪过一丝难得凌厉的笑。
A级雄虫击打雷鼓,今天,还真是惊喜不断。
但是
目光从周围的虫身上扫过,向来温和亲切的雌虫,黑色的瞳孔缓缓,缓缓地沉了下来。
应该让斯律安换个时间见斐洛的,今天来的虫,太多了。
“咚——”
最后一声鼓音落下,从拿起鼓棒后,就没有将注意力再转移的斐洛,此刻微微垂低头,汗湿的眼睫加上醉意的上涌让他看不太清周围的人群。
但是,握着鼓棒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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缩紧,努力抑制住比自己预料的还要深重些的喘息,转过头,湿漉漉的紫色眼眸没有焦距却嚣张地环视了一圈。
哪怕已经有些站不稳,哪怕双臂不知怎么开始泛起疼痛,但是,斐洛望向斯律安所在的方向,笑着抬起了手里的鼓棒。
“哥们”
“不给我鼓个掌吗?”
……
握拳
没有看周围其他望过来的雄虫,没有看那些没用恶心的雌虫,斯律安的脸色不知道什么时候更白了些。
有些薄的唇掀了掀,微凸的眼睛眯起,雄虫的声音低哑又仿佛铁锈般生硬。
“这首曲子,叫什么?”
叫什么?
歪了歪头,醉意彻底上来的斐洛,此刻听到这个问题,脑子仿佛空白了片刻。
但是——
笑着放下了拿着鼓棒的手,雄虫脚步虚浮地朝着斯律安走去。没有虫拦他,也没有虫搀扶他。
愣神的虫还在愣神,惊讶的虫还在惊讶,观望的虫……也还在观望。
鼓棒拄着桌面,一只手撑住胳膊,靠近斯律安,没有意识到自己离对方有些太近的斐洛原本想要报复对方目中无人的心情不知道怎么淡了些。
看着面前这个第一个问起这首曲子名字的虫,看着面前因为眼珠没有那么黝黑,甚至有点驳杂的棕色,所以看着更像他那快乐老家的同伴的虫。
斐洛声音有些软,但还是吐字清晰地开口道。
“将军令”
说完,不知道是因为这个名字想到了什么,雄虫脸上的笑逐渐收了回去。
最开始,他打鼓还是他妈教的。
是的,明明外公外婆都是一个教琵琶,一个教古筝的含蓄人,但出生在南方的两老偏偏养出了他妈这一个活得像东北大哥的豪气大姐。
小的时候,他就被他妈带着一起打腰鼓。丁点大的可怜娃,穿着个碎花袄子抱着系着红绸带的腰鼓整天在街上咚咚锵。等他大了,因为看了某部港剧喜欢上‘男儿当自强’这首歌,他妈更是毅然而然逼着他顺手把大鼓学会了,将军令更是她老人家钦点的必练曲目。
想到这儿,放下手里的鼓棒,斐洛烦躁地用胳膊锁住面前这位今天无缘无故找自己茬的小哥,沉声道。
“要不是看你长得顺眼,哥们,照我以前的脾气……我真他.妈的想用这根棒子敲烂你的脑子!”
“傻逼,老子得罪你了吗?上来就拉踩我?!”
“知道老子是哪儿的人吗?我他妈遥远的东方一条龙,你个Low虫给我垫脚也不配。”
“亏你长得浓眉大眼的,老子最开始看你还不错,就是这么不厚道的?”
“来别人家做客你当什么大头钉子,给你爹妈丢人还拉扯上我,老子真是哔了.狗了怎么就碰上这破穿越。虽然好东西多,这脑残也多啊,你他妈刚刚没看见打鼓那大哥忍辱负重多憋屈啊,人家那么有才华的人你不懂得尊重天打雷劈知不知道……”
……
醉了
醉了
是真的醉了,这酒看来后劲烧起来了。
“殿下,殿下,别动手别动手,不至于啊两位殿下!”
“别打斐洛殿下,斯律安殿下,您别打他啊,要打就打我吧!”
“别跟斐洛殿下生气啊,斯律安殿下,他喝醉了,不是故意的,您要多担待担待啊!”
我他雌的!!!
使劲往后仰头避开面前这个醉鬼伸过来搂自己肩膀的胳膊还有拽自己头发的手,斯律安一边伸手把斐洛往外推,一边气红了脸地吼。
“老子没打他!!”
是他有病,他发疯来拽老子头发还搂老子肩膀,现在还抠他眼珠子,谁他妈造谣他打这狗东西了!
都他妈给老子滚开!!
一场宴会,最后以斐洛醉倒在地,斯律安红着脸瞪了眼对方,脚步匆匆地狼狈离开图拉斯家而结束。
虽然这样结束的宴会无论如何也称不上一句体面,但莫名的,没来由的,斐洛.图拉斯的名字却还是抑制不住地在首都星的贵族圈子中传了开来。
雄虫有依旧看他不顺眼的,但也有赞许他风流不羁,有脾气有性格,想要亲近的。
至于雌虫,虽然关于这位殿下到底是甜美,冷艳还是洒脱不羁的说法始终争论个不停。但当天去参加宴会的众虫,几乎没虫敢不承认宴会结束后当晚没有过某种幻想。
会打雷鼓的雄虫,精神力贼高,还长得贼好看……这谁能忍住不竖骨刺啊!